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婚礼

2019-09-17 作者: 杨隐
第一百零一章 婚礼

白夜被众人拥簇着进了议事厅,里面两侧已经坐满了人,都是凡党内德高望重、很有影响的老辈人,各个门派的掌托者,大都跟随着竹先生出生入死,屡立战功。

不一会儿,竹先生也从内房进来,坐到了正中间的位子上。他穿着红青相间的褂子,打理着干净的卷发,满面红光,说话间精神矍铄显得极为高兴。

白夜依次向众人行礼,每一处规矩都恪守完备,最后到了竹先生面前跪了下来,说道,“门生拜见师父。”

“快起来吧。”竹先生连忙挥手示意,站起来说,“今日是门生的大婚,感谢各位兄弟的到场,竹某在此谢过了!”

众人都到同喜,又是一番称贺。竹先生道,“各位皆知,我与白夜虽然名为师徒,但情深义重,恩犹父子,今日就充当他的父辈了。”

“自然,自然。”

正在交谈着,门外叫了声,“新娘子来了!”而后吹笙鼓瑟,几位半大的少女搀着位罩上红盖头的新娘子,一袭红艳的嫁衣裙,慢慢悠悠的走出来了。一时间人人侧目,所有的眼睛都被吸引住了。

叶雨歌从没有当新娘的经历,自然也没有过蒙住眼睛而行路,因此一步一踏之间,都格外的小心谨慎,动作幅度甚是轻微,还需要别人的搀扶。殊不知如此款款走来,翩翩步履,摇曳生姿,倒有着说不出的曼妙之感。恍惚间,白夜竟以为眼前之人不再是那位怀揣复国志向的叶公主了,而只是一位待字闺中、即将出阁的少女。

迈过了火盆,叶雨歌站立不稳,心中无端的烦躁起来。但不料此时,自己的手竟然恰巧被白夜所牵住了。这是一只宽厚粗糙的手掌,将自己白嫩光滑的玉手牢牢的握紧在其中,叶雨歌起先有下意识的反抗。可是片刻之后,她的心反倒是宁静了不少,似乎再也不怕摸索前进了,仅仅需要跟着这只手的带领,便能安全的走过之后的道路。除此之外,她少女敏感的心绪微微被触动了些许,仿佛忽然失去了什么,又仿佛忽然得到了什么。

“哼哼,这就是男人的感觉么?”叶雨歌暗自想着。

可是她作为惊鸿客,跟随蠼螋客、蝼蛄客两人长久的待在一块儿,共同吃饭,相近睡觉,却好像从来没有这种奇异的感觉。

她的手被白夜紧紧的捏着,手掌心都沁出了汗水。她想要挣脱,但是白夜的手指像是缠绕在上的带子,丝毫没有放松。

“算了,就这样吧。”叶雨歌撇撇眼,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反正自己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到凡党的力量,来兴复叶国。若是能够达到这一结果,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奉献什么都可以了。

这样在无愧于自己父兄的在天之灵。

想起了父兄,她的身体顿时为之一震,前方再多的刀山火海,在她的眼里都被看轻了。不知不觉间,她甚至反向抓握住了白夜的手。这倒让白夜有些不知所措了。

随后两人到了竹先生的面前,双双跪下了。

唱喏的人高喊道,“一拜天地。”

白夜按住叶雨歌的手,同她一起跪拜而下,面容集齐严肃认真。在场的人士也不再谈话,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两人。

“二拜日月。”

叶雨歌听到这话,暗自觉得诧异,婚堂夫妻跪拜,为何还要拜日月。

原来这汉国的习俗,与中原其他国家有所不同。男女婚嫁之时,不仅要拜“天地”,“高堂”,以及夫妻之间的对拜,还要多拜“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信物”等五个种类,共称为八拜之礼。在凡党之内,信物一般都是用斧钺画像代替。

因为这是汉国人数百年不变的传统,所以竹先生便忘记同叶雨歌说了。

当即叶雨歌连嗑了八个响头,一站起来时都有些眩晕之感,一时疏忽居然靠向白夜的胸膛。

众人看了这副场景,都哈哈大笑,看得出这两人情投意合,刚刚行完礼仪都急着要搂搂抱抱了。婚堂上由此再度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叶雨歌满脸尴尬,双颊通红,都漫到了脖子根上。幸亏她有大红盖头罩着,不然可就太出丑啦。在一瞬间,她可真想甩下这双别扭的高花鞋,扯下这层碍事的红盖头,穿上昔日的黑衣大袍,重新当她的江湖女侠,纵横天下去。

