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竹先生

面对两人的发问，白夜拉住叶雨歌，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朗声笑道，“不过是我的一个随行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来见见竹先生。”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叶雨歌的头上缠了这么一层布巾之后，顿时土气了不少，似乎还真有点打杂女仆的感觉。

“她就是目不识丁的丫头，没什么事的。”白夜打着哈哈道，“一切事情由我负责。”

那两人相互看看对方，很是为难道，“要是其他人这么带进去，那是万万不可的。可既然是青芥子带人，我们就破例一回吧。”

白夜各赏了一人十两锭银，又称谢了几句。

“要不要再搜身……”另一人接过银两，吞吞吐吐的说。

“哎呀，姑娘家的就免了吧。改日我再请两位喝酒。”白夜随即搂着，故作亲热的往山谷里走着。

那两人也不敢上前阻拦，各自退去了。

白夜往前走得远了，才放开叶雨歌的肩膀，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叹息道，“这几年查得真严，差点就混不过去了。”

叶雨歌一把甩开白夜，圆瞪杏眼，冷哼道，“谁是目不识丁的丫鬟，谁是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

说完，迅雷般的出手，一把匕首抵住了白夜的后背。

“那，那只是权宜之计啊。公主殿下。”白夜感受到了锋利的利刃，叫苦道。

“权宜之计也不行！还有，下次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不然你哪只手动了我，我就砍了你哪只手！”叶雨歌发怒道。

白夜平常在对付女人方面，由于自身品貌非凡的缘故，因此出手随意一些也没有遇到什么反对，甚至换来了女人们的欣喜。

结果这次居然遇到了叶雨歌这么大的敌意，旋即假意讨饶道，“公主殿下，这次是情非得已，下次我可再也不敢了。”白夜演技并不逼真，可是毕竟和他往日的形象大有不同，甚至带上了些许喜感。

“嘿，你也有求饶的一天。”叶雨歌稍稍缓和了神情，收回了匕首，淡淡笑道，“有趣。”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带了不方便搜查的东西？”叶雨歌犹疑的说。

白夜叹了一句，“我想都来不及想，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你不会这么规规矩矩的进来。——另外，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在竹先生面前胡来。”

叶雨歌抬腿往前继续走着，“那可要看后续的发展了。”

“我总觉得你会闯出事情。”白夜跟了上去，“待会儿进去之后，一切看我的眼神行事。”

“可就做梦吧你。”

两人顺着小径走了山谷，视线更加昏暗起来，两侧嶙峋的峭壁逐渐往中间逼仄，道路越来越窄小，到最后只能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终年不息的穿谷长风在上方来回呼啸，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声响。

叶雨歌抬头仰面看去，渺远的一线天浮于头顶上方，隐隐绰绰，在幽深的山谷间显露出最后的明亮。继续前行，间或有黑点遮挡住了光线，仔细一瞧，那都是来回巡视的卫卒。这时叶雨歌才明白过来，周围虽然看似没有人，但其实他们踏入山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无数人所监视了。

山谷幽深，兰花在峭岩边绽放，逸散出淡淡的清香。叶雨歌摸索前行，不觉露水已打湿了自己的发梢。

“我说公主殿下，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吧，你接近竹先生到底是为了什么？”白夜忽然站在原地不动道，“联盟之事由我谈足够了，你真要在旁边亲眼察看？”

叶雨歌道，“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你操心。”

“我只提醒你一句，在竹先生面前可不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知道啦，往日也没见你这般啰嗦。”

白夜叹了口气，在黑暗中右手轻敲着石壁。噔噔几声后，地表轻微震动起来，沙粒掉落，左边的一块大石缓缓的移动，灯火摇曳，显露出一道螺旋向下的阶梯来。

两人顺着阶梯，逐步的往下而去。此处应该是处溶洞，不断有水滴从石头里下渗而出，滴滴哒哒的在洞穴间回响。周围寒冷彻骨，犹如冰窖，唯有道路两侧的灯盏能够散发出热量。

叶雨歌裹紧衣裙，紧紧的跟随着白夜向下走去，这道阶梯出奇的绵长，仿佛让人看不到尽头。不过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人，四周除了水滴声也听不到什么，似乎来了一个异域的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完了阶梯，来到了平地之下。叶雨歌四面望望，这是处金碧辉煌的大厅，到处都镶满了特大号的宝石、珍珠、玛瑙，是叶雨歌这样的公主都平生仅见的。墙上的壁画更是惟妙惟肖，精彩绝伦，从西边延展到东边，之后是南北，再到壁顶，形成了一副壮丽的画面。但画中人物的服饰、头饰，叶雨歌也都没有见过，觉得甚是新奇，禁不住连连赞赏。

