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昀天：乱世之劫

第474章 昀天：乱世之劫

我叫昀天，是个魔，生于无妄海。

我的记忆亦始于无妄海。

记得当日血海滔天，数以万计的各界生灵在那海上见证我的诞生。

那一刻起，我便是六界共同的敌人。

那海上所有的人、妖、神或是鬼，在我眼里并无差别，除了一个女人。

她不怕我，也不惧死。

万军之中，只有她敢不加防备的与我对峙，也只有她的修为让我另眼相看。

可这并非她引起我注意的原因，真正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血——

原本在无妄海上，她拦我去路时我便能取她性命。可她的血液溅上了我的脸，让我觉得十分熟悉，也十分痛苦。

除此之外，我察觉她的血液里还藏着一个极为强大的咒。

能将我灼伤的守护咒。

这须得是一位创世神甘愿沦为她的守护神并为她而死，临死之际将强大的守护意念植入她体内血液之中，才可能做到。

意念愈强，这咒便越强。

是谁为她葬送了自己？……

我短暂的迟疑，给了她一线生机。我亦陷入混乱，无心缠斗。

从无妄海离开，我在魔界逗留了数载，神志清醒后，前往人界东海占据一片领地。

那个女人，始终尾随着我。

我也在数次交手中察觉，她与从前的我关系匪浅。

她的血可以伤我，而我却总在最后关头难以对她下杀手！这令我深觉被动。

我的记忆从无妄海开始，在那之前，我是谁？秉性如何？有何过往？

我一无所知。

但我知道我的力量有多强，在我内心深处，同样拥有与这股力量相匹配的傲慢。

我相信，从前的我无论是神是魔，这股与生俱来、睥睨众生的傲慢是不会变的。

可我从前却似乎对这个女人恋恋不舍。

而这个女人，又在心里惦记着另一个男人。

若真如此，从前的我，怎会与这般三心二意的女人纠缠不清？

一切的不合理，让我对她产生了更为强烈的好奇。

如今看来，好奇当真是致命。

我同意与冥界之主等人结为同盟，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个女人对我有利无害。我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留她在魔宫住下，观察，或说是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察觉她的体内有另一个灵魂存在，察觉她的灵魂之力在衰减，也察觉她在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岁月里，时常无意间流露出的悲伤。

有时我会跟着迷茫，她的悲伤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还是我？

可很快我便抛开这种念头，这与我有何关系？

我就是我，从未想过寻找过去。我留下她不过是出于好奇罢了。

我甚至不愿把自己与从前的我相提并论。所以，从前是从前，今日是今日。我是我，他是他。

不可否认，这个叫“风”的女人，生得极为好看，可说是摄人心魄，或许这世上再也难以寻到能与她媲美之人。

可我从前会是个好色之徒么？被这副皮囊吸引，便介入他人感情之中？

我不信。

但这也并非毫无可能。

她的酒后真言，一举一动，我都无法拒绝。凭心而论，这等绝色女人投怀送抱，任谁也难以保持立场坚定。

那瞬间，我竟也不想控制自己的行为。直到从她嘴里念出对他的称呼：帝君。

我突然明白，她缠着我，守着我，心中所念的不过是从前的我。她每日与我相对，眼里看见的也不是我，而是他。

身为魔的我，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他人的一道影子。

而我对自己身份的认同，我的自尊与傲慢，仿佛都成了笑话。

我推开她，仓皇离去。甚至来不及整理情绪，掩饰脸上的不满。

我的不悦，多半来自旁人对我这个“魔”的身份的不认可。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一闪即逝的烦闷，说不清原因。

直到神界的女人前来东海，投入我的麾下。

我知道这女人别有用心，但我不在意。对我而言，她与这世上其他生灵一般，皆为蝼蚁。

可慕风在意，看见那神界女人后，她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不满与厌烦。她的不悦除了让我感到好奇之外，心里更有种莫名的畅快。

而我也说不上为什么。

这一切的细碎情绪，皆在她一次次重提那帝君之事后化为乌有。

我愈发暴躁、独断，出口伤人，甚至产生了避开她的念头。

可当我相隔数月后再次看见她时，却感到由衷的愉悦。而这发自心底的一丝喜悦，又总在她的只言片语间瓦解。

我变得喜怒无常，而他——从前的我，成了我的逆鳞。

我从未深思过这一切究竟是何原因。直到我的任性将她伤透，直到她彻底离开。

那日她在我身旁留下一滴泪，我从那滴泪里感受到的，不是委屈或愤怒，而是不舍。

对人世间的深切留恋，和对我的不舍。

她离去的背影十分决绝，像是已作出了某种决定。

她将烛龙托付给我，笑得一脸轻松。但我却隐隐觉得，这次或许将成永别了。

我从未如此不安和懊悔，可挽留的话却如鲠在喉，吐不出也咽不下。

她本就不属于东海，不属于魔宫，早晚是要离开的。

我只能眼看着她消失，如此宽慰自己。可心情却越发复杂了。

她走了，整个人界已无她的气息。我的魔宫却再也回不到她未曾出现的从前了。

日复一日，她的痕迹在逐渐消失，或许再过数月就会像她从未出现过一般，无迹可寻。

可盘踞在我心底的迷茫已开始四处扩散了。我几乎忘了在她来魔宫之前，我是如何生活的。

许多个日夜，我像她那样在海底无所事事的游荡着，试图去体会她当初的心情。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同身受。

她在魔宫时，也曾有过数月不与我见面，我却不曾有过如今这般的茫然无措。

除了茫然，还有莫名的懊悔。

当我无数次不由自主的在她屋内流连，海底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生出希望，我才隐约明白，倘若时光重置，一切可再来一次，我或许不会放任她离开。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不完全明白。

直至玉天尊带来她的消息，她将回归天道，从这世上消失。

那一刻，我仍有几分浑浑噩噩。

帝昀天的记忆球在我眼前，释放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光辉。我不知他想告诉我什么，但那里一定有不少与她有关的记忆。

我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进入了他的记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