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色尚算上乘，还这么会说话，呵呵。”德妃说着，仿佛是听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满脸笑意，“不过，信儿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需要很多人的支持，联姻是最好的方法，你毕竟是陌将军的女儿，又是信儿所心爱的女人，若是愿意做个侧妃，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陌羽墨听到这话，心下一惊，开口道：“娘娘，我不愿意。”
德妃瞥了她一眼：“怎么？嫌侧妃的位置太低？难道就凭你也想做正妃吗？”
这一瞬间，帐内的气氛几乎凝滞。
陌羽墨摇了摇头，道：“不，正妃我也不会做的，娘娘说得对，五殿下的身份特殊，将来他还会喜欢很多人，而且是必须喜欢她们，宠爱她们，但墨儿的夫君，这一生只能喜欢墨儿一人。”
德妃完完全全镇住了，陌羽墨的脸逆着光，隐藏着些许看不清楚的神色，她眉目精致如玉，乌黑的眸，蕴藏着闪动的光华，然而却带着说不出的倔强和坚定。
她绝不是在开玩笑。
德妃有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居然还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个丫头。德妃反应过来，几乎勃然大怒。虽然她也没看上陌羽墨，可是为了她的儿子，她真的考虑过让她进五皇子府做侧妃，可是她竟然这样不识抬举。
“娘娘。”陌羽墨突然提高了声音，“我绝不是看不起五殿下，恰恰相反，他不是普通的男子，娘娘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娘娘绝不会容许我这样的女子在他身边。娘娘的眼中五殿下是珍宝，自然值得名门闺秀来匹配，而我不过是普通的官员之女，请娘娘不用多虑，我不会妄想去攀龙附凤的。与其嫁给五皇子做妃子，陷入日复一日宫中斗争，我大可以寻一个普通人家，找一个普普通通珍惜我爱护我的男子过日子。”
陌羽墨的话像是针一般一字一句刺进德妃的心，她望着她，竟然有一瞬间的惶然。她轻轻地张嘴，却没有发声，眼神震怒。
“你太天真了，民间的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德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陌羽墨不是天真，她已经走过德妃娘娘所选择的道路，皇子龙孙飞黄腾达，可是最后她奋斗一生，得到的又是什么呢？一片虚无而已。原本她实在不想把话说绝了，但是如果不把话说一下子就说明白了，难保德妃还保存着让她嫁给五皇子做侧妃的念头。
去做了李孝信的侧妃，跟当初嫁给李孝潜又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将曾经的道路再重复一遍。没错，李孝信现在对她是很有好感，可是当初李孝潜也未必没有对她非常宠溺的时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谁能保证将来他能宠爱她一辈子呢？所以，她这辈子也绝对不能嫁给李孝信。
话已至此，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
陌羽墨本想就此离开德妃的院子，德妃却道：“你可会用乐器弹一首曲子？”
陌羽墨慢慢道：“臣女精通古筝。”
“好，那弹一曲给我听。”德妃突然道。
曲通人心，她想要知道，陌羽墨究竟是个什么品性的人。
不同于寻常千金小姐弹奏的婉转琴曲，陌羽墨的琴声显得异常冰冷，让人听来如同在云雾弥漫的夜景中，看到一条孤舟，飘忽动荡，在海中飘摇着，这是一首让人觉得寒冷苍茫的曲子，光是听着就觉得这少女的心异常孤单冰冷。
德妃听着，一直都没有出声。
院子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陌羽墨手中弦顿时断了，她连忙站起道：“墨儿失仪，请娘娘恕罪。”
陌羽墨的瞳孔幽暗，深不见底，没人能看到她的内心，只是将外界的一切冷冷反射回去。可是在弹琴的一瞬间，她的眼中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色，德妃深刻清晰地望进了她的眼底，浓烈沉潜的幽暗，在那双寒潭一般的眼里波涛汹涌着，她没有说谎。
德妃叹了一口气，半晌之后，她的眼中渗着一种不知是悲伤还是怜悯的表情：“你的心，比石头要硬，比冰还要冷呢。”
陌羽墨似乎没有听见，她福了福身，就这样走出去。
德妃没有阻拦。
掀开门帘，陌羽墨走了出去，外面阳光和煦，她觉得有些刺目，微微眯起眼睛。
“你怎么了？”
她侧头望过去，李孝信快步从不远处走过来。
陌羽墨冷眼望着他，清亮的眸底一片冰寒。
虽然心中对于麻烦都是敬而远之，可是陌羽墨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地笑容说道：“殿下，请你提醒德妃娘娘，不是世上所有女子都想要攀龙附凤的。”
“你。李孝信一下子顿住了。
墨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五皇子，甚至觉得是眼前的五殿下给自己带来误会，德妃不是糊涂的人，不会因为自己和李孝信走得近了，就说这样的话，一定是李孝信在德妃面前说了什么。
大概在这些贵人面前，她不过是个庸俗的女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决定她的命运，还需要她三跪九叩感恩戴德，真是白日做梦！无论多愤怒，陌羽墨却只是冷冷地屈膝道：“我告退了。”
李孝信微怔，唇边温雅的笑容渐渐淡了。
当天晚上，禁军副统领方正接到了手谕，让他不敢置信：“什么，娘娘要杀她？为什么？”
女官小声道：“嘘，小心隔墙有耳，你只管照做就对了。”
方正背着手思索了一会儿，才停下脚步，看着一边端坐着的面容秀美的德妃道：“娘娘，福喜公主是陛下喜欢的人，太后娘娘也很看重她，而且五殿下最近和她。
德妃发髻上簪着精致翡翠珠钿，说话的时候纤长的珠帘垂落，微微地轻响：“正是为了信儿，我才不能留着她。”
方正困惑地看了德妃一眼，然而，他的这位表姐只安静微笑，如秋日里栖息在树上的知了，叫人全然想不到她的静默平和之中暗藏着这样狠厉的心思，激起强风大浪：“信儿向我提起，要娶她为正妃。”
方正吃了一惊，随即流露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眼神。陌羽墨虽然是福喜公主，可毕竟是个武将的女儿，不免矮了那些文官嫡出的小姐一头，若是娶了回来，只恐会被其他人耻笑，五殿下的身份这样高贵，德妃娘娘定然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可是就算是不喜欢，回绝就是了，何必要下这样的毒手呢？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