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考试（上）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没有再见过她。Www.Pinwenba.Com 吧我想找她，可是却不太敢到她家里去。听九斤说他姥姥家在这个山的后面，也是一座大山。比这还要茂密，还要好看。只是他姥爷脾气不好，整天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他棒棒糖似的……从小孩子的口中，我也只能得到这些东西了。我每天都很想她。这种想，已经融入身体成为了一部分。每天不论是忙的时候，还是闲着的时候，都会突然莫名地涌出来，挥之不去。就像被定时了一样，总是不知疲倦地提醒着你。

这个星期六，是一次全乡小学测试模拟考试。就是说把全山区的小学学生抽查到镇里考试，以此来验证春季学生的学业情况。这个山区是一个大的山群地带，森林覆盖面积达到了一半以上。所以各个学校分布极为不均。整个山区有六所小学，抽出十名去镇里考试。我所教的学生中周尧被抽中了，被安排由一个老师带着去镇里报道，在星期天统一考试。

考试的镇离这里大约有两百多里路，光是山路就占了三分之二，其他的路程还要到惟一一个有公交车的地方“硪埔”乡去坐车，最后才能到达镇里。

我和周尧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就是带了些衣服，书和一些学习用品。老刘半夜就给我们送来了酸寒菜和炕膜，说是留着路上吃。

“周尧，你要好好考试，不要紧张。林老师大老远得来教我们，你总得回报一下噻，是不是这个理？”老刘说话轻声细语，对于村长，这个小学老刘确实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村长，我知道，到那我一定好好考！”周尧直挺着身子在老刘面前保证。

“林老师”老刘转过身拍拍我的肩膀：“孩子就交给你了，你也要注意安全，要特别注意！”

“我会的”

准备就绪后，我和周尧同老刘告别，下山了。

下山的山路我选择从九斤家的方向下山，因为这个路程我也走了好多，比较熟。

经过九斤家的时候，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院子里一个光油油的竹凳横在堂屋门口，孤零零地守着院子的寂寞。可能去九斤姥姥家了吧，我领着周尧，朝山下走去。

到了山路口，眼前是一片平坦的乡间小路。脚下的草带着莹莹地露水，已经把我俩的鞋侵湿了个透。我拔了路边一种叫“石头草”的小花，听老刘介绍说，这种花，麻劲特别足。如果身体被刮伤的话，可以起到一定的麻醉作用。可是如果含在嘴里，也就一刻的功夫，会把你麻晕，就可以去做春秋大梦了。我把它装在包里，如果这次真有碰伤或是刮伤的话，也可以缓解一下。

“老师，前面的山就是今天我们要爬的山，后面还有三个。等过了这几座山，我们就可以到‘硪埔’乡了。我以前跟老汉走过的。”周尧介绍说，看来，他对路程还算了解。不过，我也有我的方向标：来的时候，我就让老刘把我要去的地点用画图的方式画了下来。尽管老刘画的尽是圆圈和直线什么的，可万一迷路还是可以参照的。

“是吗，那……听说九斤的姥姥家也就在这座山上？”我装作随便地问。

“是的，我还去过呢。就在那，那片树林看到没有？”周尧指着眼前这个山的山顶。

“是吗，快走吧”

其实山不算陡峭，路也不算荆棘。不过，这座山的栗子树特别多。由于这种树比较矮小，我和周尧穿梭在里面，脸和手被刮得冒出了血。看着周尧疼得直咧嘴，我就把外衣脱掉，让他穿上。因为衣服很大，周尧甚至可以把脸遮住。这样更好，免得刮伤。因为明天要考试，我可不想让他提前“伤痕累累”。我拉着周尧的手，拨开树叶，继续向前走。

或者说是内心潜在的一种期望吧，我们很快就爬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立刻就有了一种征服的感觉。不知怎么了，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我想是因为爬山的缘故吧。不过在陶沟村的这段时间，我每天爬上爬下，倒也锻炼了体魄。现在爬一个山头，基本上如同跑了两百米，不是很累。

