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须臾剑的碎片

许大秋下台之后，身边的一位家丁款步上台，高声的喊了一句，“仙剑大会，正式开始！”嗓音嘹亮、中气十足，整个房厅内都回荡着声音

这句话本来是要许大秋来喊的，但是年老的人连说话有时都费劲了，再让他高声喊叫岂不是太过于为难？尽管他面容依旧鲜艳，正值壮年，但也掩盖不住他体内那颗苍老的心。

不多时，随着几声吆喝，第一件仙剑被八个壮士抬到了台上。剑长三丈宽一丈，全部被抬上来时，整个展台的一半都被占去了。剑身通体发着幽幽的紫光，寒茫潋滟、剑气凛冽，仿佛只看一眼就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胡北忍不住喝道，“好剑！”同时也有些郁闷的说，“可惜就是剑长了点，这是给人使得么？倒像是特意给庙里的金刚配的。”

白夜笑道，“剑不长，还能缩到袖子里去呢。”

“这大剑能放到衣袖里？”胡北惊愕道。

“羌国的宗教盛行，其中一个叫袖衣教。再长再大的仙剑，他们都可以使之化为手掌大小，装在衣袖里，只用剑气杀人而不用剑刃。不过这教派消失很久了，修仙界目前也没有出现过会衣袖藏剑的，所以这剑恐怕就有些鸡肋。而且此剑的剑质并没有什么稀奇，虽然周身色泽亮丽可是毕竟为二等玄铁打造，与一流的仙剑还是脆弱了点，买回去估计也只能作个收藏品。”白夜道。

林清文在旁边哼哼而言，卖弄似的插话道，“白仙友阅历还是浅了些啊。袖衣教虽然早已灭绝，但这衣袖藏剑的本事，仙人党内的神女宫也是会的，还不是什么内传仙法，仅仅是一般的技艺而已。”

白夜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藏小剑不比于藏大剑，藏剑身不比于藏剑气。神女宫的袖里藏剑不过是个吸引别人加入门派的噱头而已，跟袖衣教那种万千剑光融入衣袖间的飘逸技法，完全不在一个层次里。”

荀澹尚且还了解神女宫的事情多一些，连忙推了推林清文说，“师兄，貌似我们跟他说得不是一个东西啊。”

林清文其实并不知道神女宫仓藏剑术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是听说过她们有这样一种仙技而已。方才听白夜说此法已然消亡，当然要起身反驳，借机嘲笑一番。但没想到他外行充内行被人看破，结果白夜没有讥讽到，自己反倒触了霉头，冷哼一句便不再言语了。

“反正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剑，那便不看了。”胡北随意的嚷嚷道。

白夜仔细思索了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道，“休得胡言了，快举牌！”

“大哥方才还说这是鸡肋来着······”胡北嘟囔着，满脸疑惑的举了牌子。

家丁喊了句，“白公子红牌十万两。”

接着另外身后一人高喊，“红牌十万两。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这声南字拖了良久，但满座席客都认为这是废剑，所以并没有人出价。那人等了半晌，最后才报出了，“鱼戏莲叶北。”

“成交！恭喜白公子。”那人清唱了声道。

那台上的大汉听闻拍卖完毕，又嘿咻不停的将巨剑抬到了台下，最后消失到了后场。这是仙剑大会历来的规矩，为防止冲突和纠纷，要等大会结束后才能去后台以银两兑换剑器。

“大哥，你为啥要买那柄废剑？”胡北追问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直爽的人，什么事情勾起了他的好奇，他就关心什么。

白夜低声道，“若是废剑，茉莉山庄的人何以会将其第一个拍卖，岂不是自降脸面？方才我突然想到一点，茉莉山庄的前几代人都与那袖衣教有关，尤其是号称剑神的许庸闲，更是将袖间剑修炼到后无来者的境界。虽然时过境迁，现在可能山庄内并没有袖中剑的传人，但是放出这柄剑无疑就是一种缅怀，对山庄过往风云的缅怀。我们如今买了这柄平淡无奇的仙剑，明面上是多花了银两，但实际却与山庄更亲近了几分。”

胡北说，“这么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总之这件事情，对我们只有好处，绝无坏处。”白夜道。

身边的一位家丁也夸道，“白公子真是慧眼识物，那柄拓明剑是老庄主最喜爱的装饰剑之一呢。”

正在说着，台上的清唱家丁报道，“第二件剑器上台，由燕州匿名商人所提供的，——寒水桃木剑。”话音刚落，一位衣着华丽的侍女捧着木匣子缓缓的走上台，向着众人轻轻打开一半，之后就关闭上了。

