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到了年跟前，皇子殁了已有几个月，长安城依然一片肃杀之气。

此刻府上却突然接到一张烫金帖子。

“要不说还是要大长公主出手，”白氏看着那帖子，一脸喜笑颜开，“这会子谁敢先开这个例？”

“母亲，可是有什么喜事？”长姐问道。

母亲笑道，“大长公主设宴，过两日带你们几个赴宴去！”

“真的？！太好了！这段时间都要闷死了！”长姐一阵欢呼雀跃。

“可不敢胡说！”白氏提醒她，又道，“这话自己家关上门说说便罢了，出去可不敢胡说！”

“是！”长姐难得孩子气吐了吐舌头。

母亲有对我和表姐道，“淑尤就罢了，她是时常跟我出去的，你们讲个说起来都是第一次跟我出去，到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都会派妈妈们跟你们说清楚，”

“旁的便罢了，礼必是要到位的，切不可让人笑话了去！”

表姐眼中泛着盈盈光亮，同我一起低头称是。

“年关近在眼前，我怕是没什么工夫盯着你们了，好在还有几日，你们各自上点心！”

“小姐，您怎么还躺着啊！奴婢听闻表小姐昨儿个就托夫人身边的顾妈妈指点一二呢！”书蕾有些着急，“大小姐平日里恨不得日日都来，现下也是关起门来挑衣服呢！”

“慌什么？”我不以为意，“母亲不是已经派了妈妈来么？”

“还说那妈妈呢！昨日来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了，所以表小姐才请了顾妈妈去啊！”书蕾又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表小姐这次是下了血本了，花了这个数呢！”

我见书蕾用手比了个‘二十’，“这么多！”

“是啊！不然怎么请得动顾妈妈呢！”

啧啧，我这表姐还真是舍得，二十两啊！都不知道能买多少糖炒栗子和冰糖葫芦了。

“这还不止呢！”书蕾继续道，“听说表小姐还去了趟天衣阁呢！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才回来！”

我不禁对书蕾竖起来大拇指，“人缘不错啊！”

“小姐！”书蕾气结。

“好啦好啦！”我故作正经起来，“母亲不是送来了衣服么？表姐又去那里做什么？”

“这还不清楚！”书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当然是买衣服的啊！夫人送来的衣服，虽是时下最新的样子，可料子款式并不出彩，”

“去了那样久，不可能是买成衣，定是订做的，还有三天的时间，又临近年关，这一套加急坐下来，可不便宜啊！”

“衣服有了，首饰还能随便了去？”

书蕾最后总结陈词，“表小姐这样重视，到时候必是要艳压群芳的啊！”

我见她分析的这样头头是道，欣慰到不禁想要鼓掌，“书蕾，你出师了！”

“小姐！”

书蕾什么都好，就是太拘束了些，难得有这样生动的时候，我也逗一逗，但见好就收，在她急眼前赶紧正经起来。

我示意她坐下喝点水，才缓缓道，“表姐是一早就是奔着高门大户来的，前头她做了那么多，又等了这么久，这次长公主府上，她是势在必得，”

“长姐就更不用说了，什么都有母亲准备着，自己又名声在外，只需自己再练练，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表姐的婚事，是咱们府上早就许诺的，所以你瞧，表姐做了这样多，母亲可有问过？”

书蕾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夫人一向将后院管的严些，表小姐这样折腾，尤其顾妈妈还是夫人身边的，夫人不可能不知道的，竟然还什么也没说！”

我点头，“是了！但是我不一样，”

低头转了转腕上的镯子，我又道，“我本就是庶女，既不能夺了长姐的风光，等不能太出挑惹得旁人侧目，所以，咱们什么都不做，中规中矩，才是最合适的！”

书蕾听完，神色有些失落，又像安慰似的往我身边凑了凑。

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又有些好笑，对她道，“好啦！你家小姐哪里有那样可怜，去忙吧！”

她还想说什么，但终是没有说出来，点了点头，退出去了。

赴宴那日，我穿上了白氏送来的青色袄裙，梳了个烟萝髻，绿芸从箱子里找出了一套银花掐丝头饰，套上那对银镯子，最后披上白氏准备的淡紫色披风。

到了白氏那里，长姐和表姐都还没有到，白氏坐在上首，轻轻抿着盖碗茶，见我来了，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说女大十八变，薇儿也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我赶紧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薇儿和姐姐比差远了！姐姐才是天上的仙女儿呢！”

“我瞧瞧，是谁在背后夸我？！”

长姐缓缓从外头进来，一身正红色缀兔毛斗篷实在是太惹眼了！

里头的雪领绒袄搭一条同色梅陆下裙，梳了一个圆月对髻，再添一套花间蝶头面，处处体现着伯爵府嫡女的气派！

“母亲，可好？”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长姐缓缓行至白氏跟前，问道。

“好！好！好！”白氏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连连点头，“不愧是我的女儿！”

这边母女情深还没结束，后面就想起一个温柔的声音，“芝儿请姨母的安！”

转过头一瞧，嚯！

表姐身上穿的，若我没记错，应是天衣阁打响名头的经典款，叫玉骨朝颜的长裙，搭着天青的配色，真是绝了！

还要说是表姐玲珑有致，把这身华服穿的华而不俗，这挽发盘髻，我倒是第一次见有人梳，从前都只在画本子上见的。

发间除了一支雾华钗，在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哦，耳朵上的蓝晶耳坠也是不错。

我不禁暗自拍手，高手啊！这是高手！

此时长姐和白氏的脸上就精彩了许多，但好在大家都拎得清，纵是心中再不耐，此时也不是算账的时候。

只见白氏左手一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长公主府在皇城根儿下，距离不算近，马车摇摇晃晃，车上的气氛实在是冷冷冰冰，一路上，白氏闭目养神，长姐时不时的看向表姐，处处都是刀光剑影，表姐则瞧着别处，并不接招，我这个小透明，此时就希望快点儿到达。

总算到了大长公主府，下了车，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门庭若市。

大长公主怕是将长安城的公侯之家全请到了，瞧瞧这一排马车，我们下车还要往前走上好一截子路，才能到正门。

进了大门，才真真体会到什么叫天潢贵胄的气派！

有专门的丫头带着我们一路前行，那丫头的通身打扮，比白氏身边的大丫头还要精致，但到底竟是个小丫头。

府内的布置更是了得，头一个感受就是宽阔，院子之间差三四个景致，竟还有一个不小的天然湖！廊桥水榭，即便是冬日里，湖面结冰，也是有另一番情趣的！

不同于黄府，这里似乎所有的景致都是天然行成的，即便人工凿的，也大大淡化了人工的痕迹，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

我这儿正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心里嘀咕，便听见前面带路的小丫头说了声，“到了，贵人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