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偏房里，烛火未灭，倒影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秦砚拉着堂弟站在书桌前，一顿批评教育，说他顽劣，怎么可以这样捉弄堂嫂？
小堂弟对秦砚还是敬畏的，而且这是他堂哥，又跟他从小一起玩，堂弟还是喜欢秦砚的，所以他虽然心里不服气，却还是耐心听着，直到秦砚说道。
“她是你堂嫂，你这样做，太没大没小了？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听你叫过她一声堂嫂，你都没有长幼尊卑吗？”
“她不是！”小堂弟捏着拳头激烈反驳，看秦砚沉了脸，小堂弟又不甘心低下头，嘟囔道，“她不是，她是坏女人！”
“金仔！”秦砚难得对小孩子沉了声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堂嫂？你如果再这么针对你堂嫂，以后就不要叫我堂哥！”
这话说的好重，到底是小孩子，小堂弟被吓到了，嘴角一抽，揉着眼睛就呜呜咽咽的。
秦砚头都大了，他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哪有调皮捣蛋的时候，不是在读书就在看他爹做砚，基本很少被他爹骂，就算偶尔有做错事，他爹说他两句就过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哭的这么难看过。
一看小堂弟这个哭法，秦砚头皮都麻了，将小堂弟拉过来，“你都这么大了，还哭？”
小堂弟瘪这嘴，“呜呜，我爹不要我了，堂哥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一听这话，秦砚也不忍心说了，耐着心劝小堂弟，“堂哥没有不要你！”
“有，我爹说的，你有了堂嫂以后，就变了，她是坏女人，把你教坏了！”
秦砚登时皱了眉，“这谁说的？舅舅说的？”
小堂弟哭着点头。
秦砚总算找着这问题的出处了，舅舅跟小堂弟总在一起，舅舅在花妮那里吃了几次亏，肯定说了不少花妮的不是，小堂弟是孩子，大人的话说了就记在心里了，所以对花妮就有了敌意。
秦砚帮着堂弟擦了擦眼泪，才语重心长道，“金仔，你堂嫂是好人，不要听你爹乱说！”
小堂弟来了脾气，“她就是，她就是坏女人！要不是她让我爹娘分开，我爹也不会不要我们的！”
秦砚沉默的看着堂弟，终于明白，堂弟将舅舅舅母分开的事情归罪于花妮身上，作为孩子，他不会怪父母，他只能怪旁人。
看秦砚沉默不语，堂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秦砚，轻轻碰了碰秦砚，“堂哥？”
小堂弟担心秦砚真的因为花妮就不要他了。
秦砚看向堂弟，眉眼隐约还能看到舅舅的影子，这么小，却成了父母婚姻失败的炮灰，他处处针对花妮，也是能理解的。
把小堂弟抱起来，放到腿上，像他们小时候一样，秦砚十几岁的时候也总这样抱着堂弟。
秦砚看着跳动的烛火，声音幽幽的，“金仔，你想想，你爹为什么不回家？”
“为什么？”
“因为他有别的女人了，你那天就看到了，他身边有个女人，对不对？”
小堂弟如有所思的咬着唇。
“不是你堂嫂让你爹离开你娘，而是你爹不肯回来，懂了吗？”
小堂弟皱眉想了想，才点了点头。
“你堂嫂不是坏人，她是个好女人，你娘是不是也说她好？”
小堂弟嘟着嘴，不甘心的点点头，“我娘说堂嫂很好，收留了我们，叫我对尊敬堂嫂些。”
“你看，你娘都说了，你难道连你娘的话也不信？”
小堂弟皱着眉又一阵冥思苦想。
秦砚也不逼他，他还那么小，有些道理可能现在不懂，但他总有长大的时候，总有懂得一天。
……
这几日，因为花妮每日忙进忙出的，也没见过堂弟，晚上的时候，花妮也窝在房里忙活，堂弟被秦砚押着学写字，也没机会碰面，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早晨，花妮抱着一个包袱就要出门，秦砚正好出来，一见她。
“你要出去？”
“是啊，之前卖画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我又接了些绣活，今天去跟绣庄结工钱。”
秦砚看她眼底下淡淡的淤青，有些憔悴，秦砚想，之前卖画的确轻松些，赚的也多，而今这绣活是个辛苦活，累还挣得少，秦砚犹豫了一下，“娘子，要不然我再去画些画……”
“不了！”
花妮一口拒绝，看秦砚有些意外，便解释道，“之前百花楼出事我也一直心有余悸，卖画这事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耽搁夫君的时间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可绣活也太过辛苦了。”
“没事，夫君只管用心读书就好，养家的事交给我！”
看花妮抱着包袱笑的特别有自信，秦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冲屋里招了手，“金仔！”
叫金仔干嘛？
花妮纳闷着，就看门边探出金仔小小的一颗头，他别别扭扭的走出来，站到花妮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堂嫂，之前是我不对，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遭。”
花妮听得眉毛挑了个高，疑惑的看向秦砚。
秦砚笑笑，也不解释。
花妮就懂了这肯定是秦砚说服堂弟的，笑着看了秦砚一眼，揉揉堂弟肉嘟嘟的小脸，“有礼貌了啊，都知道叫堂嫂的。”
小堂弟狠狠撇开头，瞪她。
花妮哈哈大笑，“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原谅你了！”
说完，花妮跟秦砚告辞，心情不错的出门了。
秦砚和堂弟对看一眼，看堂弟噘着嘴，秦砚看着花妮的背影笑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你堂嫂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人了！”
……
晚上。
花妮正在房里和舅母忙绣活呢，秦砚推门进来，“娘子，舅母。”
花妮一惊，赶紧将绣活一拢一收，起身挡了起来。
秦砚进来看她面色慌张，但也没看出什么，舅母一看秦砚来了，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看秦砚坐下，花妮才问道，“夫君找我有事？”
“我明日想去买些书，想和你一起出门。”
“别麻烦了，夫君想买什么，告诉我就好了，我帮夫君买！”
其实花妮就是挺普通一句话，觉得顺手的事，却不想秦砚误会了。
他抿了抿嘴角，看花妮一脸懵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时有些委屈，“你就这么不想我陪你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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