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时候,陈浩又在学校门口晃荡过几次,为了再看最后几眼这个学校,也为了最后能看几次林雪。林雪最近又瘦了,大大的书包背在她后面显得有些比例失调,她就像瞬间要被压垮一般,陈浩想上去跟她说几句话,却又觉得自己没脸见她,现在他是一个连学都没得上的人,跟林雪完全在不同起跑线上。
不知何时起这个曾在学校里威风凛凛的人,现在开始自卑起来,愈发的觉得自己配不上林雪。他在学校院墙拐角处,点燃一根烟,看着陆陆续续走出校门的学生,还有擦肩而过对自己露出鄙视眼神的老师,他昂昂头,将手中还未抽完的烟熄灭,然后将手****裤兜,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不久陈浩就要征兵体检了,家里对此很重视,对他也看管的分外严了些,陈浩即将走上哥哥的老路,然后那些未知的新生活在等着他。
今年过年的时候,陈浩已经离开,而另一个人却因为过年而回来,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穿戴整齐兴奋的走到赵晓娟家楼下。他还没有忘记赵晓娟,他希望现在赵晓娟依旧是一个人,依旧还在等他。
赵晓娟接到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陌生电话叫她下楼,她很奇怪这声音虽说有些沙哑却又有几分熟悉,赵晓娟套上羽绒服匆匆跑下楼,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那个身姿挺拔的人,是王旭尧,他回来了。
王旭尧本来期待着一个大大的拥抱,却换来一个激动却又有几分陌生的眼神,赵晓娟似乎跟他生分了不少,他有些灰心丧气,他拉住赵晓娟的手,问她有没有想念过自己,赵晓娟不知该如何回答,开始是有些想念的,但是现在上高中情况有些不同,但这些话多少显得有些打击人心。她曾经是很喜欢王旭尧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确定了,看着眼前的王旭尧再也没有令自己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这些令人灰心丧气的话她却不能对王旭尧说,她只能装出热络,所有的这一切都被王旭尧一点一点感受着,他知道那些过去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王旭尧是因为有过节假才回来的,待不长,本来想找陈浩,但是听说他也当兵去了。郑茹她们也很久不联系,现在即便在路上见了面也不会互相理会,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变了,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王旭尧觉得有些苍凉,他果真是不应该离开的,他希望跟赵晓娟重新开始,但是他知道赵晓娟将会有跟自己完全不同的未来,而心中的那些恋恋不舍也只能默默的放下,没过多久他又背着行囊上路了。
赵晓娟在见了王旭尧之后心里波澜起伏,那些很久以前的记忆全都浮现在脑海中,温暖的,却又让内心有些难受的回忆,在那些回忆之后,她更多的想起周斌,如果有一天他俩也如此这般分离,再相见时会不会也变成这样,渐渐的忘记彼此的脸,只剩下那些被改造过的记忆。
这个年过的很没有意思,上高中后大家似乎都变得忙碌起来,过年也难以凑在一起,林雪跟她又疏远了起来,宋爽也不太愿意出门,林微跟自己本来就难恢复到小时候,关系一般,陈浩走了,陆涛过年似乎跑去他外地的朋友家,周斌偶尔露过一两次面,刘铭因为上次请家长的事情也不太敢去找她,就这样赵晓娟觉得过年一下变得孤单起来,她在家百无聊赖的看着重播的春晚,然后开始盼望假期快些结束,似乎上学还有意思些。
初五的晚上,当地的小广场上例行烟火大会,这算是上课前让赵晓娟最为期盼的事情了,以往都是跟周斌,陈浩,宋爽,等等一大帮子人站在那里咋咋呼呼的看,而今年显得有些冷清,她跟周斌两个人站在人群中有种孤单感,礼花放的最响的时候,周斌看着赵晓娟的侧脸小声对她说:“我喜欢你。”
赵晓娟没有听见,礼花放完了,烟火大会结束,大家一边谈论着今年的烟火大会一面四散而去,赵晓娟想不知道明年站在这里的还剩谁呢?
