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尖酸刻薄

2018-04-15 作者: 轩邈竞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尖酸刻薄

接下来的日子又安静了下来。

房遗则喜得千金,又听闻家里遭了大难,给尉迟将军告了假便单人匹马哼哧哼哧的往长安赶来。

然而从边疆到长安就算是日夜赶路,一去一来,到底还是没赶上孩子的满月。

孩子满月的时候,温宁也出了月子,到底顾及到她小产了孩子,又因为长安刚刚遭受大变,齐王刚去,就算孩子是房家大变后的大喜,到底也没敢大办喜宴,只是安静的找了几个要好的同僚,数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喜宴罢了。

房玄龄虽老当益壮,到底年纪大了,遇此大难后,对官场上的你争我夺也消沉了不少,一直告病在家,这次遇上的几位老同僚,大多都是奉了李世民的旨意,前来暗示房玄龄该销假了的。

可房玄龄便是个老狐狸,几人只要稍稍一提到这件事,他便嚷着头疼,腿酸什么的,一直叫着人老了,不中用了。

又有敬酒的,他也干脆不喝了,只说病还未好,这般作态,也没人敢在提起复职的事,只是皱着眉头想着陛下吩咐下的事,只怕是要完成不了了。

温宁跟着房遗直在邻桌坐着,正看着他们一群老头子暗暗较劲着,便听有人说起这次的事情。

敢在这里说起这些事的,也还是只有那些老头子,人老了,跟当年的秦王李世民又曾是有着过命,哪怕这个秦王如今成了皇帝,感情也是不一样的。

何况在官场上混久了,说话也有些分寸。

而温宁,就喜欢听这些话题,本来打算早些回去休息,现在也不去了,挨着宇文媛秋坐着,看着孩子沉沉的睡着,又一阵心酸。便听那些老头儿已经说到了齐王的死罪上面。

卢公程知节便先说道:“陛下将齐王贬为庶人,这也是合乎情理,然而齐王说到底也是陛下的儿子,赐死,却是太严重了。”

隋朝时留下的老臣萧瑀向来刚愎忌刻,向来刻薄,听到程知节这么说,当下便冷哼道:“陛下尚在,齐王便举兵造反,这便是弑父之罪,而太子贵为储君,人还未死,齐王便意图谋夺帝位,这便是杀兄。卢公,试问一个弑父杀兄之人,当不当死?”

程知节便有些讪讪了,温宁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同是凌烟阁二十四臣的萧瑀一眼,却见他颇是刻薄得意的摸了摸长须,道:“陛下先是一国之君,这才是诸位皇子的父亲,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齐王所犯除了弑父杀兄之外,还有谋反一罪,一己之私让长安死了多少人命?陛下忍痛给了臣民们一个交代,臣觉得,此举圣明。”

温宁忍不住点了点头,萧瑀表情虽然带着尖酸刻薄,可他所说也不无道理。

他们一众聊着齐王的事,又接着说到了阴妃,便顺着说起了当日房府的惨状,扯着扯着,便说起了卢氏和温宁来:

“听说梁公有一儿媳妇,面对一众贼子却毫不畏惧,奋起举刀砍下了那贼子头儿的头颅,此事可是真的?”

房玄龄老泪当下纵横了,叹息道:“我倒宁愿她躲在别人的后面当个没骨气的人,好歹我的孙儿……唉,我有这想法倒是惭愧了。”

说着,便招呼温宁过来见过众位国公,老眼眯了眯,笑道:“说起来,我倒是娶了个巾帼英雄了。”

众位国公大人都是老狐狸了,见房玄龄这一哭一笑的,也心知他对当日之事还耿耿于怀,虽然李世民白绫赐死了阴妃,可那件案子里,真正牵扯在里面的,却远远不止阴妃一个,阴妃这么一死,那里便也没了下文,根本算不得给了房府一个交代。想来这老狐狸是不甘心了,非要当着他们的面提醒他们,他房玄龄不仅家里一众婢女儿媳妇儿名节受损,还折损了一个孙子在里面呢。

温宁也知道自家公公的打算,听话的红了眼睛,规规矩矩的叉手见过了一众国公大人,便乖巧的在一旁站着,低头抹泪。

房遗直叹息一声,也听话的跟着站在了一旁,那些老臣让温宁这模样给刺激的,心里也不禁觉得李世民不给她一个交代,也太不是人了。程知节心软,又是战乱纷争中出来的将军,眼光也是有的,打量了温宁几眼,心下便暗暗评价道:“这女娃儿模样娇小,手脚也白细,一眼便知是个柔弱的孩子,能举刀将人给砍了,想来也是个外柔内刚之人。且当时的情况必定非常之急,否则这样的女娃是难以有那样强悍的爆发力。”

