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洞晃眼睛

第55章 洞晃眼睛

两条瘦弱的人影飞快地穿行在蓬莱宫曲折的回廊里，他们极力的躲避着围堵他们的鲛人士兵，可还是走到了末路。

祀少年看着脚下滚落的石块猛然顿足，前方的断崖之下是碧涛汹涌的大海，身后是凶神恶煞的鲛人士兵。

对他这个普通的人类少年来说，无论怎么选，似乎都只有死路一条。除非……

他将复杂的目光放在了小祈姑娘身上。

除非，他现在抓她回去，将功补过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人鱼王苍老的声音响起：“祈，回来。”

小祈姑娘仰视着半空中的人鱼王，实在不懂明明双脚走路这样简单的事情，他为什么不会。

而人鱼王注意到她双脚的时候，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他向小姑娘伸出手，用听起来更加慈祥和蔼的声音说道：“祈，快回来，我不会怪罪任何人，也不会处罚他。”

小祈姑娘犹豫了片刻，旋即神色坚定的将祀少年推入了海里，紧接着她也投入水中，向挣扎着沉底的祀少年游去。

身后落水之声越来越多，小祈姑娘往祀少年头上罩了个泡泡，随后扯着他的衣领飞快的躲避着身后鲛人士兵的追击。

投入这片无尽的海洋，小祈姑娘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她终于离开了那见方的水池，可以遨游在更广阔的天地里了。

也不知他们漫无目的游了多久，身后的鲛人士兵早已不见了影踪，小祈姑娘这才敢停下来，好好打量一下四周的海域。

艳丽的珊瑚丛中穿梭着五彩斑斓的小鱼，小祈姑娘好奇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鱼的尾巴，它飞快地跑开了。

她追逐着鱼群觉得这里的一切新奇极了。

就在她要追寻着鱼群前往别处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尾巴受到了束缚。

她往后头一看，罩在泡泡里的祀少年正死死地抱着她的尾巴，她不舍的望了眼远去的鱼群，返回到祀的身边，见他似乎是要比比划划的说些什么，可他在泡泡里，小祈姑娘什么也听不见。

小祈姑娘很为难，如果不戳破泡泡，她就没办法听到祀的话，如果戳破泡泡，姐姐说，人在水中会被淹死的。

小祈姑娘想了想，再次抓起祀的衣领，摆动鱼尾迅速上浮。

可祀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小祈姑娘只能放慢了速度。

当他们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可小祈姑娘却呆住了。

她怔愣的望着头顶的星空，一颗两颗……原来有那么多的星星她都不认得。

远处的山坡上似乎有灯火，小祈姑娘满心欢喜的打量着她从未见过的世界，感觉现在的自己无比畅快，她从未如现在这般自由过。

重获呼吸的祀少年在让自己的胸腔里充满空气之后，拉过小祈姑娘指着那座有灯火的山坡说道：“那里是人类居住的地方，鲛人过不去，我们上了岸，他们就追不上了。”

小祈姑娘听完他的话脑子有些发蒙，她呆呆的说道：“我过不去呀！”

祀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她一眼，随即冷声道：“你有腿。”

小祈姑娘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别的鲛不一样。

随后，她按照祀所指的方向，迅速地游了过去。

上岸之后，祀一言不发的领着小祈姑娘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里，小院里的摆设东倒西歪结了厚厚的蛛网，窗棂也已脱落，破旧的小茅屋在风中努力地保护着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头发。

祀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扶起那些杂乱无章的桌椅板凳，推开房门走到屋里点了灯。

屋子里并没有比外面好多少，小祈姑娘想要上前搭把手，却被祀嫌弃的推到了一边。

小祈姑娘觉得，他现在很悲伤。

她忽然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姐姐说过她很想家，姐姐这样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那时的情绪与现在的他很想。

小祈姑娘搓搓手指，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没有家，并不能对他们的悲伤感同身受。

那见方的小天池，小祈姑娘才不肯认它。

“你都已经到家了，为什么还是想家啊？”