年很快就过完了,她没有去送王旭尧,应该说自从那次见面之后,王旭尧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跟王旭尧的那段感情变成了一段永远的过去。
开始补课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通知大家考虑开学之后要选文科,还是理科,报完名就要开始分班了。毫无悬念的,赵晓娟跟周斌宋爽又分在一起,而林雪必然选择了文科,林微也选了文科,她对于学习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文科理科选完之后,很快就迎来了开学前的一次非常正式的考试,据说是要分快慢班。文科跟理科第一次彻底的分在两个教室里进行考试。
最后林雪,赵晓娟,周斌,宋爽又凑在了一起,教室按快班一个教室,慢班一个教室分配,平时数学,语文,英语,大家在一起上,上文综的课时,文科生去文科快班自己的小教室上,理科生留在原教室上理综的课。
由于文科生很少,教室也很小,里面只放了十张桌子,感觉就像私人授课一样,老师把讲台下面的一切都看得一目了然。
这学期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玩乐的时间彻底结束了,每个月一次的月考,快班,慢班的重新分配,那些在快班尾部的同学都显得很紧张,说不准下次慢班的同学就会冲上来把自己挤出去。
而慢班的学习真的就像被老师放弃的学校疗养所,大家上课看闲书,聊天,偷偷吃东西,睡觉,各干各的事情,除了个别几个想要去快班的人还在前排努力着,其余的人基本已经将自己放弃了。
因为老师总说只有进了快班的人才有机会考试过线,慢班的人成绩差的太远,除非有奇迹发生,那时候大家咨询闭塞,总觉得似乎考不上本科一切就完了,但是很多人也没有真切的想过考不上要干些什么,父母都在国企上班,要么就是菜市场买菜,做些小买卖,他们不想从事父母现在所从事的工作,浑浑噩噩的他们只能在学校混过一天算一天。
快班的学习气氛明显浓厚的多,尤其是理科快班,班主任是个重理轻文的人,上三门主课的时候,文科生坐在教室的边上一溜,老师很少过问他们在干什么,也很少会提问他们,理科生显然受重视的多。
但是语文老师是偏爱文科生的,在她眼里这帮理科生简直朽木不可雕,写得作文干涩无力,她偏爱的学生全都是文科生,语文成绩第一名也总是文科生夺得。
林雪自从选了文科之后,终于又可以跟第一二名一较高下了,整体排名,只要分数够高就行,虽然理科总拖她的后腿,让她拿不到好名次,但是文科第一的她现在优势一下就显现出来,偶尔理综的题出的偏难时,她甚至能考过周斌重新当上年级第一。
这让她重拾自信,学习的劲头也越来越足,课间的时候,快班教室里不是一部分人匆匆换到文科小教室去,就是大家都死气沉沉的坐在座位上做题,看书。
赵晓娟坐在沉闷的教室里都要窒息了,因为理科生多,又加了一溜文科生,老师为了区分文理,把理科生的课桌整个并在一起,教室中间仅有一条不宽的走道,赵晓娟坐在第二排的最里面,想要站起来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周斌坐在第三排中间,想跟他说话也不太容易,赵晓娟的同桌是个死读书的做题狂,一下课就拿着厚厚的习题册在写写算算,十分无趣。
她只能看着被纸糊上的窗户发呆,原来还能往窗外看看,自从分了快慢班,老师为了让大家专注的学习,用白纸把窗户糊的严严实实。赵晓娟叹一口气,发了会儿呆实在无聊,就趴在桌子上睡了。
这学期的作业老师也像发了狠似的,不停的给他们订乱七八糟的习题册,每一本都厚的要死,赵晓娟的书桌早就堆不下了,桌子上放的满满当当,最主要的是那些厚重的书放学后每一本都要用到,还不得不背回家。赵晓娟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能负重的,她觉得自己像一匹驼满东西的马,她也从来不知道一个如此便宜的书包原来这么结实,可以装下这么多书都不会扯坏。
她的这一切都被坐在斜后方的周斌看在眼里,大家都充满疲倦,却又不敢松劲,周斌只能偶尔给她传张纸条写点儿无聊的话,算是放松放松。真希望这地狱般的生活快些结束,让自己解脱。
每天早上大家彼此看着对方一脸倦意的脸,然后违心的说出自己晚上其实也没有太用功,都在对着书本发呆,要不就是偷偷在看电视,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但是在这个小地方,很多同学的家都住的很近,有时候就在楼前楼后,看见对方家还亮着灯,自己又怎么可能安心的躺在床上先睡呢。
