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我第一次打你

2018-04-15 作者: 夏织星
第21章 是我第一次打你

“原来是女强人啊!”成苹与徐丽都惊讶的称赞说。Www.Pinwenba.Com 吧

“今天刚好顺路,不如让我们正好见见你妈妈吧,我们还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真正的女强人呢!”

唐晓雪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厌烦的敷衍说,“我妈是大老板,一天到晚忙的很,连我一星期都见不到她一次,你们今天去了也是见不到的。对了,你们刚刚不是还说要去排队买演唱会门票的吗?”

“对啊,对啊!”徐丽她们连连点头。今天坐车过来就是为了买偶像的演唱会门票的。

车过了一站又一站,有好心的人给唐妈让了个位置,唐妈却笑着礼貌的拒绝了,心里随之而去的却是更多的酸涩。连一个陌生人都愿意给她一个笑脸,关心她,而她的女儿却无视她,假装不认识她?

她曾经觉得自己很勇敢很坚强很伟大很骄傲,因为她咬牙撑住了这个家。不管以前多么辛苦困难,至少她的女儿当长大成人了,并且每一个都很善良体贴。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很失败,她没教好自己的女儿。

她抱着菜筐蹲在那里,成为一副稀有的画面,愁眉苦脸的神色与她为生活劳碌奔波的辛苦很是相符。但其实,她不是觉得辛苦,只是感觉自己没做好一个母亲。明明车只过了两站,她却觉得走了好远好远。

到了这一站时,又上来了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妇人,身形比较粗,看外表就是比较霸气的那种,穿着一身深蓝色短裙,粗短的双腿都爆露在众人眼前。

前面有个电动车突然钻出来横闯马路,车厢里的人随着司机的急刹车了一阵猛烈的东摇西晃。唐妈抱着一个菜筐,还有一个菜筐便这样冲了出去,正巧撞在前一站上车的那个中年妇人身上。

菜因为是刚刚买的,上面还沾了水,有些湿,也有也许的泥土在。有几个菜已经随着惯性冲了出来,擦着中年妇人的短裙,腿,落到地上。

墨镜下的脸闪过一丝难看之色,甩了甩粗壮的腿,立即昂着头喊,“这他妈是谁的菜啊?会不会放东西啊,坐没坐过公交车啊?带这么大筐菜也来坐公交车?”

因为她的骂声太粗鲁太哄亮,全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唐妈不好意思的站过来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我的三轮车坏了,没法子才坐了公交车。我还有三个站就下了,一会儿就不占地方了,让我给您擦擦吧!”说着,她拿出腰侧系着的毛巾。那毛巾原本是米白色的,因为用太长时间,唐妈也爱干净,所以看起来又薄又烂,脏到不至于。

做她们这个工作,体力活是免不了的,所有得有个汗巾。唐妈想,就是擦个汗的,要不了那么好,而且东西用久了都有感情,所以一直没换。

她蹲下身半弯着腰,刚拿出汗巾要给中年妇人擦,中年妇人嫌弃的一脚踢开她的手斥,“这是什么破抹布啊,拿来给我擦腿!”

唐妈稳了稳身子,又蹲凑过来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才小心翼翼的抹了她的腿一下,又被中年妇人嫌恶的一脚踢开说,“我们家的抹布都比你的衣服干净!”

唐妈的手顿在半空中,没有说话,一副不知道如何的模样。这时车厢里也想起了唏嘘声,司机也出声说了一句,他才说一句,那中年妇女就瞪了前面一眼呛声说,“我还没说你这司机呢,会不会开车啊,突然踩刹车害我差点摔倒,我要投诉你!”这话一说,司机也不吭声了。司机天天开车见得人多了,碰见那些不讲道理的,你就不用浪费口水了。

徐丽和成苹看到这个瘦妇人都这么委曲求全赔礼道歉了,都小声议论起来,说那个中年妇人怎么这么嚣张。

唐晓雪是个急脾气,平常在家和她大姐顶嘴都是一句不相让,受不得气。见唐妈蹲下那一刻还被人踢开时,气的跨出一步,嘴才张开,又收了回来。

因为她看见全车人都看着这一幕。如果她站出去,不就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蹲在地上如同乞丐的女人是她的妈妈?

