第44章:骗进城堡

2018-04-15 作者: 夜阑楚魂
第44章:骗进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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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天光方明,天际已经被浓云所布,稠密的雪花纷飞而落。第九军镇核心城堡的城头上,正懒洋洋值班的戍卫军阴卒忽然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发困的眼睛,在那辽远的天地相接处,升起了一片黑色的雾霭,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在接近,人影绰绰,这分明是一路军队过来了!

哨兵脑袋一阵发晕,莫非自己昨晚喝多了,余醉未醒?但他很快清醒起来了,跑着步向值班的小队长报告了情况,“当当当”的警钟响遍了城头。

昨晚负责阴校还没有和今天白天的阴校换岗,他看着这黑色的军队一头雾水,最近并没有什么大规模流寇在附近出没,看来这路兵马是敌人的可能并不大,而且兵马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那里正是明斯克行省的首府明斯克安的方向,但若是从其他军镇派来部队的话,为何自己并没有得到预先的通知?

他迷惑不解,亲自爬上了城头观望。队伍滚滚前来,变成了一条奇长无比的长蛇阵,蜿蜒曲折,越来越接近。逐渐的,阴校可以在城头上把这兵马看得清楚了,前锋逼近的是十二名骑兵,接着前进的是四十来人的步兵。

阴校长长的松了口气,很明显的,来的是一路正规军,流寇行军时绝没有这般凝重的气势。等队伍再接近点了,他发现,队伍里全部是黑色披风的士兵,通通身着第九军镇的军服。

他吩咐身边的部下:“不用关城门。”在友军面前关闭城门,这是相当粗鲁的行为,他不想激怒这些队员援军,但也留了个心眼,下令守备队的弓箭兵上城墙警戒,并且派了三个阴尉到城门吊闸处监督警戒,只要形势稍有不对,警报一响,马上砍绳关门。

远道而来的队伍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在城门前五十米自动停下了脚步。一个小号手站出队列来,向着洞开的城门吹响了致敬的号子。阴校微笑,对左右说:“这些人还是很懂礼貌的,至少他们在我们面前装出懂的样子。”

一个神色傲慢的阴尉在检查了沈子扬的各种证明以后,感觉很奇怪,这支小队虽然各种身份证明都无懈可击,但他们既然自称是受派遣而来的,却缺少一道由军机处签署的书面派遣命令,这使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沈子扬,想从这个全身埋在黑色衣服里面的阴校从容不迫的姿态中看出什么东西来。

沈子扬漫不经心的打着呵欠,说派遣命令在自己的副官身上,而他在后面的辎重队伍里,过一天才能赶到,现在要紧的是赶紧让部队进城歇息下,急行军走了一个通宵,士兵们都累坏了,又冷又饿。

阴尉犹豫了一下,说自己不能同意放一支身份不明的部队进核心城堡来的,请你们在原地宿营歇息,等你们的副官带着命令赶到后,经我们检查过才能进城。

参与交涉的队员们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合理的命令一样,全部在原地跳了起来,大吵大闹,吵得那个凶啊,哪怕二十天没吃饭的饿汉都没这么厉害。队长沈子扬大人冷哼一声,一副懒得跟你说似的样子,大步就往城门走去。几十名队员吵吵嚷嚷的跟在他的身后,吓人的抖擞着身上的长毛,叮叮当当的在摆弄着刀剑,那副凶狠的样子,像是如果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阻拦他们进城的话,那些刀剑马上就要落到他的头上。

那个阴尉吓坏了,当前事态本来已经够紧张的了,如果在这里引起一场火拼的话,谁也承受不起这个责任的。他赶紧跑到沈子扬身边,好言相劝,向他保证,让劳累了一晚的士兵们又累又饿的在冰天雪地里扎营,那确实是不合理的,他本人是充份理解沈子扬的军队的处境的,但是要让他的上司,也就是城墙上的阴校明白这一点的话,得花点时间。

沈子扬老大不耐烦的摸着手上的刀柄,斜睨着眼前的阴尉。洞开的城门离自己不到十米,他完全可以一刀把这个罗嗦的家伙砍了,再领着身边的四十多人立即冲进去,有可能来得及抢在敌人关门之前把城门给控制住,然后大军源源涌入,这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

