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冰”

不夜城的飞舟之上，李冰还在思考“启”的话。

“启”作为一个接受过贵族精英教育，且在联邦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人，看得出来，他很迷茫，出于宗室与贵族群体的压力，他不敢表现出对于“下民”，“野民”们的同理心，又因为联邦资本的运作，让他对于联邦社会的模式感到厌恶。对于诸多外国人的鄙夷也是刻在骨子里的了。

但是不夜城对外国人的优待和低声下气，李冰是看在眼里的，“启”是一个复杂且有悲剧性的人物。

提及“野民”时的沉默，说明“启”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啊。

在李冰临走前，“启”承诺会赠送他一副合身的铠甲，李冰接受了，他也不想一天到晚**着。

飞舟的速度极快，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没有完整的工业体系的国家的造物，李冰来到了属于他的领土。

一片贫瘠的土地，位于商朝的极西方，饥饿与穷困是这片地域不变的主题，文明与野蛮在这里并不清晰。

李冰下了飞舟后，见到了在此等候的烈与萱雪儿两人，还有一行战战兢兢的欢迎人员。

见到李冰的疑惑，烈主动上前为李冰解释：“他们是城中的各级官员与本地的富豪，在接到会有领主与新贵族的到来后，主动请缨欢迎你的到来。”

“烈师兄竟然会同意这件事，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烈有些犹豫，他本来是一个对于阿谀奉承之辈，不加以颜色的武人，可一想到师弟成为了贵族，要想实现理想，必须要有可依仗的人员，就同意了官员们的请求。

在外界，烈与萱雪儿宣称他们为李冰的近卫，负责传达贵族“冰”的指令。

“先去落脚的地方吧，烈师兄，萱雪儿师姐，我先应付一下这群人。”

李冰走到了这一行人的跟前，他俯视这一群人，他们有着华美的衣物，脸上与手臂出都纹有商流行的花纹。大部分人都白白胖胖，流淌着汗水，能够来到城外欢迎贵族领主的，一定都是一等公民了。

李冰伸出了手掌，示意其中的领导者，一个胡子花白，汗水流淌，几乎黏在脸上的官员，站在他的手上。

官员很是犹豫，作为作为统管黑城大小官员调动的吏所长者，他是不会亲身犯险的。

可眼前的是新任的贵族领主，从今天以后，他们将处于这位的保护之下。如果此刻退缩，恐怕他和他家族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一个浑身杀气与血腥味的巨人要求你站到他的手掌上，你会恐惧吗？

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你，会担心被那巨大的手掌捏爆吗？会担心被巨人撕扯掉半具身体，然后在巨人的口腔里体验到最后一点温暖与丝滑吗？

花白胡子的吏部长者艰难的走到了李冰的手掌中，在其他人惧怕且希翼的眼神中，李冰说话了，他的声音如同天雷在耳边炸响。

“我来黑城，不是为了夺走你们手中的财富，也不是为了享受你们的供奉，现在，回去城中，安抚公民，就说新来的贵族领主是一位神恩巨人，务必不要让他们惊慌！”

在场的官员惊喜的同时，又惊异的看向李冰，他们想过会被迫交出手中的财产，也想过每月献祭一些公民，却没想到新任贵族领主会用“下民”的语言说出这样一番话。

李冰手中的吏所长者终于稍微放下了心中的重担，他鼓起勇气，妄图维持自己语言中的中正平和，放弃贵族的雅言，改用“下民”的语言询问李冰。

“冰大人，您的领地需要新的命名，黑城的名号无法与您的气度相和。”

李冰转过头去，用眼神询问烈与萱雪儿的意见。两人都摇了摇头。

“李冰，这是你的付出，你有权利为这片土地命名。”萱雪儿回答了李冰。

“就叫做‘冰’吧，名字并无太多的意义。”

“是，大人。”

李冰不愿意起一些故乡的名字，他不会再让自己的理想世界走上故乡的老路。

将花白胡子官员放下后，李冰撇了一眼在极远处等待这群官员的苦力与仆人，甚至还有一些娇嫩的美女，俊俏或阳刚的男性。

真是腐坏到骨子里了，这还只是初次欢迎新任贵族领主的配置。要是是有变态爱好的领主，会发生什么，李冰已经能够想象到了。

“走吧，烈师兄，萱雪儿师姐，我们去看看‘野民’。”

他将烈师兄与萱雪儿师姐放在了他的肩头，大步走向了烈与萱雪儿发现的一处“野民”村落。

来欢迎的官员们与富豪，开始回归城内，这片商宗室修建的道路并不好走，不过他们都记住了李冰临行前的话，关于“野民”。

黑城所辐射的范围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或多或少都种有粮食，但是那贫弱的秧苗，很难让人相信地里收获的粮食能够养活黑城的公民，更别提位于文明边缘的“野民”了。

整齐的石屋与木屋排列成行，炊烟，嬉笑声，在耕种的青年男女们互相传递情意，贫瘠的土地也未让他们面露愁容，村子里到处都是年轻人与幼童，每户都蓄养着家畜。

只有寥寥几个年长者正在为孩童们启蒙，教导他们语言和生活中的常识，以及耕种，养畜的知识。

每教一段，孩子们都会跟着年长者，照葫芦画瓢的学着年长者的手势感谢圣皇“禹”的赐予。

这是“野民”？李冰十分的疑惑，也发现了诡异的地方，整个村落中没有一个老人，除了那些教导知识的年长者。

房屋有着翻新与扩建的痕迹，所有人的衣物，服装都是统一的，他们的储存的食物，大多也是经过加工，批量生产的。

村子里没有通向外界的道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脸。

李冰感受到的不是田园的美好风光，不是那些与猫狗嬉戏，互相之间做着游戏的欢乐孩童，也不是那些15，6岁便怀孕，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少女，而是深深的恶寒。

一个不能自给自足的田园村落如何延续？还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这可比不夜城的三等公民们，要幸福的多，何等可悲的虚假幸福。

烈与萱雪儿早就知道“野民”的村落会是这般模样。

“每年，神殿的‘祭’都会带走‘野民’中年龄到达24岁以上的人，他们宣称，这些‘野民’进入了圣皇禹的神国，在其中享乐，贡献信仰。但谁都知道，圣皇禹并不在乎信仰。”

“有人猜测，这些‘野民’被用于活人祭祀，但商已有上千年未举行活人祭祀。也有传闻说，这些‘野民’是贵族用来享乐的消耗品，但贵族视‘野民’如牲畜，怎么可能大规模用牲畜享乐。”

“1300年前，有一不知名号的大城，知晓了关于野民的秘密，神殿号召了所有的诸侯国，发动了灭绝令，超过数十万的青晶战士军队包围了那座大城覆盖的区域，屠杀了数千万人，其过程耗费了十年之久。”

“从那以后，24岁之后的‘野民’去到了哪里，就是商的禁忌了。”

萱雪儿停下了，她的手有些轻微的震颤，“自从‘野民’这一阶级的出现，已有了三千余年，三千年来对于自己同胞犯下的罪，早就洗不干净了！”

李冰没有靠近村落，他的语气变得幽暗而深沉：“我要去见黑城的‘祭’，我要知道真相，如果他们敢阻止我！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灭绝！”

李冰的气势勃发，肉眼可见的气场使烈的汗毛直立，心脏不可避免的剧烈跳动，他几乎失去了武术家修行得来的定力了。

万物失声，因为愤怒，李冰脸上的青筋暴露而出，狰狞如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