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下面丫鬟捧上茶来，兰芝端好，紧走两步，就要到甄氏身前跪下。

旁边的顾清远忙拦道，“你还怀着身孕，跪拜就免了，请夫人喝茶即可。”

兰芝顺势就站了起来，眼睛向顾清远一溜，端得妩媚娇柔，一双纤纤玉手捧着茶盏，娇滴滴地对着姚氏道，“夫人，请喝茶。”

姚氏一颗心都快气炸了，这个小贱人，当着她的面就敢和老爷眉来眼去。而顾清远对她的宠爱，更是让她无法接受，第一次向她施礼，竟然不用跪拜？

姚氏实在是气急了，冲动之下，一袖子就将茶盏打翻，咬牙道，“贱人，谁要喝你的茶，没的污了我的嘴！”

兰芝惊呼了一声，茶水流到她的手上，她像被烫了般慌忙松手，茶杯“咣啷”一声就跌碎在地上。

兰芝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转身一下子就扑进了顾清远怀里，一张娇容雪白，浑身颤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顾清远当即怒不可遏，护着兰氏，指着姚氏就骂到，“真是岂有此理！你发什么疯？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国公夫人的样子！”

屋里的人也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姚氏会突然发作，甄氏一口气就堵了上来，没想到好当着她的面都敢撒泼。

她忍不住指着姚氏斥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姨娘都要计较，若是你连我顾家的子嗣都容不得，那我倒要找你母亲好好的说道说道，看看你们姚家是上什么家教？”

甄氏也是气狠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姚氏垂着头只是哀哀哭泣，顾碧彤忙快步走了过来，扶着姚氏的肩膀细声劝慰。

看到甄氏和父亲都在火头上，她深怕母亲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慌忙对甄氏道，“祖母，我娘这两日操劳府中事宜，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好，刚才想是一不小心，想来兰姨娘也不会计较的吧？”

兰芝听到，慌忙擦了擦眼泪，摆手道，“兰芝哪敢计较，倒是怕惊了夫人才是。”

她委委屈屈的俯下身子，甄氏看着姚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皱着眉头道，“罢了，既是休息不好，就快些回去歇着吧！兰芝怀着身子，她最近就不用去请安了，你也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顾碧彤替母亲应着，不敢再说什么，扶着母亲走了出去。

甄氏叹了口气，对顾清远道，“你这个媳妇儿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不都是被你宠坏的。”

顾清远唯唯称是，甄氏看着他道，“我看你媳妇是指望不上了，兰芝的院子还是你来安排好了，安顿一个好一点的，朝向要好，要全向阳面，烧上地龙，暖暖和和的，怀孕忌讳的事可不少，她刚到府里不习惯，你多陪陪她。”

顾清远没想到母亲这么赞成，立刻大喜，连声答应。

甄氏疲备地摆摆手道，“都这么半天了，兰芝想必累了，你快带着她回去休息吧。”

顾清远向母亲施礼后，带着兰姨娘告辞。

见他们出了门，甄氏一脸郁怒道，“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只是个姨娘而已，也值得她这么大阵仗，到底是庶女出身，上不得台面！”

孙嬷嬷担心道，“老夫人，夫人的样子不太对呀，万一要是她暗中对兰姨娘做些什么……”

她提醒了甄氏，甄氏忙道，“你快去找两个靠谱的婆子送过去，专门伺候兰芝，让他们贴身候着寸步不能离兰姨娘一步，等生下小孙儿，再给她找几个好一点的奶娘。”

她揉揉额头叹道，“这大房本来就骨血稀少，元香不说是想办法替顾家开枝散叶，反而还吃这种醋，要不是她是姚府的女儿，这一点我就断断容不得她！”

孙嬷嬷连声称是，忙出去安顿。

顾锦珠站在甄氏身后，不紧不慢地替她捶着肩膀，心里暗暗想到，那个兰姨娘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当着老夫人的面都敢和姚氏这样对着干，怕是以后顾府要热闹了。

