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那一夜,他们许下婚约(4千)

2个月前 作者: 尚可
第279章 那一夜,他们许下婚约(4千)

第279章 那一夜,他们许下婚约(4千)

身着墨袍的男子孤绝而立,周身沉香袅袅,宛若缭绕的仙气。一头花白的长发,径自绑到颈后。

一派历经沧桑,却温雅如故的气息。

不愧是活了上万年了。

顾酒一见便知,这正是尘影。

“尘尘,有贵客来访啊。”

薛少笑得别有深意,又是这副笑容,叫顾酒觉得她刚才下手还是不够狠。

不经意间与尘影四目相对,见尘影隐隐闪烁的目光,不等顾酒深想是为何,他淡淡侧过身,朝着殿内的方向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

“进。”

一行人陆续进了大殿。

是尘影的书房,他平时作画亦或是制衣的地方。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墨香,悄然拂过顾酒的鼻尖,仿佛唤起了她记忆深处某些尘封的秘密,她感到心头一抹异样的悸动,不经意间抬眸,便见正对书案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布四周绘有繁复的暗纹,为整张画像平添了几丝厚重感,仿佛历经岁月的镌刻,方凝聚而成如今这派古老的气息。

画像上,是男子的背影。

一头及膝的银灰色长发,皓皓似月,身穿一袭暗纹繁复的墨袍,微微侧过脸来,垂眸间,似有星辰陨落。

不知是男子的眼神太过深邃,还是画师的技艺太高超,顾酒仿佛能穿透画纸,与那双幽邃的眼睛遥遥对望。

好熟悉的气息,好熟悉的眼神。

“那个人……”

顾酒怔怔呢喃着,想说一句,真的好像烟烟。然而后半句,终究没有说出口。

出口的,一句问语:

“是谁?”

“那是魔神渐渊的画像。”

尘影不动声色地回答,顾酒愈发恍惚朝画像上望去。她在望着画像上男子的侧影,而她留给众人的,同样也是一抹侧影。

淡雅清丽,却暗藏着几分孤寂。

“魔神……渐渊……”

她呢喃着那个名字,恍觉心头又是一阵怅然若失。

仿佛,又空了一大块。

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掏空了。

怔怔垂眸,顾酒不经意间注意到,画像上的男子手中,竟握着一把扇子,闭合的扇子,那娟秀的紫竹扇骨,叫她一眼认出:

“破魂扇?”

“不错,破魂扇在被穆希大神改铸成桑云剑以前,是魔神渐渊的法器。”尘影依旧不动声色道。

顾酒有些狐疑地望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这次不经意间注意到的,却是另一张画像。

画像上……

也是一个白发男子。

而这个男子,也穿着一袭白衣。

相比魔神渐渊,这个男子也像烟烟,顾酒不禁愈发恍惚了,目光来回在两张画像上游移。

“那是我家主子,虚皇。”

看出顾酒的疑惑,尘影主动解释道。

“虚皇……”

只听蓝澜呢喃道:“就是那位掌管乐理的上古之神对不对,他长得……与魔神还真有几分相像呢。”

不过,魔神渐渊的发色,用银灰色形容更加准确,并不是纯粹的白,白中夹杂了几分灰。

而虚皇,却是一头纯粹的白。

就是这细微的差异,叫他们二人的气息截然不同,魔神是雍容带了几分孤寂,恰似暗夜中一抹雪花,而虚皇则是自始至终高居云端,不染纤尘般的圣洁。

顾酒也认出来了,渐渊与虚皇,还是不大像的。

要说谁更像烟烟……

魔神渐渊,与烟烟可谓是如出一辙。

顾酒的目光,便在魔神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神女的画像呢?”

顾酒寻了一圈,并未找到神女的画像。

“神女,已不需要画像了。”尘影坐到书案前,淡淡一句意味悠长的话,顾酒对上其深沉的目光,只见他轻轻招了招手。

“过来,我为你,也画一幅画像。”

“我?不必了,我们这次过来,不是要来画画的。”顾酒婉拒了,径直却坐到书案前,话锋一转:

“不过,能否借你的笔和纸一用?”

