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以身相许

2019-09-17 作者: 杨隐
第八十章 以身相许

胡北见他舞得尽兴,有意要挫挫他的锐气,侧低下头道,“弟弟,看你刀耍得有模有样。这样吧,我伸出脑袋,就让你砍上一刀,你要是能砍出血来,我就算你赢了如何?”

其实陈霸儿学得刀法也不过是装点门面而已,看着虎虎生风,实际上花里胡哨,没有几下真把式。可听到胡北这般说,不禁油然一喜,“你说得?我要是这一刀下去,不把你的脑袋劈成两半,我这辈子就再不提蝶儿妹妹的事情。”

“也好,也好。”胡北闭了眼睛道。

陈霸儿闻着他身上冲鼻的酒味儿,说道,“你口说无凭,得要写下字据来。我这一刀把你杀了,日后跟那白夜说不清楚,反要吃官司。”

胡北越想越可笑:这汉子生得五大三粗的模样,没想到做事却还粗中带细,有几分自己的样子。当即便说,“可拉倒吧,我还怕你事后赖我呢。这样,我们一起签了字据,谁日后反悔就算个鸟人!”

“好好好!”陈霸儿只当他喝醉了,连忙喊人取来文房四宝,两人就地在此签字画押,明明白白。

众位看客得了好戏看,都退到外围欢呼着。偶然有几位知道是非的,都在暗暗叹息。这年头可是什么事都能见到,为了个半大的丫头,居然都快要闹出人命来!也真的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了。

陈霸儿不会写字,按下手印后,就算字据生效了。他站起来,精神抖擞,又空舞了几把刀技。

胡北嚷道,“劈不劈?爷爷我哈着腰可累得慌!”

“当然劈!”陈霸儿不再犹豫,一口唾沫啐在手掌心,紧握住刀柄,一步一步的走近胡北。

忽然他一跺脚,猛地提起刀朝着胡北的脑门上砍去。这一刀虽为凡人所用,但是重量惊人,亦非同小可。

胡北突然口中默念咒语,低声喝道,“罡体罩!”

头顶处冒出一道带赤的金光,将将好护住了前脑壳。那一刀劈上去,“当”得一声,像是劈在了一块金刚石上。陈霸儿连人带刀,旋即反弹飞了出去。

“唉呀哟喂!”他一头栽在了土坑里,等再站起来,满脸的泥巴,还挂了几条蚯蚓在上面。

再看那刀,两端完好无损,唯有中间那段地方破了个豁口。陈霸儿又见胡北毫发无伤,还立在原地大笑,以为是遇到了天下的神鬼,吓得魂不附体,连刀也顾不得捡拾,没命的跑回家去了。

众人则面面相觑,也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胡北环顾四周,转而怒道,“下次你们村落再有遇到歹事,不挺身而出,躲到后头看热闹的人。被我撞见,如有此刀!”说完一手捡起破了的大刀,双手向两边一扯。戛然间金石碎裂,青铜大刀断为了两截。

“都给我滚!”

看客们连连诺诺,自觉没趣,都纷纷灰头土脸的散去了。

“农夫老爹,你受惊了。”胡北微微一笑,和蝶儿一起把老农夫扶了起来。

老农夫被胡北方才的气势吓得不轻,蹲在地上腿脚发软,过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蝶儿随即拜道,“感谢义士相救。”

胡北笑着摆摆手,“我不过是奉白夜大哥之命来的,你们没事便好。经此之后,那泼皮应该不敢再找你们了。”说完,并没有盘桓多久,便转身离去了。

行不过数十步,蝶儿姑娘跟在后面不停的喊着,胡北没听清她说得话,以为是想拿银两谢他,于是脚步又加快了不少。

走了三四里路,迎面见到了一家路边的酒铺,忽然觉着又饿又渴,便停下来歇息了。叫了小二上了两斤烧酒,一大块手撕牛肉,自是不用多说。

闲暇时胡北躺在竹椅子,见了这铺子的墙壁上,到处张贴了“勿谈国事”四个字,眉头不由得一皱。心想现在的大梁怎么也开始弄仙人党那一套东西了,可见是管理不力,反倒堵起了百姓们的嘴巴。

接着喝些了酒水,醉劲上来不少,眯着眼却看见一位娉婷的姑娘走了近来。扭扭妮妮的走着,到了他的跟前,身边还有位年迈的老婆婆。

“怎么又是你?”胡北没想到蝶儿会跟自己这么久,有些吃惊的问道。

那蝶儿行至眼前,突然跪在了胡北的面前,泪如雨下道,“义士,从此以后我,我是你的人了。”

胡北听了差点跳起来,“什么?怎么你成了我的人了?”