这时候他看到在队伍里的赵阑拼命的对他摇头,于是沈子扬很不耐烦的说:“去去去,快去!给你两分钟,不然我们哪怕攻城也要进去了!”队员士兵们都明白,这句话真是再真不过了。

阴尉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娘,微笑着赶紧掉转马头回去请示了。

赵阑顺手把钢盔的帽檐压得低低的,用带头罩的风衣掩住了自己的头脸,借着队员士兵那魁梧的身躯隐蔽自己瘦削的身影。飞扬的雪花轻轻的落在战士们的身上,战马在不耐烦的打着响鼻,蹄子踢打着地面。他打量着眼前高达五米坚固的青灰色城墙,心有忧虑,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如果事情演变到不得不发起强攻的话,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足足过了五分钟,那个阴尉才重新姗姗出现,远远就喊开了:“沈子扬团队长,欢迎你进城歇息。”

沈子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容易就成功了?赵阑队长说的这么简单的计谋,还真的管用啊。他还有点怀疑,闷哼一声:“那我的部队呢?”

阴尉板着脸,很不情愿的回答道:“可以一同进去。”

队伍开始进城,看到旁边的队员一个个喜形于色的样子,赵阑也在微笑,心却一下紧紧的揪紧了。

赵阑望望城头上森严的戍卫队列,看看城垛后面那些密密麻麻的面色冷峻的阴卒和阴尉,手心不禁出汗了。在这种无遮无掩的开阔地,如果对方突然翻面的话,光是普通的攻击就足以将队员给全部消灭掉。

但是,现在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冒险孤掷一注。

部队安全的进得城中,走在白雪皑皑的长街上,赵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西边的粮仓,那高大的圆形储粮仓每个足有五六米高,一个接一个的耸立着,密密麻麻,一时间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这些粮仓远远的高出城中的民房建筑,非常的显眼。城市的街道边上,人烟稀少,三三两两的散布着围观的阴卒,也有些是本地的土著居民,回头望去,高高的城墙上面,军官正在响亮的喊着口令,城墙上的戍卫部队正在解除警戒,收队从城墙的走道上下来。他们的队伍从队员的队伍身边经过,与队员同方向前进,都是去城中的魔族军驻地。

队员们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像是一群狼在打量着羊群似的,几个高级军官不断的给赵阑使眼色,示意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机会。赵阑也感觉现在确实机会不错,但他忍住了自己:在队伍的末尾,自己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没有进城,动起手来如果魔族突然关闭了城门,那自己就变得首尾不能呼应。他观察了下,城墙周围的阴尉大概也就是三四个的样子,并非戍卫部队的主力,他们的主力很可能还在驻地里没出来呢。

他低声咳嗽一声,小声说:“留意周围地形。”众队长们立即会意,巷战将起,熟悉地形和环境的一方往往可以大占便宜的。

按照赵阑原来的计划,两个队员士兵为了二十年前一个铜板的赌债吵了起来了,一大群人在旁边劝架,但那两个愤怒的士兵怎么劝也劝不听,越骂越激烈,最后居然动手打了起来,又有一大群士兵在旁边围观、评论,路上的土著平民都过来看热闹了。整个街道给堵住了,连正要回营地的阴卒都不能通过,本来整齐的队列变得凌乱起来。

戍卫部队领头的军官跑向沈子扬:“咳!你!你的部下挡了我们的路!快整队,乱糟糟的成什么样?”

沈子扬装模作样的吆喝几声,根本没起到什么效果。他走近去指手画脚的下着命令,大声的嚷嚷着,骂得口沫横飞,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阴尉们瞪大了眼睛,用一种傻乎乎的、几乎称得上是可爱的表情看着他,却没注意到,就在眼前这个老队员军官指手画脚、精力十足的进行着这番表演的时候,其他的队员早就不声不响的散布在了各处,占据了路口和各处要害的地点,隐隐对戍卫部队形成了包围之势。

而赵阑则带着一队人,有意无意地蹩到了城墙的楼梯口处,一个小队的阴卒正在那守卫着,为首的一个阴尉冲他们喊:“你们在这干什么?”

“看太阳。”赵阑随口回答。

头脑简单的阴尉不由抬头望天,天空彤云密布,阴沉沉的,他不由自主的问:“哪里有太阳了?”