只是一眼，便满座皆惊。前排的人发出阵阵呼喊，仿佛不相信这柄剑真的能出现在此处。不久后，股股悠然的芬芳便传遍了整个厅房，微微嗅闻，便觉得神清气爽，令人陶醉不已。

胡北毕竟是凡人党出身，对这些剑器不甚敏感，不满道，“怎么刚开就关上了，还没看明白呢。不就是一把桃木剑么，用得这么大惊小怪？我一掌也能给劈断了。”

白夜笑道，“这寒水桃木剑可不比寻常的桃木剑，乃是南方外域的寒水桃树制成的。这树煞是奇怪得很，遇到土壤即刻枯死，非要浸泡在山谷间的幽泉之下才能生长。而且树干生长缓慢，一年不过数寸的长度，所以极其珍贵。”

果然，不等那家丁介绍完，下面的群众纷纷举牌，价格即刻便提升到了上百万之高。

林清文道，“正好师傅身边缺一把趁手的桃木剑，我买回去孝敬他，也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于是，荀澹高举蓝牌，又将价格提升到了一百二十万。

价格愈高，跟着举牌的人就越来越少。到了最后，林清文跟着一位商人叫上了劲，两人你争我夺，一直将价格抬到了五百万。最后林清文以五百五十万的天价，将这柄木剑购入了自己手中。

林清文得意的放声笑着，“你们要是跟我仙人党比财力雄厚，那还是趁早放弃吧。啊哈哈哈哈。”

胡北气愤道，“大哥，这厮简直猖獗，我们要不要出手灭灭他的威风？”

白夜闭上眼作休息状，“我们真正的目的只有须臾剑碎片，其余的不用管他。”

如此过了两个多时辰 ，上百件剑器全都竞拍完毕。林清文得了七八把剑，无不都是稀世珍品，价值连城。他看着白夜除了买下第一把巨剑外毫无所得，眼神里的傲慢愈加明显。

而现在，大会里只剩下那唯一的一件物什了。

这时家丁走向前台道，“下面展出本次大会的最后一把仙剑。”

大会上所有人正襟危坐，丝毫声响不敢发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接下来拍卖的是何种神物。

那人清清喉咙，继续道，“上古幽寂，宇宙洪荒，自古须臾剑便为上古三大剑之首，乃是剑中至高圣品。听闻三百年前开过最后一次光，斩尽天下妖邪魔灵，至此天下归一，海内升平。但是须臾剑剑如其名，向来只能存在须臾片刻，那一役后古剑重新化为无数碎片，降落世间各地。现我山庄将其中的一百零八块碎片集齐，在此拍卖。”

他顿了顿，又道，“传说中须臾剑分为一千零八十块，如果各位当中有幸拍卖得到我山庄中的这一份，那么也算是找到了十分之一的须臾剑。之后无论是在家中玩赏，或是待价而沽，或是传于后代，都是极好的。——下面请我们的二当家亲自捧剑。”

说完，他轻声鼓了两次掌。许大秋在仆人的搀扶下，捧着一个黑盒子，庄严肃穆的走上了台。

许大秋道，“先父曾言山庄万般绝好，独有剑气太盛，消解了平和养生的底蕴。唯有将此剑让出，才能保山庄百年命脉。如今在此仙会上，老夫只有一言，望各位仔细聆听。须臾剑为天下神兵，必要慎重对待，需知劣剑伤己，良剑伤人，神剑伤世。”语毕，他缓慢的揭开了黑盒子。

那平淡无奇的盒子里顿时显现出万道剑光，璀璨夺目，霎时便横扫了整个厅房。

人人屏息注视，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光芒收敛，厅房渐暗。

木盒之内，平躺着一串精美挂饰，晶莹剔透、望之神醉，上面由一百多块细小如沙粒的碎片组成的。

能将一百粒沙子穿成一件项链已然非常了不起了。如果将沙砾换成是须臾剑，那就简直算得上是惊世骇俗的艺术品了。

所有的宾客全都看呆了，神情恍惚，连之前一直不绝的喝彩声也停下了。

胡北望了一眼，立即道，“是小剑。”

白夜轻轻点头示意，他仍旧在闭目养神着。

须臾剑的碎片分为小剑和大剑。小剑如急雨，大剑如银针。

他们已经有了五百四十块须臾剑的碎片，这点判断绝不会错的。

狄大秋下台，家丁重新接过主持的身份说道，“下面拍卖开始，低价两千万两。”

两千万两花花的白银，在汉国就算是买下一整座城都足够了。即使再阔绰的花费，一生一世也很难用完，甚至是够子孙后代用，也绰绰有余。之前的仙剑最多也不过九百万两，而这一件底价却是两千万两。

可是，全场的人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因为这样极品的仙剑，本就是有价无市的。如今明码标价，在仙剑大会上竞拍，已经是对它极大的侮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