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瑟瑟的山上

2018-04-15 作者: 香山一秋
第五章 瑟瑟的山上

“嗯……郑老师……靠在我怀里我要有报酬的……”

“你想要什么报酬?”郑洁洁头也不抬地问。Www.Pinwenba.Com 吧

“下次喝酒我喝一杯你喝三杯……”

“呵呵,谁让你逞能的?”郑洁洁终于抬起头,离开我的怀里,她笑了!总算摆脱了。

“我很能喝的哦,以前同学聚会的时候,我都可以把他们全拿下!呵呵,就你那点酒量,我喝不死你……”郑洁洁显出得意的表情,嘴角露出笑的印痕,尽管泪珠还在脸上挂着。女孩的心情,就像是股市一样,你找不到规律。

“你等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郑洁洁说完,就钻进浓密的树林中,仿佛一下消失在绿叶中。我想这个丫头在干吗?她不会拿出什么可怕的狰狞的植物或者是动物来吓吓我吧。我得做好心里准备,防止她搞突然袭击。

“哎呀,疼!”里面传来郑洁洁的惨叫声,不会是被毒蛇咬了吧。我脑海里立刻涌现出经典的电影片段:女的被蛇咬了,男的帮他把毒液吸出来!然后男的差点被毒死!太可怕了,我最怕蛇了。

“林文杰,你听到没有?”郑洁洁继续大声呼喊,好像情况不是太好。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拨开大片的山草和树叶,远远的看着郑洁洁坐在一块石头上,揉着脚,表情很痛苦。我走到她面前,紧张的问道:“蛇咬到哪了?不会咬到……脚了吧?”

“什么蛇,哪里有蛇?你想到哪了?我的脚刚才摘东西的时候崴了!好疼啊!”

啊,情况还好,我蹲下来望着她,生气的说:“你就不能小心些,你就不能不那么活泼,你就不能……”

“给你的,算是对借用你怀抱的补偿!”

郑洁洁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个果栗。这是一个我从没有见过的果栗,果皮很坚硬,上面豁然印着两颗心形,周围是黄色,而唯独心的形状是红色。晕,大自然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怎么可能呢。我强烈怀疑是人为的!要不然就是她画上的,来骗我这个傻瓜。

“这是爱果,我起的名字!你看它多有诗意啊!”郑洁洁很是虔诚得望着这个“爱果”,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不光是她,其实我也非常喜欢。看到它,就拨动了痛苦的回忆。

“收下了,还算你有心!”我装作无所谓的拿起“爱果”装在口袋里,把背对着她:“来吧”

“你干什么?”

“背你啊,难道你要自己下山?”

“哦,那谢谢了。帅哥!”

“肉麻!你好重啊!”可以想象,下山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背着一个人。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走在悬崖边,还要背着一块大石头。对了,我想起《西游记》孙悟空被如来佛惩罚着让他背着一块大石头走在山上。虽然我没有踩出脚印,却足以让我承受。

况且她在背上也没有闲着。

“我告诉你舒缓心情的好方法,你对着大山喊几嗓子,然后伴着回音,心情会舒服很多。”

“那我喊了,我要做个好老师!……”

“谁信啊!”

“我爱这里……”

“新鲜感过了就没了”

“我背着一头猪……”

“猪背我”

“我就是背着一头调皮的猪……”

“你……”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讨厌,林文杰讨厌!”

歌声和呼喊声在山中回荡……

把郑洁洁背到丁校长家,天已经黑了下来。我累得已经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躺在丁校长为我腾出的一间屋子的床上,动也不想动。大娘在给她上完药酒后,过来喊我吃饭,我说我不想吃,我很累,只想睡一觉。大娘又心疼起来:“这娃,今天真够背时。走到时候载酒,来的时候载人。”

刚迷糊一下,耳边唧唧喳喳地,怎么也睡不着。我努力地下了床,看见灵灵正和一个女孩在织着一件毛衣,应该是男人穿的,基本已经成形。我冲灵灵大喊:“臭丫头,你能不能小点声?没看到我在睡觉?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织毛衣?”

话刚说完,那个女孩马上站起来,对我说:“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哦,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吧!”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丫别理他,咱们织咱们的”灵灵拉着那个女孩又坐在椅子上讨论起来,我反倒成了旁观者。也好,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课呢。丁校长家的床是那种硬板床,对于初来乍到的我来说,睡着感觉不是太好。特别是侧身的时候,总觉的老压着胳膊。也许最好的姿势就是平卧,因为后背是身体最大的平面。

“林老师,起来帮一下忙,林老师?”

我勉强睁起来刚刚睡着的眼,眼前又是那张清秀刁蛮的脸—是灵灵。我算是服了,今天也没有查查黄历,都是些闹心的事。书包事件,点名事件,喝酒事件,爬山事件。这四件事放在一天完成,足可以考验我的意志力和承受力。

“姑奶奶,又做什么?”我懒洋洋地问灵灵。

“是这样的,我答应送给我未来老公一件亲手织的毛衣,他下个月就要回来了。我看你和他身材差不多,你起来穿给我看看,我好知道哪些地方需要修改。”说完后,她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把我拉起来就往身上套毛衣,完全没有体会我这个“模特”的感受。因为毛衣还没有织好,线头多,又带着毛衣针,我觉得我看起来像是街头表演的小丑,陪着笑脸给别人送去欢乐。

“咦?怎么右边两个袖口?左边的袖口呢?二丫,你快帮我看看!”灵灵喊来那个女孩,那个叫二丫的女孩走到我跟前,看了一下脸一红就笑了。

原来灵灵直接把袖口套在我的脖子上,她哪里找得到左边的袖口?

