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原来方才表姐来长姐屋里，两人本就不对付，三言两语的，便起了冲突，长姐一气之下摔了茶杯，随手拿起桌上的发簪指着表姐，要轰她出去，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见势不妙便来劝架，拉扯之间表姐的脸就划伤了。

合府上下都知道长姐和表姐不和，大家本以为只是小女孩儿之间的不服气，但谁也没料到，竟是到了这样的地步。

来之前我就使人去唤了以蕊来，她脚程到也快，这会子已经得了祖母和白氏的令，将表姐的伤口处理了。

白氏话音刚落，就听得表姐身边的丫头哭着说道，“那簪子本是我们小姐送给大小姐的，我们小姐时常对我们说，她年长些，要让着妹妹的，即便是大家从前有什么误会，也要她先低头解开的！没成想，大小姐竟用它伤了我们小姐！”

长姐身边的微影一听，立即反驳，“你胡沁什么？！分明是你家小姐自己撞上来的！怎么能怪起我家小姐来了！”

“你！你！你！”表姐那大丫头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指着微影，实在说不出话来，又转过头面向上首，“老太太！夫人！冤枉啊！我们小姐本是好心，如何都不能被说的这样不堪啊！”

那丫头说着，表姐哭的委屈伤心了，以蕊只好告诉她，若要再哭，泪水沁了伤口，脸上也就要留疤了，她才极力忍住眼泪，可那模样，叫人瞧着，更怜惜了。

长姐却完全没了对策，傻傻的跪坐在那里，目光有些呆滞，什么话也说不出。

“放肆！”白氏怒斥，“不过是姐妹间玩儿的过了头、失了分寸，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奴才在这里互相攀咬！成何体统！”

“夫人！”那丫头高呼一声。

这下连表姐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氏，眼里泛着隐隐的绝望，直勾勾的盯了白氏一会儿，她才噙着眼泪，幽幽的道，

“兰芝原以为姨母待我犹如亲生，可如今才算明白，终究是敌不过妹妹在姨母心中的分量…既然如此，兰芝不如收拾东西，明天便回去了罢！”

白氏话说出去也知道实在是有些理亏，又被盯得实在是有些心烦，她转过头搬出了老太太，“母亲，你看……”

这事怪不得白氏觉得棘手，连我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都觉得实在是个难题。

说个没心的话，倘若这个时候，脸上有伤的是长姐，反而好说。

可现在，不管真相如何，明面儿上是长姐理亏，往大了说，这是让人家姑娘毁容的大事，若解决的不好，传了出去，姐妹失和、容不下人、出手伤人，哪一条也够让长姐陷入绝境。

再传的远些，伯爵府欺负小辈，还是近亲，两家又都是官身，恐怕就不是内宅能解决的了。

祖母却不理白氏，她老人家先问了以蕊，在得知表姐脸上的伤并无大碍，也不会留疤时，大家明显都松了口气。

“芝丫头。”祖母缓缓开口，“你且放心，你的伤，定会给你治的好好的，半分伤疤也不会留下，旁的不说，咱们府上这点子本是还是有的，”

表姐闪烁着大眼睛，楚楚地冲着祖母点了点头。

“这事情，我也听明白了，虽说公婆各自说着各自的道理，可毕竟淑尤伤了你，就该受到应有的责罚，从今天起，她会禁足在自己院里，没我的令，谁也不能前去探望，直到她抄完了一百遍的道德经，”

祖母说罢望向长姐，长姐这才有了些反应，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

“虽说夫人是你亲亲的姨母，可毕竟你在我们府上受了委屈，我们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想来你父母也有将你嫁回长安的意思，你家里远，诸事多有不便，不如这事就由夫人出面，定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也算补了我们的心，”

“你看，如何？”

祖母一字一句的说着，表姐的眼眶里早已没了眼泪，迟疑半晌，她才说道，“多谢老夫人为兰芝做主，但凭您安排。”

“那就好说了！”祖母这才终于转过头看向白氏，吩咐道，“即是如此，她二人也不必住在一起了，我看就让兰芝搬去和你同住便是！”

“这…”白氏本来还有迟疑，见老太太坚持，也就应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多心，我仿佛感觉到此时表姐周身散发出一种雀跃之感。

“还有一事，”祖母转过头对表姐，指着她身后的丫头道，“你这个丫头，今日屡次顶撞夫人，言行无状坏了规矩，我现下要将她交由夫人处理，你可有异议？”

表姐忽的抬头，面上带着些许惊恐，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她甚至都没有看那丫头一眼，沉思片刻，便道了声‘好’。

那丫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却再也不敢轻易开口，只好低下头任凭发落。

白氏轻笑一声，“老太太说的没错，咱们伯爵府庙小，怕是容不下这样目中无主的，且这样的放在表小姐身边日后也是祸患，依着我看便掌嘴二十，找来人牙子，发卖了去！”

这个罚不可谓不重，一时间吓得屋内一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那丫头这下是真的怕极了，可刚要张口在说些什么，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婆子堵了嘴，一边一个，结结实实的架了出去。

白氏旋即又对着满屋子的人道，“今日事今日毕，出了这个门子，若让我听到谁嚼舌根，那丫头便是你们的下场！”

大家齐声应是，事情才终于算是了了。

“可有什么想法？说来让我听听。”

从长姐的司棋斋出来，祖母却并没有让我先回去，而是又将我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得！这就要现学现考了！

但在回答祖母前，我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问，“孙儿有一点不明，今日之事依着您看，到底是长姐失手，还是表姐故意？”

可祖母她老人家却并不答我，而是微笑着反问我，“那重要么？”

是啊！

重要么？

根本不重要！

传出去了，世人只会看结果，然后横加揣测，谁会关心起因和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