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动乱

“竞拍，开始！”家丁断喝一声，宣布道。

下面寥寥的举起了几个牌子，数量虽少，但都举得十分坚定。这些人都是有着富甲一方的资产的，如今却为了须臾剑，不惜倾家荡产。

林清文对荀澹道，“一直举着牌子，不要停。”他侧面看了一眼白夜，发现其仍旧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价格很快就飞攀到了三千万两，台下开始骚动不安，不少人为了这价格开始抓耳挠腮，既想着可以买得神剑，又想可以少花些银两。毕竟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人跟钱过不去。

“大哥，价格到三千三百万两了。”胡北不停地催促着白夜，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急过。况且他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银两，心里没底，更加慌乱了。

白夜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权衡什么，可是仍然一言不发。

胡北到底是个急性子，当下整个人都急坏了，说道，“大哥，现在已经涨到三千五百万了，你快拿个主意啊。”

“特殊加价，林清文公子四千万两。”台下的清唱家丁高喊一声。

方才喧闹不止的场会顿时彻底安静了下来，无数人都回过了头，无不惊愕的望向了角落里的林清文。

“放下牌子吧，终于没那么吵了。”林清文怡然自得的说着，又打理了一番自己的鬓发。

“大哥，马上就要结束竞拍了，快啊！”胡北连着十几句的催道。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家丁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莫非这次拍卖就要这么结束了么？

“特殊加价，五千万两！”白夜猛然睁开眼，沉声道。

方才会场由于林清文加价的缘故，变得鸦雀无声。因此白夜的这句话更显得清晰响彻，一话放出，几乎场内的每个人都听到了。

旁边的家丁惊讶地如遭雷劈，陡然震悚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喃喃道，“特殊加价，白公子，五，五千万两。”

林清文旋即转头向白夜，惊呼道，“你，你······”

荀澹低语道，“公子，我们现在只剩下四千万两了，要先欠着银两加价，等过段时间再回星辰门内取钱。”

林清文不满道，“够了，我们仙人党派没有赊账的规矩。”

而胡北这边，先是一惊，继而是兴奋，连声大叫着“加价五千万！”，可是过了会儿也有些忧虑的对白夜说，“大哥，我们带了这么多钱么？五千万两，这可是富可敌国的财产啊。”

白夜镇定自若道，“无妨，凭我同庄主的交情，这五千万两够得上。”

胡北愈发惊愕，“你什么时候跟茉莉山庄的庄主有了交情？”

白夜神秘的道，“很快就会有了。”

胡北安分的坐下来不言语了，白夜每次这么充满自信说话的时候，那是准错不了了的。

“白公子加价五千万两，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家丁的语速逐渐加快了，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再付得起比这更高的银两了。

“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哪！”陆容焦急的说道。

林清文见陆容满脸愁色，语带哭腔，不免恼怒道，“都指望我干什么，谁叫师傅他银两给少了，回去之后自管把责任都推到打探情报的人身上就是，朝我嚷嚷有什么用！”说罢扭过头去，再不理会。

“特殊加价，八千万两！”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须臾剑碎片都尽归白夜时，从东南角的旮旯里又传来一阵高喝。

这回，连白夜自己也惊诧了。他转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出价。

结果他隔着黑压压攒动的人群，却看到韩云儿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原来韩云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也混到了一张参加大会的令牌，为了展现他们叶国人雄厚的财力，特意出高价来买断须臾剑碎片，以此让白夜对他们另眼相看。

家丁念道，“特殊加价，芦苇客栈云老板，出价八千万两。”

林清文嗤之以鼻道，“就她那个破客栈，一百家也没有八千万两吧，看她到了后台还怎么应付。”但是他斜瞥了眼沉默不语的白夜，心里却暗自痛快，虽然自己没有捞到须臾剑，但是白夜亦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方谁也不胜谁。

就好像两只螃蟹都放在盆里，一只想要爬出去，可是每次都会被另一只用钳子硬拉回来。尽管那一只并不能出去，但是看着那只也同样出不去，便觉得心里安适，似乎一切都没有那么糟。

胡北焦虑道，“大哥，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白夜斜躺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笑着说，“那就买不起了。我跟那庄主有五千万两的交情，八千万两就无能为力了。”

胡北无奈的说，“我们这就算了么，之前那么困难都集齐了五百多块碎片······”

白夜道，“放宽心，这须臾剑最终还是会落到我们手上的。”