灵灵把毛衣又硬生生地“撕扯”下来,然后又给我穿上,和那个女孩嘀嘀咕咕研究着什么。发现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又给拽下来,再研究,再穿上。反反复复几遍后,我麻木了,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做着生平第一次的“模特”。

折腾了好大一会,那个女孩看不下去了,偷偷对灵灵小声说林老师很困了,明天再织吧。这个提议让我心里一阵发热,再看那个女孩,其实她真的很漂亮!我也没有仔细望过她。尤其是一对深深的小酒窝,挂在两颊,就像是仔细修饰过一样,那么自然生动。

“还是人家二丫体贴,我看你,就是嫁了也被婆婆骂!”我生气地对灵灵说。

“二丫也是你叫的,她叫梅娜。再说了,她可是我们这整个山区的山花,你就别拍这个马屁了!”灵灵的嘴从来没有饶过人。听说过“刀子嘴豆腐心”,没见过她的“豆腐心”在哪。

“好了,灵灵,别难为老师了!”梅娜劝说了灵灵,她也就不作声了,两个人走出了屋子。

我又一次躺在床上睡了,这次没人打扰了!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台的时候,我还在呼呼大睡。直到白光俏皮地拨弄着眼皮,四周一片清脆鸟叫的时候,我才懒洋洋的坐起来。咦?这个床睡得好舒服啊,早上起来精神气爽,好像把昨天的疲惫都吸到了床下,比什么磁疗床,石头床,养生床效果百倍,其实有时候最简单也是最有效果的。

起来就看见大娘忙前忙后,一刻也不闲着。郑洁洁正在屋角边刷牙,姿势好笑极了:那个崴着的叫向后翘,手扶着一棵小杨树,头低着晃动,新扎的两个翘辫来回摇摆。

“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她好像吓了一下,回过头来看见是我,也笑起来。她眼神向旁边一瞥,我看到了一个茶杯和一支抹好牙膏的红色牙刷。我不解,难道是灵灵的?她看见我发愣,就笑着说:“快刷牙,上课要迟到了,丁校长早就去了。”

“这是谁的?”我问她。

“你的”

“女士的我怎么用?还是红色的。”

“将就着吧,要不是我来时多带了几支,你连这个也别想。”

好吧,只有将就了。

早饭吃的是大娘的“糊糊面”,很香。碗里全是那种粘稠的金黄色,看着都吊人胃口。因为昨晚没吃饭的缘故,我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其他人都看着我,像看着一个饿了三天的乞丐

因为郑洁洁脚扭伤了,我只好把她的课也给上了。接过她的备课本和讲印,我就直奔学校了。早上的空气飘着花草的香,让人心旷神怡。周围的鸟语花香,山峦叠嶂,连走路都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刚进办公室,我感到一股凝重的气息。因为庄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脸上都有些黯淡,不时摆弄着手中的笔。丁校长更是来回踱着步子,似乎有重大的事情在等着他定夺。刚才路上保留的好心情一下消失地无影无踪,心也跟着不安起来。丁校长沉思良久,还是打破了沉默。

原来,在陶沟村的一所小学,唯一的一位老教师在送孩子回家时,失足摔下悬崖,已经去世了。

“什么,就是那个带着眼镜头发花白的那位?他的屋子里还有好多奖状和证书,是不是?”

我的心立刻痛起来,我不想是他。尽管只有一面之交,可是那种超越物质的境界,大山般朴实的品德已经深深打动了我。可以说,我留在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老教师的感染。我想体验一下其中的艰辛,看看我可以支撑多久。没想到,是他先走了。离开他的学生们,永远地走了!

“是的,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他。今天乡长来找过我,那些孩子不能来这里上课,因为来这里要翻几座山。乡长说先派一个老师去顶替一下,等有合适的人选再调回来。虽然是调,但乡长重点强调一定不可以鼓到(勉强)。你看,这两位老教师年级都大了,根本不能去那,何况还要送孩子。郑老师又有伤,你刚来,对那的环境不熟,不知道那里的苦。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我去!”丁校长眼睛盯着窗外,似有万般心事。

“不行,这里的大小事都得你操心,你不能离开。这样吧,我—去!”

“那哪行?你对环境不了解,对那些孩子也不了解。”丁校长直摇头。

“我看,就这么定了吧。我年轻,到那可以从头来。再说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向你汇报的。”我说的斩钉截铁,因为我想去那儿,特别是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就像希望工程的苏丽娟那双大眼睛一样,充满求知的渴望,对未来的渴望。

“那--好吧。这是一张手机卡,你拿着。是乡长给的,他说谁去就把这个号码给他,有什么情况也好联系。还有,我让灵灵给你带路吧。”

我收了卡,心情却是异常平静。当我离开校门口的时候,那些学生自发列队送别。虽然我只教了他们一天,可是他们我会永远记得。记得他们灿烂的笑,认真的读书声,质朴的情感。在我要下山的时候,我又一次回头看了他们。

“刘蕡,你是班长要照顾好他们。”

“嗯……”还是那样的响亮。

“张洞天,以后要好好学习,不要再调皮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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