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白夜也不知她的情况,只好将她的手捏得更紧了。

跪拜之后是奉茶,照例是奉两次茶,父母皆有。竹先生虽然只有一人,他的结发妻子早就在百年前过世了,之后再也没有续娶。不过这规矩还是不能坏。竹先生喝完自己的茶水后,又将另外一盏茶倒在了地上,算是让他的亡妻也作个见证。

竹先生拦住他们两人,感慨万千的说,“你们都是我的内门弟子,就跟我的亲儿女一般,我只希望你们相敬如宾,和和美美。——需知人行于世,夫妻之间的帮扶最为重要。我的结发之妻子杨氏,同我几十年相濡以沫,对我建立凡党有着莫大功勋。至今我依然怀念着她,每逢忌日必然戒斋洒酒。希望你们两人之后的感情,也要如同这般!”

白夜和叶雨歌齐声道,“定然遵从师父之命。”

竹先生点点头,示意礼节全部结束。侍女们见状又搀着叶雨歌,将她送回到了原先的房间之内。新娘子在第一天进洞房之前,都是不能揭开大红盖头,故而也不能赴宴饮酒,只能回房休息。

竹先生在山后摆了五百桌的酒席,请了众多的宾客,杀猪宰牛,烧酒上菜,盛况空前。

新娘子回去休息了,但新郎官白夜则需要进宴,一杯杯的敬酒,自不在话下。

幸亏白夜酒量甚好,又能借灵力将酒力封存于固定穴位中,所以连着敬了一整圈下来,都还没有醉倒。

不过竹先生倒是因为修炼的事情,并没有在宴会上继续出现了。

中午宴会散尽,白夜又同众人闲聊了几个时辰,无非是过来人大作经验之谈,而没有经历的年轻一辈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眼看着日暮西山,天近黄昏,白夜旋即辞别了众人,把叶雨歌从房内接了出来,一道返回了大梁城。

竹先生再次出面,嘱咐他们夫妻和善相处云云,真情意切,仿佛这就是一场真正的婚礼。随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白夜在听竹先生讲话时,瞥见一人穿着青衣道袍站在山头后后面,拿着簸箕和扫帚在低头清理着地面,仔细看去竟然是耿寒本人。他的腿瘸了,行路也甚是不方便,偶尔抬头望向白夜这边,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笑容。

白夜心中长叹一声,悲欣交集,便授命回去了。

大梁城中的晚上,比之早晨更是热闹三分,数万百姓们欢呼踊跃着,迎接白夜娶亲归来。大红灯笼从白夜进门一直挂到了白夜府邸,气派非凡,令人侧目。但白夜倒不觉着有多热闹了,或许是一天下来,身体有些疲惫,亦或是白天见惯了场面,此时也不觉着震撼了。他吩咐各位侍女、男仆将礼物随手赠送给百姓,自己则先拍马回去了。

回去了府邸,里面也摆了七八十桌酒席,大多是白夜的梁国故人和凡党工会的成员,见白夜进门,都是连连恭喜他。白夜下座之后,又与他们一同赴宴,尽迎美酒佳酿。

酒至半酣,胡北拉住白夜的衣角,低声说道,“哎,大哥,今日本是你的大喜事。可是兄弟我总得你只是行礼甚恭,合乎法度,脸上表情却很平淡,倒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

白夜叹道,“胡北啊,大哥兴许是累了。”

胡北道,“我虽是个粗人,但一切都还看在眼里。这场婚礼咱们大家都兴高采烈,但你倒像个局外人似的。——难道,你心里还在挂念着那韩云儿?”

白夜被这一问,正好刺中了痛处,沉默良久,才叹道,“既是挂念,又能如何?以后还是不提她为好了。”

胡北说道,“嘿,大哥你的性格稍稍冷淡些,那韩云儿又是个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我看你俩搭在一起,既热闹又不失方寸,那才叫绝配呢。这位叶公主啊,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总觉得她老是端着架子,跟你有时候挺像的。大哥你且试想啊,两个端着架子的人,彼此谁也赖不下脸,长此以往这日子肯定是冷冷清清啊。”

白夜听了不禁发笑,“你又是哪里听来的道理?”

“没有从哪里听来。”胡北挠着脑袋道,“我就是自己琢磨来的……反正她老端着架子,开口闭口都一副自己是贵族公主的样子。前几天我随她一起出去采买礼物,那可是受够了她的气。”

白夜正色说,“这位叶公主为人坚忍,遇事沉着,也是个让我很是敬佩的人啊。咱们以后可不许随便再背后议论别人。”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