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噩梦

司若宝用尽了全部理智才压下心中的滚滚恨意。

绿萝却没有错过她方才的异样，犹豫了一下，踟蹰道：“小姐脸色这般难看，可是青柳犯了什么错？”

司若宝低垂着眼睑，掩去眸子里的冷意：“没有。只是一直没见着她，就想问问她去哪了。”

她声线与往常一般无二。

绿萝心里微松，却还是绷着脸，摇头道：“奴婢不知，明明奴婢去端药时还让青柳守着小姐的。”

谁知一回来人就不见了。

司若宝清澈明亮的眸子微暗，似碧波古潭般幽深极了。

绿萝未曾察觉，继续道：“青柳这些日子变得奇奇怪怪的，总是发呆不说，还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瞧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司若宝哑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青柳不是遇上困难了，而是有了二心。

这时，最外围的珠帘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双环髻，眉目如画，嘴角含笑，穿着青色罗衣裙，作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司若宝眼里飞快地划过一道冷芒，辗转即逝，就连身边的绿萝都没有发现。

绿萝拧着眉，朝来人道：“青柳，你刚刚去哪儿了，怎的不在小姐身边伺候着？我端药回来时小姐都醒了，可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语气带着微微的埋怨。

青柳脸色微红，低声道：“之前我正守着小姐，却突然感到腹痛难忍……”

绿萝神情尴尬。

还以为青柳是偷懒去了，结果是闹了肚子。

既然是自己弄错了，当即就给青柳道了个歉。

青柳笑着应声，也算是掀过这事，转而朝司若宝看去，笑问道：“小姐，您可好些了？”

司若宝神色淡淡：“嗯，我好多了。”

此时她已然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纵是面对青柳她也能够毫无异色，反而如往常一般信任亲近。

可这不妨碍她不愿意见到青柳。

于是不等青柳开口，司若宝又道：“青柳，我有些饿了，你去看看午膳做好了没有。”

青柳道了一声“是”，转身便走，步履匆匆，倒显出几分急切来。

司若宝望着她急切的背影，心中百味交杂，突然不解起来，是不是人都是有伪装的，心里一个样，表面又是一个样。

毫无保留的真心，只能换来毫不留情的背叛？

见她久久出神，绿萝便误解了，忙道：“小姐可是饿得厉害了？青柳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来，不如小姐先吃点点心垫一垫吧。”

她说着忙将桌子上的枣泥酥端了过来。

司若宝刚才只是单纯找个借口，谁知现在看到这金黄色的小巧糕点，便真的感觉这肚子里空乏得厉害。

一连吃了半盘枣泥酥，她才感到肚子不似之前那般饥肠辘辘了。

绿萝又倒了杯热茶。

芽叶色绿，好比出水芙蓉，栩栩如生，汤色嫩绿明亮，轻轻一嗅，便有清高尚持久的香气传来。

司若宝一下子认出这是西湖龙井。

她嫁到定国公府后，便过着近乎被囚禁的日子，若不是逢年过节、皇宫设宴，她一年也不见得能够出去一次。

为了熬时间，她学会了许多东西，尤其是刺绣与茶道最是出色，别说认出这小小的西湖龙井，就连一些只有皇室才有的茶，她都能够准确无误的认出来。

司若宝呷一口茶，不由微微一顿。

茶是好茶，只是碍于绿萝茶艺不够，导致这茶虽是入口甘甜，但只要是对茶道精通的人，都能够尝到丝丝苦涩。

更不用说是她这种舌头早就被养叼了的，那苦涩更是放大了十倍不止，就跟放了黄连似的。

明显至极。

她虽控制着没露出异色，但绿萝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忙道：“可是这茶有什么不对？”

司若宝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事情。”

她说完便秉持着不浪费的心思将茶喝完。

反正她前世什么茶没喝过，相比起来这茶也算是好的了，且又是喝了好几年的口味，做人别那么挑剔么。

不多时青柳就回来了，动作麻利地将午膳摆出来。

由于司若宝大病初愈，这菜色也稍显清淡，好在味道倒是不差，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司若宝身子本就虚，再加上之前喝的汤药带着安眠作用，没多久便顿感困意上涌，眼皮子似坠了铅，睁都睁不开了。

两个丫鬟服侍着司若宝睡下，又帮着掖了掖被角，这才拿着针线轻声退到一旁，做着绣活打发时间。

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

雨过天青纱的帐子里，床榻上的司若宝却豁然睁开了眼睛，旋即闭眼，开始快速地整理和融合两世的记忆。

快乐的、难过的、愤怒的、恐惧的……

一幕幕记忆在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

哪怕这些记忆都是属于她的，但一次性冒出来这么多记忆来，司若宝也是被折腾得够呛，脑袋几乎要炸开了。

待她完全将记忆整合好，并吸收完，那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这时，她的精神相比之前更加疲惫，加之药物的作用，她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这一觉司若宝睡得极其不安稳。

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逃啊逃的，却始终摆脱不了这群怪物，反而因为体力不支，没多久便被追上了。

怪物们张着闪着寒光的利齿朝着她撕咬过来。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她面前，为她挡住了一切伤害。

不同于那些怪物，司若宝看这人就似雾里看花，看不真切。但她心里依旧油然而生一种安稳，再无之前的恐惧。

她知道，这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小姐，您快醒醒啊！”

一道充斥着焦虑的声音在耳旁急速炸裂。

司若宝猛然睁开眼，入目的是绿萝满带担忧的脸，而非那人的面容，也是，她刚才只是在做梦，那人怎么可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