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贵族

人影重叠，杯酒交筹，喧闹，欢乐，都离李冰很远，他如今与商朝数位诸侯国国主，担任高级军官的贵族们共处一室，与他同坐的还有两个乐呵呵的老头子，三人因为超阶超凡的身份得以坐在上席。

在李冰看来，国主与贵族间的庆功宴会沉闷而无趣，众人说着贵族间通用的“雅言”，互相夸耀着彼此的功绩。

“启”贴心的为李冰配置了一名坐于他后方的言官，为他翻译国主与贵族间的谈话。

贵族的雅言，在李冰看来，是商阶级极度分化的表现。

而且为了赶制足以容纳李冰体型的宴会大厅，“启”调遣了三艘飞舟运送大厅材料，各类稀有的矿石与金属搭配而成的建筑，还有必不可少的紫石铺就的宴会地面，这一系列操作，只让李冰感到奢侈的浪费，而不是什么极度的重视。

李冰的听觉能清晰的听见数千米外，青晶战士们的狂欢，他们的庆祝，比起这无聊的宴会，要有趣的多。

李冰投靠的诸侯国“越”的国主“启”，突然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在其余贵族吃惊的神色中，用“下民”的语言祝贺李冰的胜利。

“冰阁下的神勇，举世无二，再过两天，诸位就得与我一起庆贺新贵族的诞生，要知道，上一位新贵族的诞生可是在352年前。”

那两个乐呵呵的小老头一同向李冰敬酒，李冰一一回敬，他可没忘记他们在战场远处击碎冻土的姿态。

这两位青晶改造人中的超阶超凡，是“越”宗室的族老，一生都在青晶改造的道路上前进，这次来参见战争也是为了支持他们的新任国主“启”。

这场无聊的宴会在众多的祝贺声中结束了，期间也没有什么弱智的剧情发生，没有什么看不顺眼李冰的贵族找事，李冰也没有被阴阳人暗里嘲讽。

毕竟，敢来嘲笑李冰的，要先思考能不能接下李冰的一拳，而且商裔贵族接受的是极度精英化的教育，蠢人不可能成为商裔贵族。

比起在宴会后，与“启”交谈，李冰更想去参与青晶战士们的宴会，他也许久没有娱乐了，每日专研武术，思考理想如何实现，已经让他的精神绷紧了许久了。

他还是来见了“启”，因为李冰非常疑惑，虽然前半段终结战争的计划很顺利，但是在商，新贵族的诞生是从未有过如此迅速的。上一个成为商裔贵族的家伙可是等了足足两年。

“启”在等待着李冰，这是一艘浮空在天上的飞舟，他们的谈话是秘密进行的。

“在我16岁那年，也曾幻想过超凡觉醒，成为一名伟大的商裔贵族，现实却教会了我，妄想是不切实际的。”

“李冰阁下，作为革命军的一员，你究竟怎样看待商，我想听听不同的答案。”

李冰没想到，这才两天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在仔细思考杀人灭口的想法不现实后，他反问：“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启’阁下。”

“启”抬头望向了李冰，这个位置实在是让他有些不适。他身上的晶纹在浮现，随后，慢慢的，他飞到了李冰的面孔的正前方。

“幸好有飞船的阵法在，不然高层的雨露也是一件烦心事。”

“李冰阁下，你革命军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革命军暗地里的活动都是各诸侯国看在眼里的小把戏，十多年逮捕革命军的人员也只是因为他们妄想袭击商裔贵族成员。”

“我得好好感谢你结束了这场战争，风国的行动让我非常困扰，位于同一战线时，我无法有效的制止他们与罗刹，东瀛签订停战的条约。”

“时代在变迁，李冰阁下，你可知道在100年前，‘越’国有多少名超阶超凡吗？”

“答案是125名超阶超凡，而如今‘越’国只有三位超阶超凡，以能够对抗一整个大国军队作为衡量的超阶超凡标准，已经剧烈的变化了。”

“科技的进步让商这个古老的国家看上去是那么的落后，但要知道，我们也曾是山海界的文明之光。”

