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陷害

这样的贤惠轻柔，比起当年的长姐丝毫不差，可惜那双算不得清澈透亮的眸子出卖了她自己，她没有长姐那份涵养与气质，更没有长姐的从容及优雅，想要成为当年圣宠一时的贤妃娘娘，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做不到。

想到此，舒写意冷冷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掌，她从头到脚将杨曦儿打量了一遍，目中的鄙夷和不屑之色丝毫没有隐瞒，眼看着杨曦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才幽幽一笑，毫不客气道：“杨姐姐是在仿效当年的贤妃娘娘吗？可惜在妹妹看来，姐姐虽然形似，但也只是涂有其形而无其神。贤妃出身书香世家，无论修养学识还是气度都无人能比，据妹妹所知，姐姐似乎并没有多少学识和见闻，因而，效仿当年的贤妃，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杨曦儿征然不能言语，当然就算打死她也想不到这个初来乍到，成为众矢之的的舒写意会如此不给她面子。

不等她反应，舒写意好似还没有尽兴，抱臂环胸悠闲绕着她踱步，边哂笑着继续说道：“不过，杨姐姐也算是个中翘楚，贤妃一死，你便得到了皇上的恩宠，看来这些年杨姐姐过得不错，如此鲜艳的衣裳穿在姐姐身上依然有当年的味道呢。”

“你……”杨曦儿慌了，这个舒写意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不偏不倚提起了当年的事情，还围绕着贤妃苏影的一切，“你究竟是谁？”

“怎么？杨姐姐这么快就怕了？”舒写意邪魅一笑，极尽风流妩媚，上扬的眼角流泻出她对杨曦儿的嘲讽，后者连连倒退几步，死死咬牙才算稳住了心神。

很快，杨曦儿勾唇一笑，将先前的慌乱轻易掩盖起来，再次露出那温柔的笑意，道：“妹妹说得哪里话，本宫怎配与已故的贤妃娘娘相提并论。如今，皇上心里依旧有不可替代的属于她的位置，不过深宫就是这么现实。再好的，死了也就死了，再差得，只好活着就永远都有希望。”

她意有所指，绕开舒写意的目光兀自在椅子上坐下来。这份坦然和镇定，倒是让舒写意小瞧她了。

“来人，奉茶。”

舒写意嫣然一笑，与她相对而坐，此刻朝霞映红了青鸾阁漂亮的牡丹花地毯，霞光照射在杨曦儿发间的金簪上，荡出晃人眼球的光芒。

星儿端了茶水进来，当茶香弥散开来的时候，杨曦儿努力营造出的浅淡神色瞬间就崩塌，她拧眉死死望向舒写意，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让她熟悉而又害怕的影子。

不，不可能是她。苏家的人已经全部都死绝了！

舒写意假装并没有发觉她的不妥，轻轻抿了口清茶，望向杨曦儿的神色里充满戏虐之意：“这茶不错，姐姐也尝尝看。”

然而，杨曦儿的双手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骤然凛眸，道：“舒写意，你到底是谁？”

“浩月圣女，大燕国主的舒贵人。”舒写意挑眉，故作不解，那楚楚可怜的眸光越发刺激着杨曦儿的神经，“倒是姐姐你，一反常态呢。妹妹一向心直口快，但说得都是实话，却没想到让姐姐如此生气，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姐姐恕罪呢。”

说着，她起身朝她盈盈一拜，只是挑眸的那一刹，分明充满了挑衅之意。

当年，正是因为苏写月的一盏毛尖茶让杨曦儿彻底走上与皇后联盟的道路，也是因为那些与贤妃相近的日子里，这一杯又一杯提醒她身份的毛尖茶让她做出那些事情来。没错，这毛尖茶就是她的底线！

然而，舒写意却哪里晓得这些，见她一瞬不瞬望着杯子里的茶水，便又兴冲冲道：“这毛尖看似简单，实则茶农异常艰辛，采茶的季节里更是不眠不休，加上前些年茶叶市场不景气，好多茶农守着大片大片的茶园都要饿死……”

“够了！”

杨曦儿目色猩红，恨不能一把掐死对面的舒写意，她心头一横将滚烫的茶水拂开，舒写意借机上前，滚烫的茶水正好洒在了她的裙摆上，此时，燕域走了进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冷喝，杨曦儿被吓了一跳，匆忙上前行礼，然而燕域一改往日怜惜之色，却是径直越过她朝舒写意而去，茶盏的碎片割伤了舒写意的脚踝，她被燕域抱在怀里，杨曦儿看到她望着自己时唇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得意，顿时后背一阵冷汗。