“所以我们在找嘛!”赵阑很不耐烦的说,仿佛那个阴尉问了个老大的愚蠢问题,干扰了他专心致志的工作。

迟钝的魔族兵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话,眼睛眨巴眨巴的,愣是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看太阳,而且看太阳非要在警戒区内看?可是看眼前这个“队员”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想来是一定有他道理的吧?既然他们不是想上城楼的话,那让他们在这里“看看太阳”,似乎也没什么妨碍吧?他不出声了。

赵阑抬着头,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是在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

江升已经带着他小组的成员一步一步地包围了那个负责城门戍卫的阴校,因为他是附近实力最高的阴修。

而剩下来的几个小组纷纷在自己的组长的带领之下,占据了这城门附近的要害之处。

时机似乎已经很成熟了,赵阑正准备挥手下令的时候,一道强横无比的神识突然降临。

这道神识之强大,让赵阑几乎有了当场就要昏厥的错觉。

这不是阴校,这绝对不是阴校的神识,最起码也是阴将级别以上。

赵阑心中甚至有了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阴帅的神识吧。不管是阴将还是阴帅,这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赵阑等人有了种全身上下都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的感觉。

沈子扬站在赵阑的侧面,他背着手给赵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现在已经暴露了,要不要立刻动手撤退?

他们在进入核心城堡之前,就已经约定好了,为了避免暴露,在核心城堡中联系必须全部用暗号或者是手势,绝对不能用传音这种神识交流。

于是赵阑上前数步,在走过沈子扬的身边的时候,给他打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因为他可以敏锐地察觉到,那道神识对自己还有长钧小队的成员没有一丝的恶意。反而在检查了一遍之后,很快就收了回去。

赵阑再观察自己身边的这些阴尉和阴卒的神识,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状的样子,这就证明了他们已经熟悉了这大范围的神识搜查了。

也许这只是那位居住在这第九军镇核心城堡中的哪位前辈和自己这些不速之客开的一个玩笑罢了,现在也不允许赵阑多想,既然这已经有一道神识察觉到了自己这些人,那么就不能完全保证,待会儿会不会还有第二道、第三道神识的降临。

第一次也许是侥幸,但以后就不能将自己和所有的队员的小命全部压在侥幸上了。

想到这里,赵阑再也不犹豫了,是死是活就在今日了!

“啊!”

赵阑身边的那个阴卒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利器刺入,然后就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这是敌袭!虽然平日里戒备松懈,但是在入伍之前所接受的训练,依然时刻存在在这阴卒的脑海之中。

于是他张大了口,准备喊出敌袭两个字。

可是刺入他后背的那利器被使用者猛地转了半圈,让他原本是要脱口而出的敌袭两个字直接变成了一声短暂而凄厉的叫喊。

如同在安静的广场扔进了一枚石子,顿时扑棱棱飞起了无数白鸽。

只是赵阑的这一剑,带起来的却是无数飞上天空的血花。

一道道利刃的光芒如同黑夜之后最美丽的流星,将这灰蒙蒙的天空都划亮。

赵阑的第一剑就是之前约定好了的号令,所有的长钧小队的成员纷纷将自己的刀刃对准了身边的阴卒或是阴尉。

无论是阴卒还是阴尉,在被法器刺破了丹田之后,立刻就会失去一切战斗力。

这是赵阑他们在对数次的第九军镇的巡逻队袭击后,结合实战的经验研究了很长的一段后才得出的结论。

那就是阴修,特别是低阶的阴修对于自己的丹田依赖性特别的大,他们的丹田似乎时刻都是处在一个临界点,只要受到轻微的损伤之后,都会对他们的斗法造成巨大的影响。

而将他们的丹田刺破之后,更是会让他们丧失大半的战斗力甚至是直接昏迷。

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没人能够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反正在经过了数以百计的战斗之后,所验证过的结论。

就在这第一个照面,长钧小队顺利干掉了三十多个阴卒和四五个阴尉。

这些戍卫核心城堡的阴卒和阴尉很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所以就缺少了那种来自死亡的预感。这种预感不是在千篇一律的训练中就可以学习到的,就是再好的教官也不能将这件东西教给这些阴卒和阴尉。

它只有通过在战场上不断地经历生死之间的挣扎才能学习到的。

而缺少这些预感的阴卒和阴尉们现在正倒在血泊里面一边挣扎一边纳闷,为什么自己身边的这些战友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大开杀戒。