于是她只能压着气,心疼的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有些自责,恨自己这么虚荣胆小没骨气。

可是,她旁边有她的同学啊,她不能让她同学看不起她,更不能把这事传到学校,不然,她以后都会活在别人讥笑嘲讽的眼光中。

她永远忘不了上小学时穿着补丁衣服,被人嘲笑了整整六年没有一个朋友的日子。

上了初一,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关系叫朋友。他们会邀请她一起去玩,会请她到她们家做客,会一起去效游唱歌,会因为一件衣服被别人夸很有气质……在同学们眼里,穷人是没有气质的,穷人只有骨气。学校那些成绩位列前茅的,大多是家庭条件不怎么好。总之,那种有朋友的感觉太美好了,她不想再孤独一人,走在操场上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或者永远埋着头,不敢迎视别人异样的目光了。

她经常讥讽大姐,可又何尝不嫉妒大姐?嫉妒大姐的坦当,嫉妒大姐为什么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那么勇敢的说出自己的弱点,正视自己的自卑。

她多想上前狠狠的扇那中年妇人一耳光?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妈妈受辱。一旁的时尚女孩儿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中年妇人说,“大姐您别生气了,人家也不容易,您就用纸巾先擦擦吧!”

一小包纸,都还没开封,这次应该不会说脏了吧。

谁知道,那中年妇人却是瞪了时尚女一眼扬着下巴厉骂,“叫谁大姐呢?你怎么不叫阿姨啊?眼瞎,没看到我这么年轻啊!”

时尚女手中的纸僵在半空,也不知道收还是不收,低头为难的看了唐妈一眼,也略带同情。好好的一天,遇到这种极品,任谁都会自认倒霉的。

车继续开着,唐晓雪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咬着唇的看着妈妈蹲在别人的脚边,垂着头那种惹人心疼的仆人般表情。

仿佛那个中年妇人是一个贵人,而妈妈只是她身边的一只狗。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有很多很多钱,然后用钱砸死这些人高傲的嘴脸。

车上有许多人也觉得中年妇人不对,但都闭口不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这个社会流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不是吗?

车再次到站,又有两个人上了车来。一个是一身西装的男士,一个是脚踩黑色高跟鞋,一身裙装的白领丽人。中年妇人望着蹲在脚边的穷酸鬼哼哼声说,“你弄脏了我的裙子,你说怎么办吧?”

唐妈面色诚恳的说,“我赔给您一条!”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说,“哈,我这条裙子一万二,你赔得起吗?哼,要不是今天我车坏了,也不用倒霉的来挤公交,还遇上你这穷酸鬼!”

“是吗?您这么阔气怎么不去打的士呢,干嘛还来挤公交降低您尊贵的身份呢?”这时中年妇人身边响起了一道不阴不阳的讥讽声音。

中年妇人听后恼怒的看过去,只见那刚上车脚踩黑色高跟鞋的女子说完一边冷瞪了她一眼,一边走过去弯身扶起地上蹲坐的人。

唐妈低着头一脸难堪的神色推了推女子,不想她闹事。

可这女子扶起唐妈站好,偏偏挑衅的瞪着中年妇人。

唐晓雪看到此女子,眼里也升起亮光,仿佛跟看到救星一样。

中年妇人趾高气扬的瞪着面前的女子问,“你什么人呀你,关你什么事?”

女子大大方方的迎视她的目光慢悠悠的说,“我呢,叫唐晓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这位呢,就是我的亲妈,这位大婶,您觉得干我什么事呢?”

中年妇人一听她叫“大婶”,脸涨成猪肝色,气愤的摘下墨镜说,“好啊,你来的正好,这穷酸女人的菜筐撞伤了我,我膝盖现在还疼呢。还有,那些菜弄脏了我的裙子!”她说完挺着胸,一副很有理的模样。

唐晓晓扶着唐妈,轻蔑的上下扫了一眼那中年妇人然后客气的说道,“大婶,我觉得您弄错了吧!您不小心撞到了我家菜筐,我家菜筐都不知道要难过多少天呢!要知道,不修行百年,哪里遇得上您这种极品呢!我家菜筐难得出门一次都碰上了您这种极品,也许它吓的以后都不敢出门了呢!”

“你……”中年妇人怒气的伸手指住她。

唐晓晓不屑的用包骄傲的挥开她的手指,又淡淡的说,“还有,你看这地上的菜,都被你弄脏了,回家后还怎么吃啊。要知道泥土和大粪都可以洗净,但是有些人身上的那种味儿,您知道吗?是怎么都洗不干净的!”她意味深长的说完,还用手扇着鼻端散风,嫌弃之意做尽。

中年妇人气急的指着地上的几颗青菜颤声吼,“这些菜哪有我重要?你看它们上面都是水和泥土,脏死了!”

唐晓晓眉一挑轻松问道,“哦,菜脏啊,难道您不是吃菜长大的?菜都那么脏,您怎么吃的下去啊?”

中年妇人气的脸发紫。唐晓晓又故意装作打量她一番说,“看您这身材,光吃菜也长不成这样,估计是吃屎长大的吧,您觉得呢!”

