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小姐！”以蕊忽的唤我。

“恩？”

“我看到了陈屠夫！”

“陈屠夫？”这名号有些耳熟，我细想想，“啊！可是香儿嫁去的那家？”

“是的！”

香儿，那个在记忆里后院厨房里快乐的鸟儿，现已嫁人半年有余了吧，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我又想到了落梅、乐清、汀兰…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半年前，我们还是朝暮相处的好姐妹，如今竟也都各奔东西了。不得不说，命运这东西，有时真叫人唏嘘。

终于看到‘抚月楼’三个大字了。

马车不能停留，我们也都没有开口，各自默默的和它道别，就这样把这里所有的记忆全部封存，珍藏在心底。打今天起，我们再与它无关，命运重新洗牌，开启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马车已驶出了西市，以蕊也缓缓放下帘子，端端做好。

我心思归位，心里默默的复习着姨母交代给我的说辞。

“伯爵家的小姐，自然不能自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所以我和你父亲为另你安排了一段身世。”

“你千万要记得，你娘是常山伯府的姨娘，你娘去了之后，你见府里的老太太身子不大好，自请去叶城外的南山女观中为祖母祈福，如今功德圆满，又恐长辈牵挂，便回来了。”

“那南山女观名头甚响，但离长安城足有百里，山险难行，城里莫说女眷，便是贵人也不曾去过，且道长与我旧时有些交情，愿意帮这个忙，其他相干人员你父亲也已打点妥当，对外你只管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放心就是。”

我心里一遍遍的回想着，也把入府后可能遇见的情况梳理了一遍，心下先略略考虑应对之策，想着想着，便听见那车夫一声粗嗓喊道，“二小姐，咱们到了！”

我被这一声吼的一惊，绿芸担心我，将手轻轻覆在我叠放的手背上，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我回过神来，冲她摇了摇头，回了她一个微笑，深呼一口气，

“我们走！”

我在以蕊和绿芸的搀扶下，缓缓从车中出来，甫一站定，便看见常山伯府大门外，一中年男子神色激动，满脸或惊喜、或宠溺、又或是其它我说不上来的复杂笑意，直勾勾的瞧着我看。

这想必就是我的父亲——大理寺卿、常山伯黄秋白了！

而他右侧，穿着宝蓝色万字不断头镶边对襟襦裙，披银色绣着腊梅的貂绒毛领披风，发间斜插一整套如意金钗、气质雍容的中年女子，定是我的嫡母，前任礼部尚书嫡次女白氏。

那么左侧这位，身着正红色背子对襟齐腰刺绣襦裙，外披淡紫色的兔毛领披风，冲我笑的格外友好的美人儿，无疑是我那美名在外的长姐没错了。

发间镶着珍珠的流苏步摇我倒是认得，是多宝阁里的新样式，一套下来价格不菲，不用问我如何得知的，自然是因为多宝阁是抚月楼名下产业，姨母和又霜姑姑给我装箱时都拿来给我看过的，只不过当日我嫌它招摇，实在不适合我这种初初回府的小白兔，不想不过几日，竟又在这儿瞧见了，实在是缘分、缘分。

待我站定后，开口道，“女儿拜见父亲、母亲！”正准备向父亲行拜礼，不想刚要俯下身子，面前一阵疾风，紧接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端了起来。

我有些惊讶的抬头望向他，只见眼前的中年男子眼中似有泪光，对上我的目光又急忙闪躲，一番挣扎下来，才听他说到，“舟车劳顿，本就辛苦，外面风大，咱们进府再说！”

又听得嫡母在后面笑的和善，“老爷说的是啊！姑娘家的，都是娇养的，怎经得住这般劳累！娘怕是也等急了，先去见见她老人家吧！”

我只得点头称是，向嫡母和长姐简单行礼后随她们入了府。

进了正堂，一打眼就见得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上首右侧。

父亲说了句，“娘！薇儿回来了！”便坐在上首左侧，嫡母白氏还有长姐分别站在了父亲和祖母的身侧。

老太太什么也没说，面色上并不见欢喜，甚至都说不上喜，只是从鼻间哼出了声“恩。”便再也无话。

这么看来，这祖母可没有白氏说的那么期待我啊！

待他们都站好坐定，我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行了跪拜之礼，“夏薇拜见祖母、父亲、母亲，孩儿在外，让长辈们担心了。”

“道观里住着，到是没把礼废了。”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终是老太太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起来吧，地上凉。难得你一片孝心，小小年纪便为老身苦修，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孝敬父母，不求你们光耀门楣，只求个平安无虞吧。”

说罢，伺候在侧的老妈妈端着托盘走过来，递给我一个金镶玉的平安锁。

“谢祖母！”我双收接过，递与绿芸好生收着。

直起身子，我才发现老太太身后有个妈妈抱着的小奶娃，差不多三岁上下，看起来怯生生的，正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

父亲顺着我的目光笑道，“这是你幼弟，他生母袁氏身子骨不好，一直养在你祖母身边的，”说罢又冲着小家伙儿说到，“还不见过你二姐姐。”

可这小子却不长脸，突的就转过身一头藏进了奶娘的怀里，再也不露脸了。

父亲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还是白氏出来打圆场，“你弟弟有些认生，日后多接触接触便好了。”

“是啊！”长姐也说到，“寅明平日里胆子就小些，有些认生，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我点头站好，便听得父亲说道，“方才你祖母说的是，回来了就是好事，日后有什么缺的，就尽管告知你母亲，”说到这里，他似有停顿，但很快又接上，“不懂的地方也可问你姐姐，你长兄寅清在书院求学，不得回府，等回来再见也不迟！”

“老爷放心！怎么说也是咱们伯爵府堂堂正正的二小姐！定不会让她吃亏了去！”白氏笑着对父亲说完，又冲着我道，“好孩子，在外面受苦了，日后缺着什么，尽管来找我！旁的不敢说，有你姐姐的，定不会少了你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