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她看着旁边的纳兰明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吟吟道，“对了，今儿还看到锐王派人进宫，向皇上把那双南洋进贡的那双胶皮雨鞋要了去，那是双女鞋的样式，不知是不是要送给哪位姑娘。”

胡太后笑道，“还能送给谁，他身边又没别的女人，八成是知道我们的小月儿帮他太辛苦，才要了鞋子过去，”她笑看着纳兰明白道，“这男人送女孩子鞋，这可是大有讲究……”

纳兰明月被胡太后看的脸颊发烫，忍不住垂下头嘟囔道，“那谁知道啊，上次答应陪人家三天，还不是不到半天就溜了。”

“这不就对了，”胡太后拍掌笑道，“要不是为了向你赔罪，他要那劳什子做什么？不过那鞋子又漂亮又新奇，我大夏朝可就仅此一双，璟儿这回可是用了心了……”

“可不是，”淑妃笑吟吟接道，“那东西就是个稀罕，遇水不浸，又保暖又轻便，连霜华公主之前向皇上讨，皇上都没舍得给，可见对锐王的器重。”

纳兰郡主一颗心砰砰砰跳得飞快，脸皮烫的厉害，眼底露出欣喜的笑意，却故作不悦道，“那谁知道啊，谁知道他送给谁呢……”

太后拍着她的手，叹了口气道，“月儿，璟儿那孩子从小没过过好日子，养成一副冰冷冰的性子，其实心底热着呢，又重情仗义，他要是对谁动了心思，那绝对是一生一世，把那个人揣在心窝口上，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你耐心一些，等他忙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边境稍安一些，就是哀家替你们主婚之时。”

纳兰明月点头称是，连脖颈都蔓延开一片红晕，心底的喜意却是压都压不住，透着一股甜蜜。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锦珠躺在穿上，突然“呀”的一声。

值夜的素菊好奇的道，“小姐，怎么了？”

顾锦珠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径直翻了个身，素菊便没有看到自家小姐脸突然红到了极点。

她突然想了在滨州大火时，他曾握过她的脚，怪不得知道她穿多大的鞋子呢。

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就禁不住脸烫得厉害。

暗夜里，她的脚停在他修长如玉的掌心，他细致的将她脚底的草木拂掉，似乎还曾情不自禁的摩挲了一下。

她心口一动，就像有一道火从胸口一路烧上来，直羞得她脸颊发红。

当时还不觉得什么，可如今想起来，却让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顾锦珠瞬时把被子蒙在头上。

时间过得如此快，转眼就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姚氏和顾清远闹腾得厉害，听说姚氏直接带了人去了倚红楼大闹了一通，差点没把那风流之地给砸了。

顾清远成了全京的笑柄，气得厉害，却也居然铁了心，租了个小院子把那兰芝姑娘接了出来，堂而皇之的过志了金屋藏娇的日子。

姚氏气得厉害，直接闹到了甄氏处，又是撒泼打滚，又是痛哭流涕，闹得甄氏也不得安生。

甄氏劝了大儿子几句，可顾清远就是铁了心，对那兰芝迷得厉害，甄氏也没法子，索性什么都不管，让那两口子闹腾去。

顾府一时鸡飞狗跳，姚氏一气之下，带着顾碧彤回了娘家，这府里才安生下来。

顾锦珠整天待在自己的院子中，除了每天给顾翊卿送雪梨汤，几乎足不出户。

她现在不缺银子，更不会关注前院的事，除了素菊有时候在外面听了八卦，回来绘声绘色的讲一遭，什么事她都不放在心上，只除了一件，顾翊卿的身子。

喝了这么久的雪梨汤，她一度以为他咳疾好了，心底颇为高兴，如果不是有一次她送了汤出去，却又想起什么事忘了跟三叔说，掉头回去，看见顾翊卿掩着唇咳得脸都发了白，她还以为他早好了呢。