唐妈担心的拽了拽女儿,怕她这么冲会惹出事来。

车上有些人听到唐晓晓犀利的回话,敬佩的鼓起掌来。见大家都投来嘲笑的目光,中年妇人气的几乎吐出血来,恨恨的指着唐晓晓骂,“你这个三八,我会找律师告你的!”

唐晓晓优雅的抽出自己的名片,摔到中年妇人的脸上慢声说,“这是我名片,尽管告个够。您要是不告我,我还觉得您没种!”

“你……”中年妇人气的说不出话,车再次到站。她自觉颜面无存,气的踢了那菜筐一脚,然后狼狈的逃下车去。

车依旧行驶,唐晓晓让唐妈抓着扶手,自己一手抓着车上的扶手挎着包,然后半弯身一一捡起地上撞落的菜。

车厢里,没有人觉得眼前这个光鲜亮丽,打扮时尚,看起来有气质又有气场的女子做着捡菜这种事有什么突兀。

他们反而看着她透出或钦佩或欣喜的目光来。这个时代,大家都做了钱的奴隶,有钱的都成了老大,而没钱的早丢了骨气与尊严。

唐晓晓捡完菜直起身时,撞上了唐晓雪的目光。

她脑里的某个神经一紧,望着她喊,“唐晓雪!”

唐晓雪见大姐那么有气势的把中年妇人气下车,高兴的差点过去相认了,不过还是缩了回来,只是目光跟车上的人一样,一直追随着大姐。

撞到大姐的目光时,想躲已经来不及。

成苹和徐丽有些惊讶的侧头朝唐晓雪看去。唐晓雪一脸难堪窘迫的模样,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她祈求老天保佑,保佑大姐不要在车上训她。

唐妈拽住了唐晓晓,唐晓晓却是回头瞪了唐妈一眼。

那强势的眼神即刻让唐妈松手了,唐晓晓笔直朝唐晓雪走去。

这时车上竟然出奇的安静,连唐晓晓走几步鞋根发出的咚咚声都那么清晰。

唐晓晓定定的望着唐晓雪平静的问,“你什么时候在车上的?”

唐晓雪低着头弱弱答,“最,最先!”

唐晓晓二话没说的甩了她一巴掌,唐晓雪低着头捂着脸没说话。

这个时候不说,大家好像也猜到什么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不及车厢里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她想逃逃不掉,只能站在那里默默承受。

唐晓晓冷冷的望着她说,“这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打你。我身为大姐,什么事都可以忍你,包容你,但是,唯独今天这件事不可以,我想,你知道为什么!”

唐妈红了眼眶,尽量忍着,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去年她四十九岁生日时,四个女儿抱着她许愿齐声说,“妈妈,我们长大了,您为我们操劳了一生,从今天开始,以后就换我们保护您!”

唐晓晓甚至给家里的妹妹们下了死命令,以后不管结婚生子还是什么的,妈妈的事使终在她们心里摆第一。

因为妈妈没有别人,只有她们,所以她们更应该好好爱妈妈,回报妈妈。

她想起那个画面就特别感动,特别想哭。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有四个很贴心的女儿。

她伸手抹了抹眼泪,过去拽拽唐晓晓哽咽说,“晓晓,要到站了,准备下车吧!”唐晓晓这才移开冷视唐晓雪的目光。

唐晓晓一转身,身边的徐丽便惊讶的问,“晓雪,那个……是你的妈妈呀!”不需要更多,只这一句话,唐晓雪就能想到其它。

车门一开,她狼狈的跑下车。而车厢里的人都看着那个白领丽人,弯腰跟大力士一样的抱起菜筐,丝豪不顾忌自己的衣服会弄脏。

下车后,她更是拿过扁担,把包递给一边的妇人,弯下身在妇人的多次阻拦下,依旧挑起菜筐,踩着高跟鞋朝前走。

生活并不是表演,有些事不是做给人看的,而是一种精神。

一个身穿亮丽套装短裙脚踩高跟鞋的都市丽人,像农妇一样挑着菜筐行走在路上,当然引得很多人的注意。

但她无视那些目光,不顾额上沁出的汗水,低头咬牙努力向前撑着。

唐妈来劝,她便恼怒的斥,“干嘛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不是说让你辞了那份工作吗?又不是养不起你!”

唐妈软软的跟在后面解释说,“我在家闲着也没事啊,再说小雪还在上大学。今天只是三轮车坏了,酒店里又刚好客多,所以才出来买菜的!”

从站台到家的路程还很远。这菜筐一开始挑着不觉得重,越走越觉得沉。唐妈一直让唐晓晓停下来休息下,唐晓晓硬是一股作气把它给挑到了酒楼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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