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惊鸿明白铃铛是想让柳黎回避一下，可他偏不这么做。
他与柳黎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们几个先下去。”君惊鸿的范围里没有包括柳黎，
双儿带着其余下人都下去了，屋里只剩下君惊鸿、柳黎，铃铛三人。
铃铛见柳黎没走，心下便有些忐忑，君惊鸿的目光忽地凌厉，在她身上刮过，她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说吧，月儿是怎么回事。”
“启禀王爷，蓝姑娘是听了府里近来风言风语，忧心忡忡，又见不到王爷得一个确切回复，才病了的。”
铃铛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气势如虹了，她甚至在犹豫要不要按照原定计划说出来。
“什么风言风语？”
铃铛犹豫再三，撞上君惊鸿一个狠戾的目光，吓得连忙低头:“府里近来有传闻，说……说王爷……要将蓝姑娘许配给四皇子为妾……”
居然是这个。
柳黎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铃铛要说是她看蓝瑾月不顺眼克扣邀月居份例，想要逼蓝瑾月离开呢！
“是谁说的。”
柳黎听君惊鸿这个口气，就知道他可能要追根朔底，然后斩草除根了。
“府里下人都在传，也不知道是谁起得头……”
“那就说过的人的名字都报上来。”
君惊鸿声音越发平淡似水，柳黎心里越胆战心惊。
铃铛身子微微颤抖，说得人多了，她也说过，要是供出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
铃铛被这一声吓得瘫软在地上。
“不敢说吗？”君惊鸿的声音威严肃穆，让柳黎觉得那不是自己印象中的天籁之音，而是深冷如悬崖之下传来的。
柳黎忍不住想起来自己被韩泠带去审问的时候，不禁怀疑君惊鸿是不是在刑部深造过。
这审问技巧不去庭审怪可惜的。
“是绿猗馆的人说得。”铃铛眉头深蹙，咬着牙道。
柳黎头顶一排乌鸦飞过。
她这是造得哪门子的孽呦……
柳黎迅速和君惊鸿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君惊鸿让她来询问。
“我问你，绿猗馆的人还说什么了？”柳黎慢悠悠地问。
铃铛愣了一下，柳黎能留下来已经是预料之外的事了，还能开口询问她更是令她措手不及。
柳黎见铃铛不回话，也不逼问她，而是主动道:“是不是还说什么，王府没钱了，王爷要把蓝姑娘嫁了换彩礼呀？”
铃铛又是一怔。
君惊鸿抬头有些愕然，柳黎更加是哭笑不得。
铃铛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让蓝瑾月病倒的风声确实是这个。
柳黎转身，挡在铃铛面前和君惊鸿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再问你，既然是绿猗馆的人说得，那是绿猗馆什么人说得？”
柳黎现在转变思路，不在好声好气，她学着君惊鸿的腔调开始逼问，铃铛在重压之下报了几个绿猗馆的人名。
结果柳黎很是耳生。
虽然绿猗馆的人不多，可是柳黎懒得亲近，除了灵翠就只有小笋因祸得福和她熟悉一些，外加大黄这条小狗了。
柳黎还询问了邀月居最近的份例，发现邀月居的供给跟以前比那叫一个一落千丈。
这应该跟她的开源节流有着莫大的关系。
君惊鸿派人将铃铛和她供出来的几个人分别看押起来，再让莫一等人一一排查。
柳黎叹口气，很是委屈自责，一番话在肚子里酝酿了几遍，最后还是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只能怪她了。
“我说了，事也不怪你。”君惊鸿依旧温柔地安慰她，与刚刚那个森严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都已经这样了，王府的里子面子都快被我丢光了。”柳黎丧气道。
君惊鸿抚摸她的秀背:“是那些阳奉阴违的下人不好，你们各自的目标不一样，当然不能走到一块。”
阳奉阴违。柳黎默默念叨了一遍这四个字。
“我真是不明白，这些银子就算不省下来也不能到了每个人的腰包里面，他们何苦这样团结起来针对我呢？难不成他们还能从里面捞好处？”
君惊鸿莞尔:“他们未必在乎自己捞不捞到好处，但是他们不希望自己捞到好处。”
“我又能捞到什么好处，我这些天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到处忙，你看看我，都瘦了。”柳黎说着又是撸袖子展示自己雪藕的胳膊。
君惊鸿的目光在柳黎的胳膊上流转一番，替她把袖子放下来，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好像是比从前要少了一点肉。
“王府省下来的银子分你一半，这不是好处吗”
……
“就算不分给我那一半我也无所谓的，我真的是觉得那些粮食这么浪费很可惜。还有你知不知道，他们种树要支得银子多得夸张，我去市场调查过了，最好的果树也不过几两银子——我去拿账本给你看。”
柳黎说走就走，君惊鸿连忙笑着拉住她:“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是不食五谷的傻子。”
“那你还纵容他们这样。”
君惊鸿也很无奈啊，他只得教了柳黎一句话:“你可听说过水清则无鱼这句话？意思是对人对物的要求不可太高，否则就会是你现在这般模样。”
“那也不能让他们乱往水里扔东西呀，水脏了一样没有鱼。”
“有一种鱼叫鲶鱼……”
“哎呀，讨厌。”
柳黎娇嗔一声，顺手从踏上抄起一个软枕向君惊鸿砸去。君惊鸿不甘示弱，也拿过一个软垫来和柳黎互搏，一场枕头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最后笑着握手言好。
“所以你在你的王府里养了一堆的鲶鱼，是吗？”鲶鱼是一种生命力顽强的鱼，在很脏的环境下都能生存，味道鲜美，她还挺喜欢吃的。
柳黎在想到味道鲜美和生命力顽强的时候心里总有股怪怪的味道，还好以君惊鸿的条件，即使是鲶鱼，也一定是养尊处优的鲶鱼。
“倒也没这么夸张。”君惊鸿道，“我知道这王府里伸手的人多，但是只要他们做得不过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明白你的不过分是多不过分。”柳黎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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