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请安之时

绿萝微松口气，却还是紧张忧道：“小姐，奴婢刚刚见您神情不对，可是做噩梦了？”

今日轮到她守夜，就睡在外面的床榻上，也好方便司若宝的呼唤，也幸亏如此，她刚刚才会发现司若宝做了噩梦。

“噩梦？不，恰恰相反，那是个好梦呢。”

浅淡的夜色之中，少女极美的眸子里露出浅淡笑意来，唇角微微上翘，于案上点点烛光的照耀下，勾勒出难以言说的秾丽风流。

绿萝不免看呆了，回过神来却是颇为不解。

她进来时小姐还在面带恐惧地挣扎着，好似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一样，怎的小姐却会说那是个好梦？

司若宝却没有解惑的意思。

方才一场梦做下来，她出了一身冷汗，薄薄的亵衣湿哒哒、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行了，真是越想越难受。

绿萝看出她的不适，自发转身出去把炉子上温着的热水取来，轻声道：“小姐出了一身汗，让奴婢帮小姐擦擦身子。”

司若宝微微颔首。

绿萝将水注入黄铜盆里，又将带着淡淡紫藤花香的方巾浸泡在水里，随即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新的里衣，放在一旁。

这水的温度稍高，得晾凉了才行。

皎皎明月从窗户缝隙间洒下清光，落于黄铜盆中波光粼粼、星光点点。屋外是呜呼的风息，树梢微微摆动，发出低低的沙沙声。

绿萝很快伺候着司若宝擦洗换衣。

换了新里衣，司若宝只感到身上清凉了不少，再无之前的黏腻感。

此时堪堪丑时，距离天明还有不短的时辰。

绿萝控制不住打了个困意十足的哈欠。

见她似下一秒就会就地睡着，司若宝笑着道：“行了，你去睡吧，有事我会唤你的。”

她说完便率先走向床榻，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绿萝见此，吹了灯，也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外面的床榻。

竖日，天刚蒙蒙亮，夜空中依稀还能看到几点星火，若有若无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远处，定远侯府却早已灯火阑珊。

定远侯用过早膳，便出发去参加早朝。

夕颜阁，司若宝也是早早起身了。

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给祖母请安的日子，而今天恰恰好就是十五。

一个月前她得了风寒，便被隔在夕颜阁养病，连初一的请安都错过了。现在风寒好了，她也可以去请安了，不然是很容易遭人垢病的。

事实上，府中已经有她装病的流言了。

虽说现在不显，但在百花宴结束后，这流言蜚语便会传遍整个定远侯府，更甚是整个京城。

这一次，她说什么都要彻底将这个流言摧毁在萌芽之中。

绿萝伺候着司若宝梳洗完，便开始准备待会儿上妆需要的胭脂水粉。

司若宝看了一眼便摇头：“今日不用上妆，这样就可以了。”

绿萝先是一惊，随即劝道：“小姐，您这样去给老夫人请安，怕是会惹来老夫人不喜。”

司若宝的祖父司昌明于中年之时离世，其妻独立抚养膝下两子。在几十年的寡居中，她的性子开始变得古怪，而在三年前，她曾大病一场，并且险些病逝。

当时请了几个大夫皆是无果，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风仙道骨的道士找上门来了，表明司老夫人体质特殊，将周围患病之人隔离即可痊愈。

这话很是无稽之谈，但命悬一线的司老夫人还是抓住了这最后一根稻草，当即下令将这些人隔离了。

说来也怪，这些人前脚才被隔离了，后脚司老夫人就开始病愈了。?

此后，但凡府中有人患病，都会被隔离开来，直到病愈后才会被放出来。

这些日子司老夫人的性子更加偏执，连面色苍白之人都见着心烦，总感觉会染上病气。

司若宝的肌肤本就白皙，兼之之前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没养回来，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带着微微的病态。

而这模样恰恰好就是在司老夫人的雷区跳小天鹅。

司若宝神色坚决道：“就这样，不用上妆。”

前世，她就是顾忌着这一点，将自己画得脸色红润，光彩照人，一丝病态都看不出来，谁知却被人以此来诬陷她装病，导致她有苦说不出，白白落了个不孝的罪名。

这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绿萝不知缘由，再三劝解也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了。

只是接下来挑衣裳，她别出心裁地挑选了一件极为衬人，换上后能增加几分气色的罗裙。

少女挽了一个垂挂髻，乌发被点点金色束住，发间仅有两朵簪花，一袭白绫衫桃红色罗裙，给少女未施粉黛的脸添了几分血色，显得素净而又淡雅。

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

司若宝对着铜镜满意点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萝道：“快辰时了。”

她说完皱了皱琼鼻，嘀咕道：“青柳去拿个早膳都要耽搁这么久。要是她再不来，这早膳就别想吃了。”

司若宝一顿，淡淡道：“无妨，现在时间还早。实在不行，请安回来再吃也一样。”

绿萝摇头道：“小姐，您大病初愈，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司若宝哑然。

她又不是玻璃娃娃，一顿不吃就会饿坏了。

但不可否认，有个这样真心为自己着想的人存在，真的让她感到心头一暖，恍若有细流缓缓流过。

不多时青柳就回来了。

见着司若宝未施粉黛，她诧异道：“小姐怎的没上妆？你是怎么伺候的，居然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后一句是对着绿萝说的，话带着淡淡的责备之意。

司若宝眉心一皱，维护道：“是我不想上妆。”

青柳微微一怔，似想到了什么，又道：“小姐可是觉得绿萝的手艺不够好？不如让奴婢为您梳妆吧。”

她的梳妆手法可比绿萝厉害多了。

她和绿萝各司其职，一个负责梳妆，一个负责打扮，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她被小姐退了下来，换成绿萝了。

司若宝淡声道：“不用了，就这样。”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