之后的几天，姚氏每天都和新来的兰姨娘有冲突，顾清远则太宠着这个兰姨娘，竟将她安排在了自己书房旁边的院子里。

兰氏仗着身孕，不光每日不去向姚氏请安，还指定吃喝，什么燕窝鱼翅，最好的那一份都会先送到兰姨娘那里，兰氏在园中的风头一时无两。

姚氏忍无可忍，恨到极点却又没办法下手，三天两头便要去延福居哭诉一顿。

甄氏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到最后竟闭园不出，连顾锦珠也不用来了。

前院斗的热闹，清蔷院则是安静了下来。

不用去延福居伺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芸香怕再又有什么事，约束着众人连园子都尽量少出。

顾锦珠又开始了足不出户的日子，整天窝在屋中，闲时做做女红练练字，日子过得无比清静。

到了月底，墨砚把分红送了过来，仅仅一个月她手中就多出了五千多两银子。

手中有了钱，清蔷院上上下下的日子过得便好了许多，每日的吃食用度，素菊不再去大厨房处领，反而是自己在外面采买。

姚氏和兰氏斗得如火如荼，根本也顾不上管她们。

再有几日就快过年了，顾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买桃符扫院子买各种吃食囤年货，上上下下都是喜气一片。

清蔷院众人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是大家第一次住这样宽敞的园子，心里都兴奋得不得了，院中张灯结彩，布置的十分漂亮。

中午，大家一起在做年节吃食，素菊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顾锦珠一怔，大少爷？难道是那个顾容启。

她自回来后还没见过这个弟弟呢，据听说是全府的宝贝疙瘩，老太太那真是疼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顾容启也是天资非凡，据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被举荐进了出过三任丞相的清源书院读书，除了过年平时都不会回来。

“这位大少爷排场那叫一个大，光马车就好几辆，东西塞的满满的，衣食住行那叫一个精致，比二小姐还有过无不及，知道的人知道是去读书，不知道的人啊，还以为是哪家皇子出巡。”素菊绘声绘色的道。

“别胡说！”顾锦珠低斥。

素菊吐了吐舌，又道，“还听说这大少爷长得很俊，比二小姐还好看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此时延福居中。

甄氏怀中搂着一个十多岁的男童，乐得眉花眼笑，又是揉搓他的脸蛋，又是看他身上的衣裳，一脸心疼的道，“哎哟我的儿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想死祖母了，瞅瞅这小脸都瘦了一圈，是不是书院太辛苦，又吃不好？可怜你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罪……”

那男童仰着头，圆圆的一张脸，皮肤白嫩，眉目如画，眉中心竟有一点红痣，就向观音座下的童子般俊秀伶俐，灵气逼人，若不是身为一个男娃，这副容貌简直比顾碧彤还好了三分。

“祖母，孙儿这不是回来了吗？一进门就赶着来给祖母请安，还给您买了很多好东西……”顾容启眉眼弯弯甜甜的道。

甄氏喜的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了，搂着他心肝儿的叫唤，眉花眼笑的道，“我的宝贝孙儿回来就好了，还给祖母买什么东西，祖母就知道你是最孝顺的。”

她看向旁边的姚氏道，“小厨房备好菜了吗？要捡我乖孙最爱吃的做，好好整治上一桌席。”

儿子回来，姚氏也是精神焕发，一扫前段时间颓丧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容的道，“早就吩咐下去了，待会启儿歇一阵子就可以开席了。”

甄氏道，“一会儿你们就留在这里吃饭，”她转头对着顾容启，一副温柔慈爱的样子道，“启儿啊，这几日你就别回去了，就在祖母这里住着，好好陪陪祖母。”

顾容启笑嘻嘻的答应。

吃过饭，众人又热闹了好一阵子，顾容启才在延福居中住下。

第二日一早，他陪着甄氏吃过早饭，又去书房被顾清远考较了功课，向金梧居走去。

房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姚氏正和顾碧彤说着话，看到儿子进来，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把他拉过来，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一遍，又问起他在书院的生活起居，事无巨细，听到顾容启说书院生活还好，才微微放下心。

