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石板铺成的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的乡下院坝。
一块一块大小差不多的石板铺成的地面,非常的平整。
围着这个乡下院坝的,是一溜四围的土墙草房。
袁来家对门的一溜土墙很高,比其他三方的土墙都高出了一大截,几乎有袁来家土墙的一倍高。体墙和稻草屋顶之间有大约一米的空,三角架梁木横跨土墙上,撑起了距离土墙一米高的稻草屋顶,看起来屋顶就好像悬空在土墙上方。
墙上用白色的石灰写着字体非常不错的标语: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赛;可挨打,可挨斗,誓死不低革命头。
这一溜的长房子因为左右两边土墙房子围合的原因,看不出来它向两边究竟延伸了多长出去。
院坝的中央有好几个身穿补丁的土里土气的孩童在玩游戏,有男有女。
袁来站在门槛上,门槛是木质的。他单薄的身子靠在自家的木门上看着几个陌生的土里土气的孩童在玩游戏。
袁来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在前世的世界里猝死,灵魂穿越重生到了这个骨瘦如柴的孩童身上,却并没有得到这个孩童有关这个世界的任何记忆。
青石板上用黑色木炭画出了两排并排的格子并编了号码,从1到9的顺序被彻底打乱了,袁来看出这个格子的数字顺序是1-7-2-5-3-6-4-8-9,左边的格子比右边的格子多出来一格9。
一块磨掉了棱角的小瓦片在孩子们的光脚下拨来踢去,不是用脚趾拨,是用脚的内侧。
袁来看了一会就明白了游戏规则。
小瓦片从第1格开始踢,必须按照1-2-3-4-5-6-7-8的顺序踢,最后踢进9的房间就结束。但因为格子的顺序是完全打乱的,这就增加了瓦片被踢进格子的难度,因为把1踢进2,中间间隔着一格7,用力重了瓦片会溜到2之后的5里面去,踢轻一点则在1之后的7里面。
并且,不管是瓦片压格子线还是脚压格子线,游戏都结束,换下一个人玩。
这个游戏的另一个难点是必须单脚跳着完成,另一只脚从游戏开始一直到游戏结束后才能落地,抬起的这只脚只要触地就输。
单脚跳的时候,脚也必须按照数字顺序跳在格子内,从1跳到到2必须要越过中间的7,从2跳到3则得迈过5,只要跳错一次格子游戏就结束。
袁来不知道这游戏是什么名字。他小的时候玩过弹珠,皮筋,滚铁环,跳马,斗鸡,可却没有玩过这种游戏。
但他觉得这游戏应该很好玩。
而且,地面上方格内写的数字写得很好,就好像墙壁上的红标语一样很有书法水平。孩童们玩得很开心,大的约十岁,小的五岁左右。
孩子们都是清一色的光脚板,嘬脸(尖削形),菜色脸,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的衣裤几乎都打着补丁。衣服都是粗布衣服,质地一看就很差。
袁来下意识的一摸裤兜口袋,他想用手机拍照发个抖音,这一定会火,一定很多人点赞,他摸了个空。
这一幕很有年代感的画面,只是很可惜,袁来只能把它留在心底了。
孩童们的笑声很响,袁来从他们的表情丝毫看不出贫穷带给他们的任何沮丧和苦难。
毫无疑问,他们很快乐!
空气很清新,有股淡淡的甜香,抬头,天非常蓝,如透明的翡翠,穹顶,就扣在头顶。空气和天空都是无价之宝,是前世里的大都市里所绝对看不见的,也只有去山区的风景区旅游的时候才有机会看见这样的天空,却也很难呼吸到这样的空气。
袁来从孩童们的喊叫中知道了这个游戏叫做‘修房子’,一个数字方格就表示一个房间。
“嘿,袁华,小哑巴醒了。”一个头上扎着两朝天小辫的脸蛋很漂亮的女孩子手指袁来。
这个女孩子也就四、五岁的孩子,却有着一股不同于其他孩子的娟秀气质。毫不友好的说,这是个小美女。她穿得也比其他孩子干净,头发上也是唯一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皮肤也比其他孩子白,正是‘鹤立孩群’。
被叫做袁华的小姑娘头上扎着的小蜻蜓头一跳一跳的,她正在单脚跳着‘修房子’,小脚的内侧面轻轻一拨,小小瓦片从5划出一个小斜线到了6。
袁华?!