程知节心里暗暗的设想了当时的场景,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一大堆的女人跟一大群的色狼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呢?能将两个孕妇逼得一个早产一个流产,更是可见的当时的状况是如何的悲惨。这么想着,心中便暗暗决定,等回宫见了李世民,还要说说这里的情况才是。

他心里这么想着,尖酸刻薄的萧瑀却那眼睨了温宁一眼,道:“能将这么柔弱的女儿家逼得拔刀相向,可见当时的情形是多么气人了,不过让这么娇弱的人给砍死了,那头儿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啊。该说他笨呢,还是说他命不好呢……”

他就这么念叨着,悠闲的口气将房玄龄给气得差点火冒三丈,却听他又道:“老房啊,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能得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听闻那被砍死的头儿就死在了你儿媳妇的身上……”

这下连房遗直的脸都黑了,火哧啦的从眼睛里冒出来,温宁脸色铁青,放在腰间的手紧紧握着,提起那不愿回首的事情,她的心是那样的难受。

可得罪了人的萧瑀却一脸无所谓,又道:“孩子没了还能再有,若儿媳妇没了,可就真的没了。孩子死了是个遗憾,可若是失了贞洁,那可就不单单只是一个遗憾了,你儿媳妇当日奋起反抗,可见心里是个明白的。”

不是的!温宁低着头,肩膀大幅度的颤抖着,若她当初知道会害得孩子没了,她宁愿让那头儿得了手,只要孩子好好的,她便只当那只是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

萧瑀也不知是说够了,还是真知道自己说得难听了,话题一转便道:“不管如何,你房家这次也是损失惨重,别的不说,瞧瞧这满屋子的药味,想来这一个月的药费也够你这穷酸的伤脑筋了吧?陛下也太吝啬了,好歹得给你们补偿补偿……”

嘴里说是要让陛下补偿药费,可在座的却都明白真要补偿的是什么,只是在此却都不敢真指着阴妃的不是,就算阴家都完了,可阴妃生是李世民的女人,死也是李家的鬼,他们还真指责不得。

房玄龄的目的是达到了,可让萧瑀这么一张损嘴给说得他倒是宁愿当初没提起这个话题了,只是能有萧瑀这张能将天都给说哭的嘴,为房家讨回公道一事,他也不怕讨不到什么了。

这么想着,房遗直已经将温宁带了下去。

温宁却还沉浸在孩子和贞洁上面,扯着房遗直的袖子道:“我没有那么想,我当时什么都没想……”

房遗直满心都是悲痛,搂着温宁叹息了一声:“我知道……”

知道是知道,可真要让他选择,他却正如萧瑀所想一般,孩子没了还能再有,可温宁却只有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那温宁的贞洁去开玩笑,哪怕他不会嫌弃她……

这点想法,房遗直也没敢说,只是带着温宁想要退下,却猛地听萧瑀那尖酸的声音再起:“太子一案,只怕也危险了。只是老朽却总是觉得,太子被牵扯到这事里,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虽说如今陛下宠爱濮王,可对殿下却依然信任宠爱,真要说殿下收兵买马策划谋反,我却是不信。”

温宁身子一僵,路也不走了。房遗直知道她对李承乾这件事还是在意的,不舒服的抿了抿嘴,却还是带着她在旁坐下,听着萧瑀敲着桌角又道:“虽有小人告密,可殿下是在没有政变的必要,何况那小人还说陈公便是此事的策划人,真是,嘿嘿。”

莒公唐俭虽为文臣,跟陈公侯君集更是知交,如今事情牵扯到侯君集,人不禁也暴躁了些,当下便怒道:“就是就是!我看这事还必须再三查证才是。”

说着,整桌的人都沉默了,温宁忍不住冲房遗直眨了眨眼:李承乾这厮,不是为了能从太子一位脱离,故意将自己的形象给卖得一干二净了么?怎么为他说话的人还这么多?

房遗直摇头叹息,牵着温宁的手便出了大堂,拐了几拐进了自家的房间,这才道:“殿下也太胡闹了!”

温宁吓了一跳,担忧道:“出了什么事了?”

房遗直沉默,不语。

李承乾因温宁小产一事而耿耿于怀,自责于心他房遗直是知道的,可因为温宁而不顾性命救李承乾是一回事,让温宁知道李承乾为了她而不管不顾却又是一回事了,在这一方面,李承乾就是他的情敌,他可不愿意在自家女人面前,一一细数对方为她做了什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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