顾容启看着母亲有些消瘦的神色，蹙起眉道，“娘，你怎么了？看起来似乎不开心？谁得罪了您跟启儿说，启儿去帮您出气！”

他挥舞着拳头，俊秀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戾气。

旁边的顾碧彤嗤笑道，“你这么小个人，能做什么？想替母亲出气，还是等毛再长长些再说吧！”

顾容启脸颊立刻鼓了起来，不悦道，“你少小看人，我可是比你强多了，看看你在母亲身边能做什么？被人欺负了，还不是只会向淑妃娘娘告状？告状精！”

“你――！”顾碧彤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伸手就要打他，手还没碰过来，顾容启就尖声大叫道，“杀人啦，杀人啦，二姐又要杀人了。”

姚氏皱着眉头，斥责女儿道，“弟弟刚回来，你就不能多让着他一些？非要胡闹！”

顾碧彤心底升起一股委屈，回回都是这样，平时她在府中备受宠爱，可是只要这个讨厌的弟弟一回来，所有的人都只会偏向他，有什么事，母亲都只会骂自己！

她平日被宠爱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落差，所以在府里，她其实最讨厌弟弟回来。

她嘟着唇站起来道，“您就宠着他吧！”跺跺脚跑了出去。

姚氏头痛的揉揉额，平日乖巧贴心的女儿，一见了儿子就各种不对付，明明是亲姐弟，却搞得像仇人一样。

顾容启撇撇嘴不屑的道，“二姐就会吃醋告状，一点脑子都没有，都不知道晋王殿下怎么就看中了她。”

姚氏无奈道，“启儿，别这样说你姐姐。”

顾容启面对母亲，又是一副听话乖巧的样子，笑嘻嘻的道，“娘你快说，是谁欺负你？”

姚氏笑着捏捏他的脸颊道，“没谁欺负娘，你还小，别听了院子里那些下人胡说。”

顾容启眼睛转了转，并没有再问什么，笑着答应。

陪着姚氏说了会儿话，他一出金梧居，就看到顾碧彤正站在一处柳树下，狠狠的踢着树干泄愤，旁边丫头劝也不敢劝。

顾容启走过去，昂着小下巴冷笑道，“二姐，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是专门等我出来吧？”

顾碧彤回头冷笑道，“我就是在等你出来，你不是想知道谁欺负了母亲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替母亲出气？”

顾容启一脸不屑的道，“你一脑袋草包就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个大有屁用啊，有本事你说出来，我去替母亲出气，要是我真的做到了，你就把上次齐哥哥送给你的那块上好的青墨砚台给我，反正你又不读书，要那东西也没用。”

顾碧彤气得直咬牙，这弟弟简直是她从小的冤家，从小到大，仗着父亲祖母的宠爱，什么好东西都要抢，连淑妃赐给她的一些东西都没有放过，简直像个土匪一样。

这家伙的霸道简直比顾碧瑾有过而无不及，在府里都快横着走了，偏偏她拿他没一点办法。

她想起一件事，看着他弯唇笑道，“得罪母亲的人呢，第一个就是父亲新宠的那个兰姨娘，兰姨娘现在怀了身孕，说不定还会是个弟弟，父亲可是重视得紧呢，她现在就住在父亲书房旁的那个院子里，好多人守着，估计你也没有办法。”

顾容启听到父亲重视别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而且说不定是个儿子，小小年纪，眼底就闪过一丝狠厉。

就听到顾碧彤又接着道，“不过还有一个人呢，更是把母亲气得厉害，就是府里的那个大姐姐，你还没有见过吧？

那个大姐可是了不得呢，仗着自己是嫡女的身份，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三番四次让母亲难堪，连瑾儿为母亲出头都被她打了呢，凶悍的很，你敢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