在倒下去的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刚刚成年的小伙子,也有两鬓花白的即将退伍的老兵。但是长钧小队的队员们没有任何选择,既然选择了与整个军镇制度为敌,那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若是换了角色,这些小伙子或是老兵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利刃插进他们的胸膛的。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也是千年浩劫的另一个折影。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戍卫队直到长钧小队发起了第二波攻击之后,才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但是这认识使用五十多条战友的性命换回来的。

不需要任何的招呼,长钧小队和戍卫队很快纠缠到一起。

由于核心城堡有着禁空的法令,所以在场的阴尉没有一个敢飞上天空作战的,所有人就只能在地面上战斗。

那个场中唯一的阴校也不例外,失去了空中作战的速度上的优势,这阴校只能不断地采取攻势来击退江升三人。

而时间拖得越久,江升他们一开始发起突袭所赢得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进而逐渐消失。

又过了十来个回合,这阴校已经站在了上风了,江升三人只能再这阴校的攻击下堪堪招架。

要不是江升三人的合击之术平时锻炼得炉火纯青,那阴校早就将这三人一个个击杀了。

江升三人之前的突袭其实也没有对阴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在江升三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上去的时候,他们散发出的凌厉杀意早已经在动作之前将这个阴校惊动了。

但是江升他们的速度的确是很迅速,让这阴校只有时间召唤出自己的法宝——一件鬼头大刀招架三人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机会提醒所有的属下。

从现在的趋势来看,这使鬼头大刀的阴校用他那大开大合的刀法击败江升等人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赵阑此刻心急如焚,因为按照和内应的约定,他们只能为赵阑的长钧小队争取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半个时辰包括进入核心城堡和完成既定任务,本来既定任务就很严峻了,再加上进入核心城堡所耗去的时间,现在留给赵阑他们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而这阴校的刀法本身就十分精妙,在套路上就高出自己的对手好几个层次。又在法宝的品质上就将江升三人克制得死死的,这一局若是在外人看来,那基本上是没救了。

赵阑张开自己的神识,瞬间场中的情况通通知晓。

此刻沈子扬等人纷纷被自己的对手缠得分不开身,那仅剩的几个阴尉的眼光不差。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支队伍的主要战斗力还是集中在沈子扬和林灿几人身上,而没有了主要战斗力的突破,这支队伍就无法实现快速的推进。

于是他们就将沈子扬等人死死地缠住,斗法的时候采取的战法都是拖延的性质。

原定是前锋的沈子扬等人被这些阴尉无赖般的打法逼得无可奈何,他们虽然心里对于江升那边很是焦急,但是他们又不能在短时间里面将自己的对手甩掉。

那阴校的神识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这些不速之客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胆大到直接突袭核心城堡。

而且他们所选择的时机是如此地巧妙,正好是凌晨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正是第九军镇的核心城堡换班的时间,否则这里也就不会只有他一个阴校了。

不过今天的情况的确有点诡异,怎么附近的增援部队到现在都还没有到来,就算增援部队因为组织而耽误了时间。但是这换班部队呢,按照常理,这换班部队应该已经在自己的附近了。可是自己的神识告诉自己,整个战场似乎是被隔绝了起来一般,根本就得不到外界的增援。

莫非是核心城堡里面有敌人的内应。

阴校的心中一转过这个念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支敌人只要将自己全灭之后,就可以在内应的接应下迅速突进到核心城堡的内部,到时候自己就是真的酿成大祸了!

一想到这里,阴校手上的鬼头大刀就增添了几分力气。

让他感到讨厌的是,这三个人的合击之术实在是滴水不漏,让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施展神通。

没有了神通的帮助,收拾这三个人也就要花上更多的时间了。

“江升!”

因为焦灼的战势而渐渐失去了分寸的江升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赵阑的声音,他会意地荡开了一个阵脚。

阴校还以为这三个人力乏了,准备脱离战斗。

这也正遂了他的意,他也不用再花费时间了,直接冲出战场发出求救信号。只要信号一发出,这些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手中的鬼头大刀舞成了一团旋风,掩护着自己往江升撒开的阵脚方向撤退。

就在他恰恰要脱离战局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刺啦。”

这是利器戳中身体的声音,阴校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下方传来了一阵剧痛。

这剧痛让他身形一顿,然后就是三道不同的攻击同时打在他的身上。

饶是阴校自认为自己定力过人,但是在小腹下方传来的巨大疼痛之下,还是让他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后那三道角度诡异的攻击,着实让他吃了一痛。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最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对自己小腹的那一道攻击。

阴校低下头一看,一杆漆黑的长枪将自己的小腹下方的丹田扎了个对穿,鲜血正不停地从伤口缓缓涌出。

强忍着丹田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这阴校放下了手中的鬼头大刀,他双手死死地卡住贯穿了自己丹田的这根黑色长枪。

赵阑没有料到,在这种情况下,这阴校还能站起来。

“卑鄙!”