怎么喝了这么久还不管用？难道是材料放得不够？

顾锦珠十分烦恼，每日熬汤愈发用心，都是挑选了新鲜的雪梨，加大了贝母的份量，每日往景轩居愈发送的勤快。

顾翊卿再次将一碗雪梨汤喝尽，这几日贝母的份量多了，喝起来多了丝药味。

血衣在旁边无奈的道，“主子，刘太医说了，这梨子贝母性凉，和药性相冲，您还是少喝的好。”

顾翊卿清清淡淡的声音道，“无妨。”

不过就是驱毒的过程长一些，相比起来，那丫头期盼的眼神，实在让他无法拒绝。

他喜欢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全是他身影的感觉，像是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那关切担忧的眼神让他的心口柔软的就像化了一样，只是一碗雪梨汤，就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他甘之如饴。

更何况，借着每天送汤的功夫，他都能见到她。

这样每天相处下来，两个人亲近了许多，那小丫头见了他再也不是一副紧张无措的样子。

有时候他写字，她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极喜欢这样的相处，恨不得这样的日子再多延长一些……

血衣见说不动主子，也不敢再劝，收拾了东西默默出去，想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告诉素菊一下，让大小姐别再送汤了，毕竟三爷身子要紧。

他算是看出来了，无论大小姐做什么，自家爷都不会拒绝。

而在城南的一座华丽府邸里，纳兰明月用手托着腮，望着外面渐渐凋零的秋叶，满面落寞。

门“吱呀”一开，一个梳着双寰穿着绿裙的丫环走了进来，神色也有些低落，绞着手道，“郡主，奴婢打听过了，王爷还是没有回府，不知道去哪里了。”

“是吗？”纳兰明月轻轻喟叹一声，如牡丹般艳丽的脸庞上现出一抹黯然。

“那小鸾，你有没有打听到，他，他……”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

小鸾知道自家郡主想说什么，沮丧的摇摇头道，“没听说，据说王爷根本没把那双鞋拿回府里。”

明月脸上一瞬间有些忐忑，从淑妃娘娘说他把鞋子拿走，都过了这么久了，按理说早就该送来了，却到现在都没见人影，就算他太忙，也该派人送来了呀。

小鸾看到纳兰明月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安慰道，“郡主，说不定王爷这几日事忙，或是他总要有个由头才好送给您，您再耐心等些日子，王爷身边又没别的女人，他不送您还能送给谁？”

听到丫头这么说，纳兰明月点了点头，心也放了下来，或许是她太心急了些，他这么忙，顾不上也说不定，她再等些日子好了，到时候，他一定会亲手送给她的。

想到那样的情形，她心口透出一丝甜意。

天气一日一日冷了下来，转眼就进入了十一月，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鹅毛般洒下。

正逢初冬市集，盛京长安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两边的店铺门大开，各种买卖物品琳琅满目，小贩的吆喝声络绎不绝。

人群中有两个粗布棉衣的瘦小身影，边走边看。

素菊一只手拿了串糖葫芦，另一只手举了个风车，满脸兴致勃勃的道，“小姐，这市集可真热闹，听说前面的锦绣居也开了，那儿的绣品布料最出名了，我们去看看？”

顾锦珠点了点头，她也穿着一身粗布棉袄，头上戴了顶毡帽，从外表看就像个清秀的小厮，唯有一双眼睛清致灵动，边走边打量着街边的店铺。

今天难得是一年一度的初冬大集，所有的店铺都开，而且赶集的人也多，一大早，她就和素菊溜了出来，想在街上四处看看。

这样人多的时候最好，这样才能比较出什么东西卖的最红火，京城的物价怎么样，她还要再看看铺面，才好决定做什么。

她手中的银钱现在不算多可也不少，盘不起长安街这排最贵的铺面，但是稍远一些的铺子倒是可以打算打算。

她一路留心，发现最火的无非还是酒楼饭馆之类的，京城人多，一大部分都是从外乡迁来，因此天南海北各地吃食杂货都有。

京城多贵人，物件不在乎多贵，只要最精致新奇。以布料庄来说，长安街属锦绣阁最红火，虽然里面一套成衣少说也要十多两了，顶上平民百姓过两三年的生活，但订购的人却络绎不绝，好多富贵人家都定好了自己专属的绣娘。