跟袁来一个姓呢!
家门?!
袁华的动作轻盈,两只眼睛很大,亮晶晶的,双眼皮。她单脚从5跳到6后,停下来,看向袁来:“弟弟,你不发高烧了吗?”
弟弟?发高烧?小哑巴?
袁来把这些信息串起来,得出自己是一个正在家里床上发着高烧的小哑巴,叫自己为弟弟的袁华虽然没有小美女姑娘漂亮,但满眼灵秀。
袁来调整一下站姿,因为那些孩童都看着他,而他穿着可耻的开裆裤。他可不是孩纸,他是个正儿八经的本科大学生,学业有成,送外卖只是个体验式的临时工。
他放弃了一个大公司的白领工作,想尝试不同的工作来挑战自己。
并且同时,他尝试多种职业的直播视频也让他在前世里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粉丝数百万,他网红的名字就叫做——你好,屎壳郎先生。
“袁华,快一点,不然换我了。”一个满眼野气的男孩子恶声恶气的说道。
姐姐白了那光头孩子一眼:“我不修了。”她向袁来跑过来:“弟弟,才喂了你吃药啊,快去睡觉。”
袁来看出姐姐是想自己去睡觉她就好继续玩儿。
高烧感冒?
看来自己的这个前身是个多病多灾的孩子啊,貌似还是个哑巴。
他又习惯性的去掏手机,想把袁华小姑娘给拍照传微博。
孩子们的游戏,青石板的院坝,土墙和草房,时代特色鲜明的标语。这些场景能有手机拍照下来的话,再过几十年,就是具有历史时代感的珍贵照片,能卖粪球的。
袁来不确定自己究竟穿越到了几十年代,也许是六十年代,也许是七十年代。作为一个大都市里的平二代九零后,他小时候的日子还是蛮不错的,可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袁华的脸很干净,光脚板却很脏,挽起的裤腿一个长一个短。
袁来前世是家里的独苗,从来没有体会过有姐姐的味道。
“我饿了!”袁来道。
姐姐稚气满满,吃惊的瞪起了大眼睛,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米粒牙齿,可惜门牙掉了一颗,但看起来更显得可爱:“弟弟,你,你说话了?!”
院坝里的其他孩子都是一惊一愣的,全部难以置信的看向袁来。
袁来一阵汗颜,他的前身还真是个小哑巴啊!
噼噼啪啪,一帮小子从小巷跑进院坝里来,他们飞快的躲进了各个茅草房屋里去。一个小子精瘦精瘦的,满脸稚气,机灵野气,大约五、六岁的样子,五官不赖。他风一样的从袁来和袁华的身边跑过,很麻溜的爬进了七檐床的床底。很快他又老鼠一样的伸头出来,冲袁来和袁华做个鬼脸:“嘘,我们在打游击,不许告诉鳅棒我躲在这里。嘿嘿,这次我们是红军游击队,他们是土匪。”
袁来看出这小子和袁华的脸有几分像。
袁来心里一动:这小子很可能是他的哥哥!
小家伙光着上身,一身都很脏,脸上都是泥,动作麻溜,眼神麻溜,身子骨麻溜,裤子的屁股上用青色的布补着一溜巴。那单眼皮的双眼一转,灵活如猫。
他也是光脚板。
*
这是一九七八年的夏天。
九零后袁来穿越到了七十年代的一个偏僻的乡村里,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七零后,他最先认识了自己的哥哥袁亮和姐姐袁华。
哥哥袁亮6岁,姐姐袁华7岁,而他,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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