“林老师，那就是九斤姥姥的家”周尧指着不远处一排房子。这是典型的青石瓦房，有三户人家。周围被林立的大树裹着，只露出了半截。我往前走了几步，在我的跟前是一户人家，有一个小院子。里面静悄悄的。

“林老师，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九斤小姨的家啊，要不要我喊她？”小家伙嚷嚷起来。

我对周尧做出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走到院子不远处。我，终于看到她了！她坐在那里，穿着一身的穿青黑色斜襟衣服，配着绉褶花裙，胸前纹着耀目的刺绣，十分具有民族特色。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四十来岁，体态有点胖，裹着头巾的女的正在编竹篮。二丫和她很相像，那个妇女应该就是二丫妈妈了。二丫娴熟地用刀把一个细细的竹子“呲”得划开成了两节，然后放到身后的一盆水里泡着。她的妈妈则用另一盆水里的竹条在错落有致的编着，不长的功夫，便可以看见它的雏形了。二丫的跟前的小凳子上放着一本书，那是她问我要看的爱情小说。她忙一下，看两眼，样子甚是可爱。

“你个泼丫头，好好干活，看什么书噻”二丫的妈妈骂了她一句。

“哦，晓得了”二丫嬉皮笑脸的回答。

二丫，我走了。暂时的离别几天，尽管我还是很……想你。

我拉着周尧，朝山下走去。

就这样我们又爬山，又下山，又爬上，又下山。在最后的一座山上，我俩实在累得不行，就歇息了一下。我躺在一处空地上，脱下鞋，脚上摸了好几个水泡。我抓了个小草根，把水泡挑掉，渖了渖带来的山药，躺在草堆上。我拿了食物给周尧，他坐在一边吃起来。

“林老师，你渴吗，我渴了。我去给你弄点水来。”周尧起身拿起水瓶要去找水。

“别去，我去”我按住周尧，一个孩子在山里穿梭是很危险的。我忍着疼，爬起来去找水。这些山，就是不缺水。我很快在一处石头夹缝处看到了涓涓的泉水，细细流出来。我双手捧过喝了一口，很甘甜，就接了一瓶。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小腿忽然象被什么蛰了一下一样，剧痛难忍。我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条花斑蛇！它竟然抬起头，吐着红红的小舌头，模样狰狞的可怕！我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它，没砸中。那条蛇扭扭曲曲地转了几个弯，消失在草丛中。我赶紧坐下来，卷起裤子。只见我的小腿有一口红红的印记，我顿时就晕了起来。脑袋里混乱起来，头顶的天也跟着模糊起来。我恍惚中幻想着各种死法，然后是我想见的人……

“林老师，林老师，你醒醒！你醒醒啊！”我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泣声。可是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怎么也找不到开头在哪儿。渐渐地，我慢慢恢复了意识，费力地睁开眼。周尧满脸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很烫。

“我没死吗？”我无力地问。

“老师你没死，你不会死的。你看，你的腿我都帮你扎起来了。”周尧使劲地把我推了起来。

我看了看腿，肿的老高。

“这是什么蛇咬得，你见过吗，它是花斑的颜色。”我若若地问周尧。

“我见过的。老汉说它没有什么剧毒，只是麻性很大。这样的蛇专门咬它想吃的猎物，然后麻痹后，就可以吃了。”周尧回答。

“那这么说我没事了？”我暗暗地又有了希望。

“这个……我也不知道。老师，咱们赶紧走吧。等到了镇上，我们去看医生。”周尧抓起身边的东西，扶着我下山。

我的腿没有什么知觉，走起来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早已经麻木了，只知道抬腿了。山下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有些已经被染成了米黄色。那是成熟的好兆头，它们在微风的轻抚下，掀起一阵阵绿色的浪花。

更远处，一条白色的公路呈现在眼前，一个孤零零地小站台，寂寞地侯在那里。上面的遮阳布早已被吹得七零八落，摇摇摆摆地飘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