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调查

宛如泼了墨的夜越发地漆黑无光，北夕雨实在睡不下，索性起来趴在窗边吹吹风，偏巧这时，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袭白衣缓步走了进来。

她不知所以地回头，只见对方关上房门，将脸上戴的面纱轻轻地摘下，再抬头时才注意正在注视她的北夕雨，像是被吓了一跳，一双柔光潋滟的眉目睁圆。

“呵呵，嗨！我吓到你了？”北夕雨辨认出对方正是白天在外面诊脉的胡大夫，便抬手朝她挥了挥，开口确认道：“你是……胡大夫吧？”

“正是。”胡柔兰缓了缓神，上前两步，步态温婉婀娜，对北夕雨福了福身，“柔兰见过天女姑娘。”

“你别对我行礼，我可不是当官的。”北夕雨撇嘴避开她的行礼，原本还以为胡柔兰敢于在这种时候抛头露面地救治饥民，或不定性格跟她差不多，这样她就不必无聊了，岂料古人就是古人，就算女人有一技之长，也免不掉那些繁文缛节。

她暗暗沉吟片刻，扬起自以为温柔的笑容，仿佛自来熟一般地上前挽起胡柔兰的手，说道：“来来来，你跟我都是女人，咱们一起聊聊天？”

但凡任何剧情，可不都得从沟通开始的嘛！北夕雨暗自腹诽。

胡柔兰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女子，只道她是天选之女，才会这般性情独特，便温婉地颔首，随她莲步挪动至榻前坐下，“不知天女姑娘想与兰儿聊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我就想知道你这医术师承哪里？”北夕雨咧着嘴问道。

胡柔兰脸色微变，“抱歉，此事，兰儿不能说。”

“哦，那没关系，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的。”北夕雨无所谓地甩甩手，“不过，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跑到重灾区里来给这些染了瘟疫的人看病啊？我看你这么有教养这么有气质，家里应该是挺有钱的呀，干嘛要抛头露面做这个事情？”

“天女姑娘说的是，兰儿自知医术浅薄，虽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能，来北渚只为了能为国师大人分担一二，兰儿便心满意足了。”

“……”闻言，北夕雨有片刻的无言以对，没想到这个女人是来倒追国师独孤风的，倒是勇气可嘉，就是这眼光不咋地。

“胡大夫，其……”

“天女姑娘唤我兰儿便可，你我既能同睡一屋，便是缘分，大可不必这般生分。”胡柔兰说完，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

北夕雨见状，嘴角微抽，心里对胡柔兰表现出来的羞涩感到莫名其妙，“呵呵，那好，兰儿。”

“呃，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天女姑娘’了，叫我小雨吧。”

“好，小雨姑娘。”

“呵呵。”她干笑两声，继续问：“兰儿，我问你哦，这瘟疫你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吗？还是说什么时候开始到现在的？”

胡柔兰面露为难，柔声说道：“北渚的瘟疫已经爆发一月有余，兰儿不过半个多月前听闻国师在此，这才瞒着家人悄悄来到此地找国师的，其余的，兰儿也不知情。”

“那我再问点别的，你在给外面那些病人看病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有异样？比如说和中了某种毒类似的症状？”

“中毒的症状？”听到北夕雨的问题，胡柔兰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轻缓地摇头，“请恕兰儿实在无能，着实没发现有何异样。”

她说完，用手帕在唇边点了两下，问道：“不知小雨姑娘为何会这样问？难道小雨姑娘认为此次瘟疫乃是中毒所致？”

这话刚出口，她便一脸惊恐地看向北夕雨。

她眼里实打实的害怕让北夕雨不禁傻了眼，暗道，这风南国的女人都这么胆小吗？她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这胡柔兰就已经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了？是她表述有问题，还是胡柔兰想象力太丰富？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暴汗的额头，讪笑道：“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你用不着那么较真。”

“咳，这都好晚了，你在外面给人看病看了一整天，肯定很累的，咱们赶紧睡吧。”言罢，她利落地翻身上榻，一溜烟儿似地钻到被窝里，不再说话。

胡柔兰愣在原位，定定地看着那拱起的被子，小嘴抿了抿，到一旁拆下头饰，简单的洗漱后，也回榻上睡了。

待确定她已经睡熟后，北夕雨再一次偷偷摸摸地爬了起来，穿戴整齐后溜出房间。

自从听到南宫宿说一定要等解救了北渚城的百姓，回到京朝向风璟琰禀告之后，才肯带她前去高山之巅找人，她便想着调查一下北渚的瘟疫究竟是因为不可抗力因素，还是因为有人想借饥荒在北渚城引起骚乱。

若是胡柔兰没有说谎，那就说明这场瘟疫并非人为，瘟疫加上饥荒，要想彻底解决这两个大问题，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掂的，那她可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和精力。

当然，如果是胡柔兰根本没有能力看出异样，也就是有可能这场瘟疫是人为的，要是人为就好办了，找出罪魁祸首，拿到解药并以此逼南宫宿提早带她离开北渚，前往高山之巅，这就皆大欢喜了。

寺院里火光晦暗不明，院子里不时传来惨兮兮的哭声，这场景像极了恐怖片，此时的北夕雨已经顾不上心中的恐惧和胆怯了，她暗中走近独孤风所住的禅房门外，心想，要是国师真有问题，那这夜黑风高，正是办坏事的时候，独孤风和他的人肯定按捺不住要行动的。

“啪嗒！”

可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黑暗中，北夕雨一时不察地踩到了一个干枯的树枝，在这静得诡谲的四周响起，若是这旁边有人，她是肯定会被发现的。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等待动静，等了片刻，一股熟悉的气味靠了过来，她急忙转身，和身后的人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