一口带着体温的鲜血和阴校牙缝里面蹦出了两个字齐齐打在赵阑的脸上,江升等人看到了后大怒。

这阴校被刺破了丹田之后,还这么猖狂,还敢侮辱自己的队长。

赵阑摆了摆手,将正欲上前的江升三人制止住了。

他的左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字就如同一道重重的大铁锤,狠狠地砸在了阴校的心上。

身经百战的他,什么时候见到过互为死敌的一方对另一方说出“对不起”这句道歉的话。

在他们从小就经受过的军镇制度的教育中,他们就从来不知道。原来“对不起”这三个字还可以对敌人使用,面前这个披着黑色斗篷袭击的自己的修士,让他知道了这一点。

接着,这个修士继续用平淡的话语对自己说道,“我们走到这一步,只是想让更多的人都能够勇敢地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如果说前面的那三个字让阴校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那么现在的这句话,让阴校的心灵彻底地打开了一道裂缝。

当他还是个阴卒的时候,他就跟着自己的长官,一个作战经验老道的阴尉出去执行过一个特殊的任务。

那个任务的内容让他至今还记得,伏击一支军镇制度反对者的车队。

在那个时候,军镇制度就是他们心中不落的太阳。一切胆敢亵渎这个明亮的太阳的人你,都必须死于酷刑之下!

战前,他们的阴尉是这么给他们动员的,他们的心里面也是这样想的。

而当他们手中的阴器第一次品尝到了鲜血的时候,他们这些新兵蛋子惊呆了,这哪里是什么军镇制度的反对者啊,分明就是一群妇孺老幼嘛。

但是挥起的屠刀再难放下,就这样,这些新兵蛋子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自己的初阵。

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当年他和他的战友们所杀的,是军镇制度反对者的家属。但是这明显有驳于军人的荣誉的行径再也没有人愿意提起。

当年的那些战友,有的早已作古,有的和现在的自己一样,身居高位。尽管大家的心里面都潜藏着一个只敢想而不敢说出来的愿望,但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是得有多沉重。

当他成为了一名阴尉的时候,他就带着自己的队伍,常常深入那些不毛之地。对那些潜藏起来的军镇制度反对者的村落进行袭击,还美名其曰“捕捉贼人”。

往往遇到他们队伍的村落,若是小村落就直接被灭门了,若是大一点的村落,他就会发出信号召集同伙,再接着将这村落劫掠一空。

远方的不毛之地,因为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成了一个毫无人烟的鬼蜮。

漆黑的狼烟直达天际,而老人和孩子的哀鸣引来了一群群阴鹫的窥伺,军镇制度的反对者们最后的世外桃源也被他们的屠刀所无情地毁灭了。

而现在自己是一名阴校了,一名镇守核心城堡的阴校。常年居住在核心城堡中的自己,不用于再面对那些血与火的挣扎,在这年复一年的麻木中,他早已将要说出的“对不起”这三个字渐渐遗忘了。

可笑自己直到临死的时候,才明白了“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多么地容易说出口。

他好像是在一瞬间顿悟了,阴校缓缓地将深深地插在了自己丹田之中的黑色长枪,费力地说道:“咳咳咳,对……不……起……”

说完他的脑袋一歪,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赵阑收回了黑切,他也不擦干黑切和自己脸上的血迹,“今天,我们杀死了一名勇士。”

江升等人听到了阴校晕过去之前说出的那三个字,虽然在前一秒,他们之间还是生死相搏的对手。

但是听到了阴校的遗言之后,他们的心底也被这个阴校的话语所震撼。

敢于承认自己错误的,就是勇士,就是值得他们长钧小队尊敬的人。

他们三人纷纷垂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对这个阴校报以发自心底的敬意。

在这阴校轰然倒地之后,整个战局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朗了,赵阑所率领的长钧小队已经将这城门的周围彻底地控制住了。

沈子杨等人也将自己的对手给干掉了,长钧小队的所有成员围在赵阑的身边。

赵阑环视一周,发现韩信指挥的第五小组中少了三个人,于是他急切地问道:“韩信,你的队伍里面怎么少了三名队员?”