听见小祈姑娘的疑问，祀停下了手中收拾的动作，他转过头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哑声说道：“我想我爹娘了。”

小祈姑娘觉得她被难为了，这爹娘她也没有啊。

但是不气馁的小祈姑娘觉得自己不能放任他独自难过，于是又开口问道：“那你爹娘呢？还没回来吗？”

祀少年低垂着头，小祈姑娘看不清他的情绪，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跟她搭话了的时候，她听见祀轻声说：“死了。”

小祈姑娘觉得自己闯祸了，她局促不安的缩小着自己的占地面积，尽量不去触碰这屋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姐姐说过，回忆是很重要的。

她要保护这间屋子留给祀的记忆。

“蓬莱宫中日月长，宫中一日人间一年。我照顾你三个月，人间已经过了一百年。”

说罢，他撑着桌子，肩膀一耸一耸的传出了隐忍的啜泣声。

小祈姑娘慌张无措地想要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做。

“我，我可以请你成为我的家人吗？我从小就被养在池子里，原本有姐姐陪我，可是……你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但是我话很多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嫌弃我，然后，然后……相依为命！”

小祈姑娘回忆着姐姐说过的话，磕磕绊绊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她忐忑不安的望着悲伤的少年，许久之后听到了一声嗤笑，少年说：“做梦！出了蓬莱宫还想让我照顾你？明天就跟我出海打鱼去！”

不明就里的小祈姑娘呆滞的点点头，然后乖巧的站在一边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祀看了看突然安静的她，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反正也没指望她真的能做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只喝露水的东西，应该很好养吧，等他把院子收拾出来，就种一些花草，也好收集露珠。

小祈姑娘就这样安稳的住了下来，渔村里的其他人来打听情况都被祀给敷衍过去了。

常年弥漫着鱼腥味的小村庄因为祀和祈的到来，有了一处开满鲜花的院落。

村里人都知道，那个院子里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和一个不爱说话的少年。

他们有的时候会一起出海打鱼，但是更多的时间里，少年都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小姑娘爱说爱笑，很快的就和村里人熟络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的生活会填补苦难，岁月温柔的抚平伤口。

小姑娘坐在村口的望海石上，远望天空和大海，怎么也看不够。

宁静的夜里她还会潜入海底织绡，明明村里人都说鲛绡很珍贵能卖上好价钱，可祀却很生气。

他将小祈姑娘辛辛苦苦织出来的鲛绡一股脑的埋进了院子里，并且警告她如果再说自己会织绡，他就将她赶出去。

小祈姑娘不敢再提起这件事情了。

第二天，祀当众撕破了她口中的鲛绡，村里笑了笑，说小孩子玩闹。

小祈姑娘红着眼眶坐在沙滩上，用手指一圈一圈的画着同一个圆。

她只是想让祀不再那么辛苦而已，一筐鱼卖不出好价钱，一条鲛绡却值好几百筐鱼，她不明白祀生气的原因，心里委屈，却也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泪珠“噗噜噜”的滚落脸颊，掉在沙滩上，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折射着明晃晃的日光。

在黑暗里沉沦了也不知有多久的伏湛，感觉到他所在的身体动了。

它速度飞快的向着某一方向游弋，不多时，伏湛感觉自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宽敞的空间也骤然紧缩。

小祈姑娘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有角少年，一时间忘了哭泣，旋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少年的两只角上缠满了杂乱的海草，身上脸上还沾着沙子，小姑娘开口问道：“你怎么脏兮兮的？”

身体里的伏湛很激动，他激动地想要离开这具身体。

有角少年似乎很迷茫，他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试图辨别声音来源的方向。

可小祈姑娘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她慢慢地走向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耳朵，随即眼神一亮，踮起脚来双手齐动，低喃出声：“好可爱啊……”

惊慌失措的少年紧张的往后退去，却不慎连小姑娘一起带倒在了沙滩上，身体上柔软的触感，鼻子下香香的味道，都令盲眼的少年不知所措，他的手依旧搭在小姑娘的腰上，久久未动。