林清文浑身一颤，不知白夜这话是真是假。为了平息自己内心的疑虑，暗地里嘲讽不迭，“事已至此，还在这儿装！”

“鱼戏莲叶北！”随着一声铜锣桥下，家丁郑重宣布道，“本次须臾剑的碎片由云老板竞拍获得，价格为八千万两。”

台下爆起了掌声，热烈而持久，声声不息。因为他们都惊讶于一位女子能够豪掷如此多的银两，去购买神剑，惊叹的同时也不由得衷心佩服。

恰在此时，不知何处刮起了一阵疾风，呼呼作响，顷刻就吹熄了所有的灯盏。

“砰砰砰！”房厅内的门窗骤然关闭。

整个大会在刹那间彻底陷入了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都在无边的黑暗中茫然的对视着。

紧接着，在上空的黑暗里响起了阴惨惨的鬼啸，悲凉的狼嚎，凄厉的哭泣，而后是呦呦的鹿鸣，令人心惊胆战，如坠地狱。

在汉国，鹿常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幽林之中，极为罕见少有。因而传说鹿鸣一出，必有厉鬼相随。

鹿鸣之后，大会上方此起彼伏的响起了鸟叫，翅膀啪嗒啪嗒的挥舞，好像扑棱棱的飞过了一大片麻雀。但是在这封闭的会场里，从何处能飞来这么多的鸟雀呢？

整个大会内的宾客不清楚形势，只觉得大祸临头，开始高声哭嚎，仓皇奔逃。但奇怪的是，却无一人能够找到门的方向，全都在四处乱撞，乱成一团。

“什么情况，这是闹鬼了么？”胡北正欲起身，却被白夜一把按住了。

“这是极强的幻术，你不要轻易走动。”白夜沉声道。

胡北回头一看，林清文已经在作法，建立起一层淡紫色的薄膜层围住了他们星辰门的三人，不由得骂道，“这绿毛龟缩壳的速度倒快。”

“大哥，我们这下该怎么办？”胡北道。

“你不随意走动，自然无事，来者并不是针对我们的。”白夜说。

鸟群越飞越低，离众人的头顶大约只有半米的距离了。

白夜突然腾身一跃，双指如电般伸出，“枯劫指，探！”他低声喝道，在瞬间将体内的灵力都聚集到有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面。枯劫指本身就是死亡之指，运用时不会感到痛苦，更也不会受伤流血，所以很适合去探取一些危险的东西。

等到白夜落下身来后，他的两指间夹住了鸟群中的一只鸟，那只鸟竭力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冲回自己的群中去。但枯劫指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深深桎梏住了它的身躯，任它再如何挣扎，都没有用了。

“这是什么鸟？”胡北问道。

“太暗了，看不清。不过这么小的鸟，却有这么大的力气，还真是少有。”白夜喃喃的说，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沉思。

“不好，戾气！”白夜突然道，“这鸟群中还藏着东西！”

就在此时，大会的前台处响起了一声凄惨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厅房。那声音猝然而起，没有任何预兆，又戛然而止，再无丝毫回音。

这声音，是每个人都熟悉的声音。正是来自于许大秋。

“不好，二当家被人袭击了！”胡北道。

也就在那声惨叫过后，显露的一抹戾气转瞬而逝，再也追寻不到了，仿佛被微风所溶解。

灯盏再度亮起，厅房内明晃晃的，只剩下杂乱无章的座位，惊魂未定的宾客们，却什么鸟群、厉鬼都没有了。

“二庄主！”有位家丁悲怮的哭了起来，向着他们所敬爱的庄主扑倒下去，泪如泉涌。

许大秋面容上的表情狰狞扭曲，身体间却找不到一丝的伤口，好像并不是被人所刺杀，似乎是看到了某种极为恐怖的场面，生生被吓破胆惊骇而死。

人群向着许大秋的尸体围了过去，都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突然间一道黑影从正门处掠过，未及眨眼功夫，便巍然站立在了台前，挡住了众人的步伐。很多人都看不清他遽急的身姿，尚不知道他是如何来的，只当他从天而降，旋即都楞在了原地。

来者眉须浩然，年近耄耋，可是看上去却神采奕奕，并无衰老颓废的态势。

“还是来晚了一步。”他低着头，悲痛的凝望着自己弟弟的尸体。

无形的愤怒和痛苦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纵横成强烈的气场，压迫着在场所有的人。

“许大春么······”胡北也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口中吞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