韩信上前一步,沉痛地回答道:“回禀队长,第五小组在作战中,阵亡了三名队员。”

赵阑闻言,神色一暗,那可是活生生的三名队友啊。是他们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虽然所有人在心里都做好了牺牲和身边的队友的牺牲的心理准备,但是队友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队伍,这还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无比的沉痛和压抑。

所有人都沉默了几秒钟后,赵阑接着问道:“那他们三个的遗体呢?待会撤退的时候一定要将他们带上!”

在听到“遗体”这两个字的时候,韩信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哽咽着回答道:“他们,他们都是和自己的对手同归于尽的。”

在这支驻守城门的队伍里,虽然只有一名阴校,但在那里面还是有一些阴尉级别的高手的。

而为了对付这些阴尉,牺牲掉的三名队员就只能采取以命搏命的作战方针。

最后在战斗进行得激烈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爆。

韩信艰难的讲完了,赵阑无言的看向灰蒙蒙天空。

“队长,快下接下来的命令,时间不多了。”

沈子杨急促的语气将赵阑从深深地沉思中惊醒,赵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而所有的队员此时都在等着自己的命令。

赵阑指着城楼上孤单飘零的那面黑色的大旗道:“谁去把它拔下来?”

林灿当先一步,“我来!”

话音刚落,他身形闪动,就已经将那面三丈有余的大旗给拔了下来。

赵阑看着林灿手中握着的这面黑色大旗,他沉声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你们看到这上面的远古文字——九字了吗?这就是第九军镇的军旗!”

军旗!茅山上界所有的军镇在成立之初,都会获得一面三茅真君亲手颁发下的军旗。完全可以这样说,一面军旗就是这个军镇所有的精神象征。

赵阑这样说,正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曾经被征讨军追得鸡飞狗跳的他们,今天居然能亲手夺下第九军镇的军旗,这是何等的荣耀!

“现在,我们做到了!”赵阑从林灿手中拿过军旗,缓缓地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们用数十个日月的奔波和刚刚的一场血战,成功地将不可一世的第九军镇踩在了我们的脚下,成功地虚晃一枪,将他们的军旗踩在了脚下。现在,我要你们带着这无上的荣耀,带着这面至高的战利品,带着那三位牺牲了的队员的希望,去为颠覆军镇制度播撒下希望的火种!”

说完他将军旗交到林灿的手中,他慎重地嘱咐道:“一定要带走,哪怕是怕回去。”

林灿感受着手中的军旗和赵阑的嘱托的沉重,他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性命与这面军旗同在!”

赵阑满意得拍了拍林灿的肩膀,然后转过身看着所有激动的队友说道:“队友们,我们这次的任务就到此结束了,下面我宣布,撤退!”

“难道到了我们第九军镇的家门口了,还不进来做做客,这也未免有点不近情理吧。”

一道飘忽但又坚定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准备撤离的长钧小队的所有成员心头就好像被重重地敲了一锤一样,让所有人的身形都为之一顿。

赵阑的脸色登时变得特别难看,他没有想到,居然在最后一步还遇到了高手。

从这道声音所蕴含的威压伤来判断,此人的修为绝对在一般的阴校之上,很有可能在最近就突破阴校,成为一名有着元婴期实力的阴将。

而且更让赵阑震惊的是,算算时间,现在还没有到核心城堡中的内应所约定的时间,但是就出现了这等高手。这时机的恰好,远远不是能用一个偶然就可以解答的。

是内应暴露了?还是长钧小队被出卖了?亦或是这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埋伏?

赵阑的脑海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让他去慢慢判断了。

他急忙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长钧小队命令道:“全员速度撤退,我来断后!”

沈子杨等人张了张嘴,还准备说掉什么,但是赵阑左手持枪,右手持剑,大步向黑黝黝的核心城堡深处走了过去。

长钧小队的这次虚晃一枪就这么结束了,留给赵阑和他的队友们呃呃,是不同的崭新未来!

