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托孤

此刻正是二夫人病重时刻，对她而言，平时的什么恩呀怨呀，似乎越来越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唯独只有一个人，她还放不下。

二夫人紧紧握住陌羽墨的手：“二姨婶一直都向着你，只求你一件事。”

陌羽墨看着三房二夫人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此刻慢慢沾染了非常诚恳的哀求，陌羽墨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帮我照顾陌彦。没了我的照拂，他还是一个孩子，又是姨娘生的，他在这大宅里面以后的日子一定非常难熬，陌羽墨可以想象。

但是答应了她的托付之后，意味着从此之后陌羽墨除了要报仇之外，还要将另一个人时时刻刻放在心上，陌彦就变成了她的责任。陌羽墨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可是想到二夫人对她也还算不错，再加上她和陌彦的感情也很好，她实在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陌彦此刻却低垂着脑袋，表情不是特别清楚，让人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陌羽墨犹豫着没有开口说话，二夫人却一下子跪倒在她的面前，陌羽墨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陌彦，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一定能一直保护着彦儿，可我会尽到最大的努力。”她这样回答。

二夫人这才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道：“谢谢你，墨儿。”

晚上回到自己的院子，陌羽墨始终一言不发，小婳和香竹看了，心中都有点不安，她们虽然不知道二夫人病情如何，可看小姐这个样子，恐怕是不太好了。

二夫人在陌家，因着陌彦的关系，勉强能算一个盟友，这一点，她们知道的很清楚，若是她有什么不测，对小姐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半夜下了一场雨，夜色如墨的寂静里，只听到水珠沿着墙根落下的声音，陌羽墨睡不着，默默地靠在床前，闭着双眼养精神。

窗扉处传出细微的声响，带着些许怕人知道的谨慎。

陌羽墨微微倾身，微微思考了一会儿，披了外衣站起来，走到床边，透过窗户，她看到有个人影站在外面，陌羽墨心头一动。

下意识地推开了窗户。

“陌彦！”陌羽墨轻声道。

黑暗中，那人的背影有瞬间的僵硬，片刻后，才磨蹭着慢慢转过身。

透过廊下微弱的烛光，陌羽墨看到陌彦俊秀的脸孔慢慢抬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竟然红了一圈。

陌羽墨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了？”

陌彦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陌羽墨叹了一口气，对他招了招手，陌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陌羽墨眼睛眨了眨道：“你是要我叫人来请你进来吗？还是你想让三婶发现你半夜溜到我房间里来？”

虽然是姐弟，虽然陌彦只是个孩子，但传出去还是不好听的，陌彦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立刻乖乖地溜了进来。

陌羽墨看到地上湿哒哒的，还沾着外面的土，再看陌彦的衣服上一直在往下滴水，鞋子上沾满了泥，只觉得头痛。

而她不知道的是，陌彦的视线在她穿的单薄的身上转了一圈，只觉得耳根处燥了起来，脸也跟着微微泛红，忙低下头。

在陌羽墨的理念里，陌彦只是个小孩子，根本不懂男女之事，当然想不到这一点了。

陌羽墨帮着他把衣服拧干，道：“为什么你来我这里不打把伞，你就算身体再好，也得生病啊，还是想要让二姨婶担心你？”

“我睡不着。”陌彦皱眉。

陌羽墨没能忽略他身体的僵硬，便盯着他看了半天。

陌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他咬着嘴唇站在一边，感觉自己就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他听到她说话，“我送你回去。”

陌彦一愣，随即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悲伤的色彩。陌羽墨吃惊地望着他，随即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她拉住他的手，他却触电般的躲开了。

“我能再陪着你待一会儿吗？”他问道，薄唇一开一合，有些紧张的看她。

陌羽墨还未反应过来，陌彦的脸色已经隐隐变得苍白，仿佛知道自己犯下了错误一般。

陌羽墨的动作一下子停住，她乌黑的眼睛落在陌彦的身上，有一瞬间的凝住。就在他以为陌羽墨会训斥自己的时候，陌羽墨却突然觉得陌彦这么红着脸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揉揉他的脑袋。

黑色的发丝，带来一种柔软的感觉。

陌彦突然抓住她的手，抬起漆黑的眼睛望着她，声音温柔，眼神诚恳还带着哀求，“墨儿姐姐，等雨停了之后，我再回去，好不好？”

他的手心热热的，心跳似乎都能传递过来，陌羽墨一时在心中微微一热，到了最后还是被他的乖巧可爱给感动了，笑道，“好，就等雨停。”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笑容可爱。

“陌彦，白天我走以后，你娘还好吧？”陌羽墨一边让他脱掉湿衣服，一边用被子将他裹起来。

谁曾想他那张白玉一般俊美的小脸，一下子就露出些怨恨的神情，手指微微颤抖，“我不知道我娘还能活多久，她，她那么努力的保护我，我却帮不了她。”少年的发丝垂落在眼睛上，遮住了双眼，让陌羽墨看不清他眼底有着什么样的情绪。

二夫人的病越来越严重，吃了那么多药竟还是那样病得严重。各色的珍奇药品不知吃了多少下去，竟全如杯水入江，丝毫没有反应。今天晚上，二夫人竟然有点神志不清了，陌彦跟她说话，她根本没有反应。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才偷偷跑了出来。

陌羽墨沉默许久，才犹豫着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少年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显是在拼命压抑着哀痛。

陌羽墨很担心他的将来，这个将军府，表面上花团锦簇，人心热络，实际上却是个冷酷残忍的地方。

她也知道，二夫人若是有个万一，三房就算是彻底垮了，老夫人那边虽然一向对二夫人也算是比较照顾，可那也是看在二夫人的娘家势力，不敢怠慢了罢了，对于这个庶出的孙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爱怜之情。

至于三房大夫人，与这个小妾早就怨恨已深，一直觊觎二夫人的产业和财富，对这个陌彦少爷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自己虽然答应了二夫人要照顾他，可是一直以来，三房大夫人之所以一直没能占到上风，不过是因为自己可以豁出性命去拼，但若是要护着一个孩子，必定举步维艰。这种情形下，陌彦以后，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