白夜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是竹先生从他的故乡带回来的。”

“哎呀，你那位竹先生的故乡肯定很富饶吧，居然有这么多稀世珍宝。”叶雨歌尽管早已脱离了凡尘女子的喜好，但是面对这般华美的器物，还是本能的有些喜欢。

“我记得竹先生跟我说过，他的国家是一座小镇子，里面家家户户都藏着万两黄金和无数珠宝，每个人都过着极为富裕的生活。这个地方现在想起来，依旧是如同天堂一般美妙。”白夜道。

叶雨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嗫嚅道，“真有意思······”

大厅的正中是一棵冬青树，不大不小，栽在了一盆青花瓷器中。树身繁茂葳蕤，但每片叶子的叶脉却是金色的，认真的观察还有流动感。

白夜道，“这树名为元婴树，看上去和寻常的冬青树无异，但树的顶端三年会长出一颗果子，供人在修炼元婴时使用，大有裨益。”

叶雨歌瞧着还是指甲大小的果子，反复的比划着，愈发的感到新鲜，“总算没有白来这一趟。”

两人继续走着，到了大厅的尽头处，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赫然立于眼前，高约三丈，宽也有一丈半左右，上面画有斧钺相击的图案，笔法雄浑大气、古朴苍凉，定然是出自高人之手。

白夜跪拜在门前，毕恭毕敬的俯首行礼道，“门生青芥子求见。”

门外顿时响起了一阵苍老如洪钟般的声音，“是白夜么，进来吧？”

伴随着轰隆作声的雷鸣，大门缓缓打开，一道夺目的白光闪射而出，刺得叶雨歌几乎睁不开眼。待白光褪散，可见里面是片开阔的洞天福地。一位鹤发苍颜的老者端坐在仙台上，安详的闭着双眼，似乎是在参悟着什么问题。溪水在他的身后自上而下的流淌而出。

白夜叩拜谢礼，拉住有些恍然的叶雨歌往前走，直至到了竹先生的前面。

叶雨歌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禁放松了许多，心中暗自想着：世人皆言凡党领袖竹先生有大才，没想到也是这么貌不惊人的老者，不过如此罢了。

但这样的想法还没有成型，那竹先生便忽然睁开了眼睛，蓝眸如海，目光如电，遽急的射向了她。在一瞬之间，好像洞穿了她所有的想法。

“啊呀！”叶雨歌与他眼神相交的片刻，便仿佛瞧见了一只白额吊睛大虎，张牙舞爪的朝她扑来。自己全身都麻痹住了，根本无法反抗。

还是白夜搀扶了她一把，不然叶雨歌很可能就倒了。叶雨歌被惊得起了一身冷汗，再看竹先生面容依然很和善，甚至有了些许疲倦，并没有施展什么法术。

“这位姑娘是什么人？”竹先生的眼神虽然犀利，可是话语倒是很温和。且在温和之外，还有一层说不清的大气和坦然。

白夜既然已把叶雨歌带了进来，自然是送佛送到西，并没有拆穿叶雨歌的身份，“禀告师傅，她是我的一个随行丫鬟。往日对先生极为敬佩，想来见识一下先生的风采。”

叶雨歌双脚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这到底是什么邪术？”她素来不知竹先生的威严和气场居然能强大的这般地步，无形中便能让人臣服，竟然以为是诡秘的邪术。于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白夜看到叶雨歌的窘态，心里摇了无数次头，竹先生这下定然能看出些端倪来了。

“这位可不是寻常丫头。”结果，竹先生只是宽和的笑着，“眉宇间有贵人之相。”

叶雨歌站稳脚跟，拱手行礼道，“见过竹先生，小女子叶雨歌，钱塘人氏。”

“好有英气的姑娘。”叶先生点点头，忍不住说道，“汉国的女子大多温婉柔善，这位姑娘倒是多有不同。”

“谢先生夸奖。”叶雨歌倒是毫不自谦，大大方方的向竹先生谢过。

这位姑娘的豪爽自若，可比昔日的白夜要好得多啦。想当初白夜刚见到竹先生时，可是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