跑,跑,跑,不停地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赵阑始终感觉到头顶的那一片乌云挥之不去。

他的记忆在不停地回放,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遭遇到的是一生中最大的危机。

从四灵兽界传送到这里,他经历过阴兽啸月,经历过白骨断界的奔溃,经历过和杨柳庄的阴校的生死斗法。

但是他现在确实有一种预感,他会死在这个名叫梅毅的阴校的手中。

记忆重新回到那个凌晨,当他和长钧小队的队友们将第九军镇的军旗从城墙之上拔下之后,就开始准备撤退。

可是和预定的顺利撤退计划不同的是,这个名叫梅毅的高手突然出现,将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身为队长,赵阑绝对不能让自己的队员们以身犯险。即使他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去挡下这个阴校,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让自己的队员们先出发,而他一个人手握黑切和长钧迎了上去。

梅毅丝毫没有追击赵阑身后的长钧小队的意思,他急速地说道:“我叫梅毅,来自被你毁了的征讨军。今天我将用你的首级,来洗刷我的耻辱!”

说完就是一道漆黑如墨的长虹从他的右手中喷射而出,赵阑还没来得及闪避,就被这道长虹结结实实地给击中了。

赵阑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修炼了这么长时间的《般若龙象功》,他的**强度足以接下梅毅的这一击。

可是他没有想到,梅毅的这一道黑色长虹,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阴气攻击而已。

在集中赵阑的同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梅毅实际上是调动了周围所有的阴气对自己发动的攻击。

赵阑在承受了这一击之后,整个右肩已经完全不得动弹了。

稍微动一下,那就是钻心般的疼痛啊。

这交手才第一个照面,自己就被废掉了一条臂膀,这可真是出师不利啊。

没奈何,赵阑原本是准备用黑切和长钧这一长一短两件法器,对梅毅实行左右夹击的。

但是梅毅的攻击却根本就不是实体的法器,而是用驾驭阴气的神通。这种攻击无孔不入而且速度简直超乎了赵阑所能想象的极限。

以前就算是他的师父,身为炼师的吕浩然的神通,他也能捕捉到一丝的轨迹。

可是现在这对手的神通赵阑居然一点轨迹都不能捕捉到,这就是为什么赵阑在第一个照面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击伤了右肩。

他将右手中的黑切收回了储物袋中,现在就只能靠着长钧剑来对付这个梅毅了。

梅毅丝毫没有给赵阑喘息的机会,在将赵阑的右肩击伤之后,他右手虚握成拳,一拳朝着赵阑的方向轰了过去。

那道黑色的长虹也就在空中自动变成了一个拳头的模样,对准赵阑的胸膛轰了下去。

梅毅的这一招又急又刁,赵阑眼见得梅毅的拳头虚握的一瞬间,立刻就将长钧剑横在了自己的胸前。

“当!”

一道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拳头般的阴气一击不成,立刻远遁。

赵阑缓缓地将横在胸前的长钧剑放了下来,喉咙却好像是有什么甜甜的东西要涌出一样。

这是经脉破碎、内伤加剧的征兆。

若是再来几下,赵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而且每挡下这一击,赵阑就会消耗体内至少十分之一的真气,这样的消耗,对于还想和此人周旋一番之后再逃出去的赵阑来说,简直是个噩耗。

没有了足够的真气,赵阑不知道自己还能拿什么来保证自己可以顺利地逃出这里。

所幸的是,现在还是在和内应约定的时间范围之内,因此核心城堡的城门没有完全被关闭,依旧还是赵阑他们进来的时候那样,半开半合。

只要将眼前的此人击退,以自己的剑遁的速度,只需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逃离这里,到了外面,那可就不是梅毅想抓自己就可以抓到的了。

只要半柱香!

赵阑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挺起长剑身形一晃,整个人便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必须占据主动,要是像刚刚的两个回合那样,被梅毅一直压着打。那在梅毅和自己之间的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迟早会被梅毅硬生生地打爆!

“刷!刷!刷!”

一连三道剑气从梅毅身边不同的方位发出来,这正是赵阑平时最得意的用五行遁法发起的攻击。

很少有修士不在这种套路诡异的攻击之下,安然不动的。

但是这次赵阑明显是失算了,因为他的剑气所攻击的三个不同的方位,颈部、小腹和左肩,在剑气即将达到的时候,悄然无声地出现了三道薄薄的黑色阴气,将。

“愚蠢的外界入侵者啊,你的鲜血将用来洗刷你所犯下的罪过,你的首级将被悬挂在茅山之巅,你的灵魂将在三茅神光的碾压下永坠黑暗之中!”

