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方雯雯仔细想恭亲王话里的意思，书房的门便又被推开了。
“哎呀！恭亲王！是我来迟了！我没想到你竟然病的如此严重了！”
方雯雯一回头，习惯了黑暗的双眼猛然接触到了日光，有些不适应，连忙抬起手挡着光线。
但见一个身着华贵，玉带蟒袍的，满头花白的人浑身镀上了一层光，从门口匆匆走来。
沈陶？
方雯雯连忙退到一旁跪下行礼，将脸埋在了膝盖前。
沈陶用余光瞥了方雯雯一眼后，便绕过几案，来到恭亲王的身边。
“哎呀！恭亲王，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恭亲王摆了摆手：“沈相，老咯，经不起折腾了，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不中用的老骨头。”
沈陶干脆坐在恭亲王的床沿边，拉着恭亲王的手，探觉冰凉，面露惊讶，却不达眼底：“怎会如此啊！”
恭亲王摇了摇头：“如今我眼睛，身体，哪里都不行了，恐怕我也没几天了。”
两人你来我往，方雯雯在一旁跪的身体都已经累得颤抖了，两人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听来听去，也都是些废话，恭亲王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沈相，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有些疲惫了，咱们改日再聊。”
恭亲王肺部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大，听着就像是在肺部炸雷一般，沈陶连忙道：“好，我改日再来看你，你是南明大功臣，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沈陶起身离开，路过方雯雯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方雯雯，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等门再次关上，方雯雯彻底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
就跪了这么一会儿，在这样冷飕飕的房间中，方雯雯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了。
“沈陶这老狐狸，真是不要脸，见我带人去寻你了，就急匆匆的来，生怕我这病被治好了，丧良心！真丧良心！”
方雯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擦了擦自己的汗。
“你这丫头，前段时间被沈陶欺负了吧？他还妄想将城南大火的事情推到你的头上？”
恭亲王提起这件事情，方雯雯便心下一动，点了点头：“不错，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恭亲王冷笑一下道：“的确是过去了，百姓关注事情往往也只有一会儿，等风头过了，谁还会在乎什么事真相？”
方雯雯不置可否，恭亲王说这话说得对。
“他这人不简单，你离他家的小子最好远一些。”恭亲王这句话，让方雯雯更加云里雾里。
“沈括将军？他是个好人。我能从狱中出来也多亏了他周旋。”
恭亲王点点头：“沈括是个好人，能文能武，我朝未来还得靠他这样的人才统领武将。能以胡人血统在南明当大将军，也是千古头一个。他是吃了人间至苦的还能秉性纯良的好人呢，和沈括不同。可你还是得跟他走远一些。”
方雯雯奇怪的看着恭亲王，今日恭亲王说得这些话还真是云里雾里，让人难以捉摸。
“沈括身份不简单，裴宸的身份也不简单，这两人可不仅仅是丞相府的义子和裴家的长子这样简单。我听方别说，你这丫头和裴宸心意相通。这也就难怪了。难怪沈陶这样想要你的命，也难怪皇上会这般相信你，让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去带领太医院的人治病。”
方雯雯听了恭亲王的话，心中积累的疑惑更加多了。
“殿下，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旁人听不懂也就罢了，可你是裴宸认定了的人，你必须得听懂。否则，这天下就乱了。”恭亲王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睁开了。
望见恭亲王黑白分明，一点儿也不见污浊，且眼眶有些发红的眼睛，方雯雯的心忽然猛烈一跳。
这是猛兽看见猎物时的眼神。
“难怪裴宸那小子能看上你，你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医术好，样貌好，还能临危不惧，不错。”
恭亲王连说了好几个不错，才缓缓将头转过去，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方雯雯，宫闱中的事情，旁人可以不知道，但你不能不知道。这是我的一点私心，这也是你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
方雯雯此刻还没有从刚才恭亲王的眼神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呆愣愣的跌坐在地上，满面恐惧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双目紧闭的老人。
来到这个时代后，她还从未有过这种惧怕的感觉，她仿佛被恭亲王盯上了。
越是危险的人，越在无声处表现的和蔼自然，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可一旦被盯上，方雯雯想不出自己会怎么死。
“敢问殿下，若方雯雯只是普通大夫，与裴宸没有任何瓜葛，您还会让福寿带我来给您看病吗？”
方雯雯咽了咽唾沫，狐疑的对恭亲王问道。
恭亲王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会。”
方雯雯吸了一口气，心中冒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测：“再敢问殿下，宸哥哥……裴宸，他是裴家的长子吗？”
“是。”
“裴贵妃是他的姑母？或是，母亲？”
恭亲王没有回答，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哈哈哈！方雯雯，你如方别所说，是个聪明的。其实方别早就看出来了参汤的问题，可我还是把你找来了，我就是要让沈陶以为，我命不久矣，我还要让沈陶明白，你方雯雯从此以后是我恭亲王护着的人。”
“这是否也就意味着，我这辈子都没办法从朝堂的波谲云诡中抽身出来？”
恭亲王虽然每说答案，但是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难怪这么多年，皇上这么多妃子，却一个亲生的皇子也没有。
整个后宫中，也就只有九公主一个人是皇上的亲骨肉。
“你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你注定就是这个命。”
“裴宸是皇子，沈括也是皇子，他们两人都是皇上的亲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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