“那些新兴的国家，大力发展着工业体系，建立全新的政体，他们的商业来往，阶层流动，都是商不可想象的。”

“商维持了数千年的青晶统治，圣皇的赐予既是甜蜜的药膏，也是致命的毒药，半个大洲？呵，多么辉煌。”

“青晶改造已经落后时代了，批量化生产的现代工艺，超凡觉醒者的日渐增多，已经让商处于毁灭的边缘。”

“四千年的家族，四千年的荣耀，四千年的腐朽，如果不是圣皇‘禹’，商早就崩解了数次。”

“时间是不对等的，一名商裔贵族的子嗣要花上24年才有可能成为一名初阶青晶战士，而一辆重型坦克的生产，在联邦，最快只需要20分钟。”

“科技的进步太快了，那些土著只花了一百年就追上了商数千年的积累。”

“冰阁下，请你告诉我，怀有革命军全部希望的你，又如何能拯救商？”

“谈不上拯救，我只是想传播我的先辈的理念。”

“在我看到你的一瞬间，冰阁下，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你看待周围人的眼神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同，我能够理解郭老为什么将希望赌在你身上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山海界没有哪一个国家能有培养出你这样的人。”

“西方的联邦人，贪婪且自私，商裔贵族们守旧而腐朽，东瀛人自卑且残忍，岛民们短视且懒惰，罗刹人粗野且好斗。”

“各个民族的缺点显而易见，我却从未看到你这样的人，你平等的看待普通人，对贵族们满是鄙夷，哪怕我们才是商裔文明的主体。”

“你们并不是什么文明主体，所有国家的主人只有一个，她的人民。”

“哦？看来你是在说联邦人的政体？”

“不是，‘启’，你说的各民族的缺点是狭隘的，山海界的人民只有一个敌人—压迫者，我要解放受到压迫，位于毁灭边缘的人民。”

“这个时代的上位者认为所有人都是他们手中的工具，是他们享乐的棋子，我要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资本家与投机者注定要成为路灯上的挂坠，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注定的事！拥有这个世界的人，不是超凡者！不是贵族！不是财阀！而是我们共有的身份—一个人。”

“听起来，你选择了最弱小的一方，冰阁下，也是我从未想过的一方，‘下民‘们的一生是短暂且无意义的，直到老死，他们能创造的东西，尚不足一名贵族子嗣成年时的一半。带领孱弱的‘下民’推翻贵族的统治，这是我见过最愚蠢的想法了。”

“如果不是贵族与‘下民’仍然可能繁衍后代，我都快忘记我们是一个种族了，公民们的生活在我看来，已经足够好了，贵族与青晶战士为他们遮挡风雨，而他们只需要为贵族服务。我实在看不出，公民们有生存在毁灭边缘。”

“果然，野民在商裔贵族的眼中不算是人？对于他们，贵族究竟是如何想的？我曾听说过，商裔贵族以屠杀野民为乐。”

“启”沉默了好一会儿，看来，李冰已经说到了他心底的最深处。

“冰阁下，为了让你尽快的成为贵族，我放弃了作为‘越’国国主的许多权利，以换取‘越’宗室对你的支持，你的领地也已经确定，是在商朝最西方的一片土地。”

“烈先生与萱雪儿小姐也已在那里等你了。”

“希望你对今天的对话保密，冰阁下，贵族们可不会容许他们的国主有这样的想法。”

“自然，‘启’，我觉得我们能够成为朋友，虽然，你的不夜城让我感到不适。”

“即使身为国主，诸多大事我也不能一言而定，期望下次的见面了，冰。”

在与“启”道别后，李冰察觉到提及“野民”时“启”内心的变化，以及他潜意识中的仇恨，李冰知道，他今后的道路可能要多一个朋友了。这场对话结束的很突兀，但是李冰知晓到了“启”与其他商裔贵族是不同的。

终于要开始了，李冰发誓，故乡的悲剧不会再次上演，他要解放山海界的人民，无论他/她是哪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