虽然还没有到高三,但是教室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的修罗场,每个人都紧盯着排在前面的对手,一考完试就赶紧算彼此的分数,希望这次能超过对方。
夏天到来的时候,拥挤快班的理科生坐在教室里都快蒸出水蒸气了,赵晓娟终于受不了这个一直憋在里面的位置找老师给自己换了靠外面的座位。后来老师似乎也发现有人一直坐在里面也不太好,于是每周轮换座位开始了,偶尔赵晓娟跟周斌的位置会更近些,偶尔会被拉得更远。
分了文理之后,赵晓娟发现以往还能做出来的理科题现在明显升级了,那些题目变得难以理解,像天书一样,还有生物跟化学组合在一起的综合题也让她大伤脑筋,成绩一次不如一次,终于一次月考后赵晓娟跌出前十名,她对此感到惶恐但也没有办法,很多平时学习貌不惊人的男生,一分班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智力突飞猛进的增长,学习成绩也不断的飞跃。而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考试看着那些横在自己面前的题,她就有些害怕。
难道说自己也要陷入补课的苦战中了么?在跟妈妈几次沟通之后,赵晓娟也成了一个没有周末的人,疲倦侵蚀着她,而很长时间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杂志,没有看过电视,没有跟朋友正经的聊过天,也没有好好的见过刘铭,周斌了。
她需要放松,于是在暑假来临的时候,她用仅有的几天假跑去游泳池游泳,本来想约周斌一起,但是周斌显然很忙碌,一走进周斌家就有种肃杀之气,周斌的妈妈虽然很热情,但是他爸爸板着脸,显然一副不要打扰周斌学习的架势,赵晓娟也就知趣的走了。
之后她又联络了刘铭,刘铭才高一没有那么大压力,而且他本来也就对学习没那么上心,两人一起去游泳池玩儿了一下午,这个游泳池也有许多关于赵晓娟的回忆,这么多年去过很多次,每次都热热闹闹,每次都有周斌,而这次他却来不了了。
赵晓娟难得主动叫刘铭出来玩儿,刘铭自然高兴,两人对学校的事情做了一番讨论之后,似乎放松了不少,暑假有很多孩子都在这儿,跑来跑去,到处充满尖叫声。赵晓娟问刘铭怎么假期也没找同学一起玩儿,他只说同学都喜欢待在家里叫不出来。其实他只想跟赵晓娟在一起,有同学叫他他一概拒绝了。
开心的游完泳之后,赵晓娟的背上也被晒爆皮了一大片,疼的要命,回到家后妈妈也不在,她只能自己用湿毛巾在背上敷着。凉凉的湿毛巾刚搭在背上疼痛的感觉马上减半了,但是很快毛巾随着体温变热后疼痛越来越严重。
赵晓娟在家缓了半天,都不敢穿太贴身的衣服,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了,外面玩儿着的孩子还舍不得回家。赵晓娟也该给妈妈做饭送饭去了。
放假这几天路上基本上看不见什么同学,大家估计都躲在家里偷偷学习,只有赵晓娟一个人闲散的不得了,作业也堆了一大堆懒得做,现在的她看见那些公式头就疼。过完暑假没多久就是高三,最后一年的冲刺了,但她已经有种冲不动的感觉。
懒洋洋的待到暑假结束的前一天,一早赵晓娟就起来开始收拾作业,她才发现作业这么多,搅得她无比心慌。看来只能投奔周斌了。
周斌正在家无所事事,被关了好几天,正想找人说说话,父母又去上班了,他伸个懒腰,就听见门响了,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开开门就看见赵晓娟提了一大兜子卷子跑过来,周斌一边嘲笑赵晓娟前面玩儿的欢,现在倒霉了吧,一面高兴的把作业递给赵晓娟。
周斌辛辛苦苦写了几天的作业赵晓娟三下五下就抄完了,一面还感叹说,还好是理科,没什么文字内容,抄起来快。
在周斌家又玩儿了一会儿,眼瞅着他父母就要下班回家了,赵晓娟也提着作业晃晃悠悠回家了,只是在路上她走得有些不踏实,大家都在努力学习,而她全荒废了,作业也是抄的,不由有些心慌,心里计划着回家要好好看看书,把公式,英语单词再好好背背。只是到家之后她就再也懒得看那些书一眼,算了还是等着开学再说吧。赵晓娟想着悠闲的度过放假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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