这飘荡的声音在赵阑的身边萦绕。

赵阑抬头大喝道:“是谁?”

可惜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有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然后同样的话语在他的耳边一连出现了好几遍,赵阑所幸就将自己的耳朵用真气堵起来,这样就可以避免这些不知来头的话语的干扰了。

但是就这么逃窜着,赵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身后梅毅所带来的强大压迫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莫非自己已经逃过了梅毅的追击?这真是一件好事,看来自己现在可以暂时松上一口气了。

赵阑所幸就停下了,他找了个墙角背依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右手已经是完全被打费了,而金光镜被梅毅调集的大量阴气封住了镜面,这让赵阑及时是召唤出了太阳真火,也无法释放出来,只能自行散去。

右肩的伤口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还是金光镜的被这不知名的禁制给封印了,这让赵阑失去了一击制胜的机会。

他手中的六叶轮回早在杨柳庄的时候就已经被击毁了大半,现在拿出来就和一件玄阶的法器没有什么区别。

而长钧和黑切都不能被自己当成是克敌制胜的法器,因为前者是一件成长性的法器,也就是说自己的修为还只是筑基期,那么这把长钧也就只能爆发出筑基期的水平。至于黑切那就更靠不住了,这件长枪被自己弄到手也才几个月的时间,能够将他是怎么组成的原理摸清楚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更别提是怎么用它来击败梅毅了。当初赵阑选择黑切,还是看上了它是一件长法器,而且锋锐程度上比自己手中的绝大部分法器都要强上不少。

四灵兽界,青木观的藏书阁上,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正带着他那虎头虎脑的徒弟观星。

这正是赵阑一直在心里牵挂的吕浩然和长孙霸。

长孙霸伸着脑袋说道:“师父,你倒是看看大师兄他的星辰啊。”

吕浩然依然是那副悠闲的模样,“不要急,我这不正在找么。”

过了好一会儿,吕浩然才看到了自己一直就想找的星辰,这一看不要紧,倒是让吕浩然的面色刷得一下变白了。

他喃喃地说道:“赵阑,希望你这次也能逢凶化吉啊。”

夜空的极西边,一颗散发这微弱光芒的星辰摇摇欲坠。

才有点意识到了,自己貌似是误会了。

可是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一番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向冰雪聪明的凌月这时被弄糊涂了,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吴邪。

吴邪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凌月之前先入为主地将自己判断为了一个禽兽。他现在若是为自己辩护,那只会将这件事越描越黑,到最后迟早会被逼疯成真正的禽兽。

再说了,刚刚童心的那个“小小”的要求,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总不能直接告诉凌月,是你的好闺蜜童心要求自己帮大小姐你按摩那个啥吧。

哎,这对付女人,还是得女人出马。

一时间两道求助的目光齐齐扫向了童心,童心只好停住了自己的大笑。

她知道若是今天自己不拿出个交待,这两人的目光足以将自己的身上射穿两个洞出来。

于是童心擦去了眼角的泪花,将事情的经过和凌月大致地解释了一遍,。

凌月越是听下去,脸上的表情便越是精彩,直到童心说完了之后,凌月的脸已经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凌月顶着红扑扑的脸庞看了一眼童心,结果看到了童心脸上三分的戏谑神情,她越想越气:。

“讨厌死了,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哈哈,凌月姐,这可是你要我说出来的啊。”童心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她指着站在床边的吴邪道:“怎么样,凌月姐你现在要不要试试我们的吴大神医的技术?”

被童心这么一说,凌月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闺房里面还有吴邪这么一号人,于是她捂着自己的脸对吴邪命令道:“还不快出去,难道你打算在。

“哈,我还会怕了你,看我的猴子偷桃……”

“哎呀,那你吃我一记穿心龙抓手!”

吴邪刚刚将凌月的房门合上去,就听到了房间里面打斗声。不用说,此时凌月的房间里面一定又是春光一片了。

第二天早上,出现在吴邪面前的,又是两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了,好像昨晚的事丝毫没有发生过一样。

“难道就一点印象都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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