而感受着和身体一样触感的伏湛，脸都绿了。

他现在好想一枪挑了这个眼瞎的东西，管你是人还是龙，剥皮抽筋一条龙！

小祈姑娘拧着眉看身下少年凹陷的眼窝，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少年没躲。

小姑娘缓缓地从他身上站起来，轻声问道：“我们见过三次了，你记得我吗？”

回忆起俩人见面的情景，小祈姑娘灵光一闪，颠颠颠的跑到自己刚刚哭过的位置，将一地散落的珠子都捡了起来，然后折回到少年身边，拉过他的手掌，将珠子放进了里面。

少年飞快的将珠子揣进了怀里，而后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和你换。”

小祈姑娘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有角少年拉近海底了。

然后她惊奇的发现，有角少年比她游得快！

小祈姑娘顿时就了危机感，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多练习游泳。

等到他们抵达目的地之后，小祈姑娘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洞穴有点退缩了，但是转念一想，没有眼睛的有角少年每天都是黑漆漆的，这样似乎也没有多可怕了。

小祈姑娘暗暗打气，然后跟随着少年走进了洞里。

走进洞穴深处之后小祈姑娘就发现自己错了，好家伙，那满地的金银珠宝明晃晃的堆成了一座山，散落各处发光发亮的珠子将整个洞穴照应得犹如白昼，小祈姑娘不适的捂住了眼睛感慨道：“还好你看不见，你这洞晃眼睛啊。”

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有角少年，摸索着那座金山，对小祈姑娘说：“随便挑。”

小祈姑娘东瞅瞅西看看，发现这些东西都比她的眼泪贵了太多，真要让她随便拿，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祈姑娘的犹豫，有角少年再次开口道：“不喜欢？”

小祈姑娘闻言连忙摆手否决道：“不是的，没有不喜欢，你的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少年抿抿嘴，低声问道：“那你要什么？”

小姑娘仔细想了想，笑着说道：“我要鱼！”

少年点点头，随即转身走出了洞穴，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身后还拖着一条长相可怖的鲨鱼。

小祈姑娘愣了愣，觉得这鱼吃她，绰绰有余。

她慌张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磕到了身后的金山，金山上“滴溜溜”的滚下来一颗珠子，有角少年的耳朵动了动，随即止住了脚步，他再一次开口问道：“不要这种？”

小祈姑娘诚实地点了点头说：“不敢要。”

有角少年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抿着唇不说话，忽然，他觉得有一双温热的手附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小祈姑娘比量了一个大小，然后轻声说道：“我想要这么大的，可以嘛？”

有角少年点了点头，复又问道：“不小吗？”

“不小不小，太大了拿不了。”

等有角少年捉到了合适的鱼，外面的天已经黑成了一片浓墨，小祈姑娘抱着鱼满怀欣喜的浮出水面之后，就觉察到了空气的低闷，阴云密布的夜空，应该是快要下雨了。

她快速地爬上岸，拔腿往家里跑去，是的，她现在有家了。

可是小院子里并没有点灯，她推门进去也没有发现人影。

祀不在。

想不出他去了哪里的小祈姑娘，乖巧的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等他回来。

大雨倏忽而至，满天的雷鸣闪电，冷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往墙根缩了缩，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过了大半夜，她才看到一个满身狼狈的身影推开了小院的门，她赶忙起身对着他挥挥手，祀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即快步朝她跑了过来，行至近前他高高的扬起了手掌，最后却用力地将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他的声音有些哑，语气却很凶，不同于以往没有感情的冰冷，小祈姑娘在他微微颤抖的声音里读出了一丝害怕。

他说：“你去哪儿了？我去了你常去的地方都没发现你，还以为你被他们抓走了！”

小祈姑娘拍拍他的后背，低声安慰道：“不会不会，我游的很快的！”

我也想要一个晃眼睛的洞QAQ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