“给。”

尘影二话不说递上画布与毛笔,以及,“这是上好的松烟墨。你可是要画衣服?”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子,毕竟是凡人,那袭青袿衣对于她来说,难免过于繁琐,她穿着并不是很舒服。

顾酒淡淡一笑,“不错。”

先给自己画一身现代的,她能穿惯的衣服,再说其他的。

“你用这松烟墨,回头衣服成形,便也是上好的做工。”顾酒懂了,所以最终衣服的好坏,取决于墨。

“自然,还要看画师的技艺。”

尘影补充了一句,顾酒了然于心。

她平时虽不常用毛笔作画,可是画一身极简风的衣服,只是白T恤阔腿裤小白鞋,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顾酒画画时,薛少一边漫不经心打量着她的侧影,一边又揉了揉自己红肿的额头,只觉一阵阵疼得慌,终于再忍不住,朝尘影伸出手。

“尘尘,给我来点药膏,擦擦。疼呢。”

尘影早注意到他的额头肿了,终于得以机会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

薛少见这时,顾酒的笔尖顿了一顿。

“唉,被我自己的扇子打得,没事啊。”顾酒眼角微眯,不经意间闪过一抹笑意,这才继续动笔。

这个薛少,倒还算识趣。

尘影二话不说摊开掌心,一抹微光中浮现出一瓶精致的药罐,却不递给薛少,而是略带几分宠溺道:

“过来,我替你擦。”

“诶。”

薛少二话不说,乖乖趴在了书案上,一派慵懒而妖孽的姿态,双眸含笑静静凝视着书案对面的墨袍男子。

顾酒悄然投去一抹目光,只一眼,见多识广的她便已反应过来,原来这薛少,如此风流倜傥的身边却一点桃花都没有,是因早有尘影了。尘影至少有了上万年岁,如果她猜得没错,薛少的年纪,也不小了。

顾酒暗自得出结论,刷刷几笔画好了衣服。

正好,尘影收回手来,为薛少也擦好了药。

“可以么?”

顾酒将画布旋了一圈,摊在尘影面前。尘影淡淡一眼,便轻轻一抬手,将画布举了起来。

画布泛起一阵微光,静静朝顾酒袭来。

“起身。”

画布忽然变大至人形高,穿过顾酒的身体,将画布上一身衣服便留在了顾酒身上,顾酒也算是见过不少稀奇景象了,然而眼下这景象,还是令她惊奇了一番。

低头望一眼自己,已是一身简便的现代服,而那袭青袿衣,便被留在了画布上,转身望去,画布上已是那袭精美绝伦的青衣。

画布轻轻地,打成了卷。

“你拿着,衣服随时可以再换。”

顾酒从空中捞过画卷,明白了。

可以理解为,便携式衣架?

只见蓝澜伸出手来,“顾大人给我吧,我有随身空间,可以放进我的空间里,不占一点地方。”

“哦?随身空间?”顾酒又吃了一惊。

“嘿嘿,灵泉也在里面呢。”

“……”

她身边的人,还真是各个身怀绝技。早先99宫化为灰烬,她原以为灵泉也跟着化为了乌有,还暗自惋惜了一番,谁知。

“多谢。”

顾酒朝尘影道了一句谢,这才将画卷递给蓝澜,蓝澜一挥手便将画卷收进空间里,不见了踪影。

果真是不占一点地方。

顾酒重又坐下,这才表明了此番来访的目的:

“我们是有点事……”

不等她说完,尘影先道:

“可是要问我,有关神女的事?”尘影是位痛快人,这叫顾酒深感慰藉,便也开门见山:“不错,听闻神女曾是虚皇的弟子,而您曾是虚皇的贴身侍卫,所以,想必是认识神女的才对——”

“何止是认识——”

尘影说出这样一句话,淡淡一顿:“只是,顾大人不必对我这么客气,您的辈分,比我高。”

尘影一句话,俨然是已变相挑明:

顾酒,的确是神女的转世。

“你们先聊着啊,我正好睡一觉,困了。”正当气氛逐渐微妙时,薛少懒洋洋插了一句嘴,仍一副妖孽姿态趴在书案上,顾酒冷冷瞥他一眼,谁知他不肯收敛,狡黠笑道:

“真好,有睡前故事听。”

“……”

看在尘影的面子上,顾酒决定先忍了。

“檬儿,你睡吧。”

尘影满目宠溺地一笑,淡淡一挥手,将一条杏色的毛毯盖在了薛少身上,薛少心满意足,这才闭上了那双妖孽的眸子。

“你们两个,也坐,不必这么拘谨。”

尘影望向苍夜与蓝澜,那两人异口同声,坐到了顾酒身后。

“多谢。”

尘影的目光落在殿门外,望着廊檐投下的阴影,多了几分悠远。

“神女,本是自暗夜而生的女神,原名只有一个字,安,一直被我家主子虚皇唤作安安,她化身玄阳宫的青晔以前,已是一名女琴师,怀抱一把苍玉琴,奏尽天下。而那时,我家主子,已经羽化了……”

“羽化……”

顾酒怔怔呢喃着这个字眼,尘影这才拾回目光,“就是归于沉寂,亦不会转世。而神女,自暗夜而生,她的归宿注定也是无边的暗夜,这漫长的一生会是何等寂寞。”

神女的归宿,也是无边的暗夜么?

尘影的意思是说……

她原本,也是没有转世的么?

“就是为了打发这样寂寞的时光,她拜师虚皇,修习了几万年的琴艺,自虚皇羽化后,这才出山,逐渐闻名天下,可是这样的日子,于她而言很快也寂寞得难以忍受,她听闻有一桩上古秘术,叫做焚梦术——”

焚梦术……

原来早在几万年前,焚梦术便已存在。

也是,所以才称为上古秘术。

“安安活了这大半生,一直渴望着……可以轰轰烈烈爱一场,可她命定没有姻缘,为了实现自己的夙愿,她这才化身青晔,女扮男装拜师玄阳宫。玄阳宫是魔神渐渊一手创办的,也就是说,魔神渐渊——是玄阳宫与上古秘术的创始人,焚梦术正是由他一手创立的术法。”

大殿内沉香袅袅,一派静谧。

薛少不知是否已经睡着,呼吸声轻轻地回荡开来,叫尘影的声音更多了几分悠远。

“渐渊办玄阳宫,广招天下弟子,正是为了传授上古秘术,青晔入宫,也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习得焚梦术,去梦中了却夙愿,了此残生,这一生,也算圆满。”

顾酒垂在膝头的双手,缓缓攥成了拳头。

她垂眸望着自己隐隐颤抖的手,“可是……她与自己的师傅,生出了情愫,对么?”

尘影并未立马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望向空中缭绕的沉香。

半晌,这才淡淡道:

“也许,渐渊早已洞悉了她的女儿身,也洞悉了她的心事,他迟迟不肯将焚梦术传授给她,或许是早已猜到了,她一旦习得,便会了却自己这寂寞的一生,是他舍不得放她走啊……”

是渐渊……

舍不得青晔。

“传闻,魔神亦正亦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命定也无姻缘,他的归宿也是一片寂灭,他与神女,注定是无缘的……可是,他们两个都是不信命的人,安安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是她先爱上了渐渊,她曾对我说过,活了这把年纪了,才终于尝到情爱的滋味,她不想去梦里了,她要抛开宿命,轰轰烈烈爱一场。既然她与渐渊注定无缘,那更要过好这一世,一世缘尽,同归寂灭……”

可是……

他们两个,又何来的一世缘分?

两个注定无缘的人……

这一世相守,已是痴心妄想。

“那一天,安安跟我说……渐渊这块死木头,终于浪漫了一回,他在玄阳宫的所在之地,祷过山尖,伴着漫天的星光,亲手将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手上,他们就是在那一夜,许下了婚约……”

说到这,尘影淡淡一挥手,书案上浮现出一轴画卷。

“这是他们成婚时的画像。”

尘影淡淡一句话,宛如一块冰凉的石头,投入顾酒的心湖,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冰凉与晦涩。

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悲剧结尾的故事。

画卷一点点展开……

她甚至不敢去看。

在鼓足勇气朝画卷上望去以前,她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们……完婚了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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