同类的还有胭脂首饰铺子，顾锦珠一路走一路看，越来越郁闷，她原以为自己手中的一千多两银子算多的了，至少能盘下一间中等铺面，但在这长安街上，连个好铺子的零头都算不上。

那些普通的铺面反而冷冷清清，就算投入进去，怕也生意不好，这里反而是最贵的地方越火。

锦绣居外围摆着一些折价处理的布料，素菊看着上面的标价，暗暗咋舌，拉了拉顾锦珠衣袖道，“小姐，这折价的布料一匹都要十两，普通的百姓哪里买的起。”

顾锦珠随手摸过那些料子，就是普通的青布，料子一般，但是锦绣居是京城唯一一家被指定御供的布料庄，什么东西一旦打上了“御赐”两个字，身价便翻了几倍。

她向店铺里望去，门口架上挂着几套成衣，做工倒十分精细，她走进去慢慢细看。

因是一年一度的大集，掌柜的大开门做生意，并不往外撵客人，向顾锦珠这样衣着普通的，也可以进门，只是不能上贵宾区二楼。

顾锦珠正看着那些绣工精美的套装，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叮玲叮玲”清脆的响声，她向外望去。

外面不知何时停下了一辆黑楠木鎏金马车，雕饰精美，马车四角挂着金色铃铛，在风中轻轻发出细碎声音。

马车随行的是几位青衣侍卫，腰下配着长刀，威风凛凛，领头的那位大踏步走了进来，直接大声喝道，“闲杂人等规避，贵人出行，店内不许有闲人停留！”

大家都吓了一跳，瞬时向他们望去，掌柜忙迎了过去，看到外面的马车立时一惊，慌忙冲着两边的伙计吩咐，“快快，贵人来了，店内清场。”

伙计们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立刻向还在看衣裳布料的人们轰来，“快出去快出去，今日闭馆，想买什么明日再说！”

反正在第一层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客人，他们也懒得客气。

店中人还不少，大家立刻乱哄哄向门口拥去，顾锦珠被几个小伙计推搡着，差点跌倒在地。

素菊慌忙扶住了她，主仆两好不容易挤出了门外，看着那辆精致奢华的马车，素菊忍不住怒道，“什么贵人啊，好大的架子！”

顾锦珠忙捏了一下她的手，天子脚下，贵人繁多，说不准哪时便会碰上一个，素菊口无遮拦的，万一被人听到，怪罪下来就糟了。

素菊也知道厉害，这句话是在她耳边小声嘀咕的，她话音刚落，就见车门一开，跳下一个穿青缎棉衣，梳着双寰的俏丽丫头。

她站稳回身，接着一只美如白玉般的纤纤玉手从车中伸出来，搭在她的手上。

一个穿着水红色长裙，披着件雪白狐皮大氅的女子弯腰从车上下来。

周围被赶出去的人们都没走远，都远远站在一旁探头看着，平日里可不常见那些所谓的贵人，大家眼里都带着好奇。

看清那女子的脸，人们“哗”的一声，齐声骚动起来。

那女子琼鼻杏眼，容颜极为精致美丽，在初晨的阳光下那皮肤就像上好的白玉一般通透细腻。

她身形窈窕，衣着华贵气质高雅，披着白色大氅，颈边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越发显得那张小脸晶莹剔透。

锦绣居的掌柜亲自迎了出来，点头哈腰一脸谄媚，慌忙把女子引向里面，那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路过门槛时，低声说道，“郡主小心。”

顾锦珠一怔，“郡主？”却听到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贵人啊，真是位难得的美人。”

“你连她都不知道？就是纳兰家的那位小郡主啊，太后跟前最得宠的那个。”

“原来就是她啊，早听说纳兰郡主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算是什么郡主也不能仗势欺人吧，架子倒是摆得好大……”素菊小声嘟囔。

顾锦珠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