“舒贵人，你可有受伤？”燕域心急如焚，看到她浅杏色的裙摆处渗出几丝星星点点的血红，眸光当即冷得摄人心魂，“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没什么。是写意招呼不周，沏了姐姐不喜欢的茶水。”

舒写意故作委屈之状，面上虽十分大度，但隐约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心却恰好揪住了燕域的心。

他转身望向杨曦儿，那冰冷的目光让后者惊魂难安：“贱人！”

“皇上，你听嫔妾解释，不是她说得那样的，是……”

“住口，朕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吗？”燕域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杨曦儿，这些年之所以宠她，也不过是觉得她乖巧挺好，而且她的一举一动也有当年贤妃的影子。不过，现在已经有了让他更有兴趣的女人，那么杨曦儿对他来讲，一点儿怜惜都没有了。

“是她！是她故意激怒嫔妾的！皇上明察。”

杨曦儿慌了神，她将皇上的恩宠看得极为重要，正是因为她没有很好的势力与背景，才不得不仰仗皇帝的宠爱和皇后的支持，若是没了盛宠，恐怕连皇后那里都不必好过，所以，此时此刻，她怕极了。

不等燕域开口，舒写意一脸内疚，喃喃道：“皇上别责怪姐姐，姐姐说得不错。是写意忽然说起了茶农，忘记了姐姐的父母也是茶农出身……可是，写意只是觉得茶农淳朴，才能炒出这样好的茶叶来，没想到……”

杨曦儿脸色苍白，这个舒写意比她想象的更要可怕。她不费吹灰之力激起了自己的怒气和怨恨，如此一来，便像是自己无理取闹，与她过不去……而这一幕，恰恰被皇上看到了。

一刹那，杨曦儿面如死灰，百口莫辩。

舒写意这一幕，像是对她了解至深，并且蓄谋已久。可她才刚刚进宫，按理说，还没有在大燕后宫站稳脚跟，那么又凭借什么能力让她如此轻狂，一出手便不给她留下任何余地？

思前想后，杨曦儿都难以想通，也正是因此，她才惊觉这个女人的可怕。原本，她是来探探口风，然后按照皇后的意愿将她置于险境，如今一来反倒被她陷害，这样迅速和狠辣，是她远远不及的。

燕域闻言，非但没有责备舒写意，反而看着杨曦儿的眼神里更加充满不屑，他将舒写意抱起来轻轻放在软榻上，极尽一个王者的霸道和温柔：“哼！舒贵人说得不假，你这个贱婢本就出身卑微，自己心中过不去反倒来埋怨别人，真是枉费你随贤妃那么久，连她的一点儿皮毛都没有学到！”

燕域的话，像一把剪刀扎进杨曦儿的心头，并且将死死钉在深不见底的地狱里，连一次翻身的机会都不留下。

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做出知错而内疚的模样，抽噎道：“皇上教训的是。是奴婢不好，害得妹妹受伤，奴婢也从未想过要和贤妃娘娘相提并论，请皇上息怒，千万不要因此而气坏了身子，否则……否则奴婢更是生不如死。”

这样的情况，杨曦儿还能耐得住性子，这样的情况，与她而言，认错是最好的出路和选择。

看来，杨曦儿比她了解中更要坚韧，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想这么轻易就将她们搬到，她会让她们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绝望透顶的滋味！

“哼！还不快滚。”

“奴婢告退。”

杨曦儿匆忙告退，而燕域不知是故意还是气糊涂了，竟没有对杨曦儿做出任何惩罚之举，不过在舒写意看来，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多谢皇上。”舒写意故作娇羞，然后燕域掀起她的裙子，看到鞋袜已经被血染红，白皙的脚踝触手微凉，心疼的瞬间也让他更心猿意马。

她看穿了他的心思，心头猝然有些恶心，不过还是装作娇羞不已，轻易逃出了他的怀抱，然后在木榻深处长眉微挑，眸中划过一缕勾人心魄的妖娆妩媚，而后嫣然一笑，几乎让燕域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他勾唇一笑，半是宠溺半是压抑：“磨人的小妖精。”

“皇上，写意嘴笨，今日得罪了昭仪娘娘，也不知明日会闯什么祸。”

见她如此苦恼，神色间充满内疚和自责，那份楚楚可怜越发刺激着燕域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恨不能让她随心所欲在他的江山上嬉戏玩耍，用一生的心血和煎熬换她嫣然一笑。

这一刻，燕域终于明白为何古来诸多王者英雄宁愿舍弃天下和江山也要与美人厮守一生，果然，遇到人间真绝色，他也不过是个痴迷的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