老婆婆在旁边解释道,“方才义士你在就我们家姑娘时,说了自己和她是定了婚约的一对璧人。我家姑娘在全村人的面前都点了头了,你若是不要她,我们家可再也没脸见人了。”

“我,我那不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的嘛?”胡北连忙把蝶儿浮起来,可是她刚一站起便又跪了下去,眼泪流得比之前更快了,满脸的涕泪,竟还有些许梨花带雨的美感。

胡北重重拍了自己的脸一巴掌,“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相公休怨。”蝶儿忙接过胡北的手,怯生生的道,“都是奴家的问题,连累了你。”

“你刚才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这称呼可不能随便叫得啊。”胡北慌乱中摆脱了蝶儿的手,说道,“我不过是奉了白夜哥哥的命令行事,别的干系我可不担。”

蝶儿委屈的哭道,“相公不要奴家,奴家再没脸活啦。”

老婆婆也兀自嚷嚷着,“是命,都是命啊!”

胡北听不下去了,只想让她们赶紧安分下来,说道,“大娘,姑娘。咱们现在冷静点,不说什么意气话。我如实跟你们说吧,我是凡党农门的人。”

蝶儿破涕为笑,“那感情好,我听说凡党中个个都是大英雄。相公是里面的人,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可是我一年到头都在外奔波,没有几天的时间能够回家,也照顾不了你。”胡北摊开手道,“跟着我,你就等于是守活寡啊。”

蝶儿语气决绝的道,“我会顾全大局的,不会耽搁相公办事。”随后脸颊一红,揉搓裙着摆,“只要相公跟我生个大胖小子,我就一心一意在家带孩子就行了。”

胡北心里一团乱麻,掩面道,“咋还说到孩子的事情了呢?”

“求求你了,相公。”蝶儿挽住胡北的胳膊,哭着哀求他,语气甚是凄凉。

“这样吧。”胡北实在熬不过她,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谈婚论嫁为时尚早。这么着吧,三年之后我来武邑村找你,你要是还对我有情义,我就娶你如何?”

“真的?”蝶儿欣喜道。

“嗯嗯。”胡北颇有些无奈的说,“现在,你们祖孙两人先回去吧,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办。”

“那,那相公可不能反悔。”蝶儿见胡北表情严肃,料想不会欺骗自己,便羞赧的说,“谁要是反悔,谁,谁就是鸟,人??????”

“对,对,鸟人!”胡北一愣,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

见了两人搀扶着离去的背影,胡北又一拍脑门,看来这个鸟人自己是做不成的咯。

他之前也曾经试着与女子谈情说爱过,但无一例外都受不了他过于豪爽的性格,以及不饶人的舌头。不知道这位娇滴滴的少女,在三年之后,是否真的能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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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白夜过了九尺城门,到了大梁城中。迎面而看,果然是一派繁华大城的气象。各处巷口车水马龙,相挤如堵,街市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路贩夫走卒,肩挑身担者,来来回回,接踵摩衣,挥汗如雨。杂摊子上,手环耳饰,金镶银缀,更是琳琅满目。旁边的手艺人自有喷油火的,耍猴的,劈砖石的,变脸儿的,但凡能想得到的玩意儿,几乎都能见到。

有些认得白夜的人,知道凡党中人事务繁杂,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注目行礼罢了。白夜一路行色匆匆,没有稍作任何停留。毕竟他此次回大梁,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穿过了闹市区,接着是住宅区,有三进三出的大宅,也有一扇门的杂院子,被刻意的相互混杂在一起。这部分的人聚集的就少一些了,白夜不用在人群中推挤,只管独自前行。

住宅区之后是凡党人物聚集的行政区域,拐过转角,是道布满青苔的廊道,城中心的古楼还在一箭之地外。廊道的尽头,是一座宏伟而古朴的大宫殿,通身暗青色,大门中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蝴蝶在上头翩舞,显得春意盎然。

这就是“古楼”了,原先是汉国国君的住宅。后来残暴的君主被推翻之后,百姓都想把这里一把火烧了。那时候,竹先生见到了这里建筑富丽堂皇,不忍心其毁于一旦,便下令此处作为凡党的行政之地,并改名“古楼”。

屈指算来,已经是一二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有外域的移民,嘲笑汉国是无君的混账之邦,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当年若不是当年的汉国国君混账直至,现在的汉国又岂会没有他的位子呢?

汉国废除君主,成为政党制国家,真可谓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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