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师傅，咱还是别闹了？

第283章 师傅，咱还是别闹了？

“呜呜呜……”

即墨坐在地上，身后倚着那条龙，龙鳞很硬，就是这么坚硬的躯体，暗卿体内却藏着一颗脆弱而敏感的心灵。

此时此刻，暗卿真的在啜泣。

“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你终于回来了。”

暗卿抬起一颗硕大的头，偏要来蹭即墨。

“渊渊呐……”

这一声叫得即墨头皮发麻，“你看看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这一身伤，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还不是为了叫你进来呀……”

即墨懂了，他是为了将他引进魔塔中，继而找回那一世记忆。这死畜生，竟敢对自己曾经的主人大打出手？

算了，他现在没有心情计较这些。

胸口翻涌的剧痛尚未褪散，指尖尚在发麻。

“渊渊，你疼么？”

暗卿抬头，又来蹭即墨的后背撒娇。

“叫我即墨。”

“我不——渊渊，你知道么，我在这个地方，等了你那么久，两千多年呐，我在这里陪着阿晔两千多年，你说她怕寂寞，可是你知道我有多寂寞么，我才应该叫即墨……”

这条破龙，敢情也是个话痨？

曾经的暗卿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许是在这个地方困得太久，憋坏了。

两千多年，确实太久了……

“阿晔还好么？”

“她如今，是酒酒，她应该在人间。”即墨并不知顾酒已来了异世，算起来，人间应该刚过了一夜，天才刚亮，也许酒酒还在睡觉呢，他多希望，酒酒在人间一切安好。

“怎么出去呢。”

他应该回去找酒酒了。

也许酒酒一觉醒来，就可以见到他了。

“这个魔塔可是你建的……”

暗卿一句话似是说，怎么出去，你不知道么？

“少说废话——”

即墨当然记得，这个魔塔，他建造初始，将他的记忆封存在此，便早已做好了待有朝一日重归，亲手毁了这一切的打算。

如今，他已找回了阿晔，就是他的酒酒，回忆也找了回来。

魔塔存在的意义，也便没有了。

那么，干脆让它化为灰烬，就像曾经的玄阳宫与祷过山，就此湮灭在上古烟尘中。

“渊渊，这里放着神女曾经的苍玉琴呐，你当初将苍玉琴封存在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回来，可以利用这把琴，毁了魔塔。”

“苍息……”

不错，那把苍玉琴名叫苍息。

曾由虚皇亲手所制，在神女六万岁生辰时，送给她，赐名苍息，不仅音色绝妙，威力也是巨大的，可以当作武器。

一直都是神女的法器。

是与破魂扇比肩的上古神器。

他曾在青晔的指导下，学过几招。

虽然只有几招，他也不擅抚琴，可是毁了这座魔塔，足够了。

即墨歇得差不多了，一边起身，一边抬起手臂来，空中赫然划过一抹幽光，“噌”得一声轻响，苍息感受到他的召唤，登时飞到他手中。

琴颈被他攥在手中，他淡淡扫了一眼。

是那把熟悉的琴，没有错。

在此风息了两千多年，且来看看吧，它的音色与威力，可是一如往昔。他将琴抱在怀中，锋利的指尖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叮——”

玉弦感受到久违的振动，泛起一声清脆如旧的声响，余音袅袅，继而泛成一片空灵的音色，无形之中稍稍扰乱了空中盘旋的那一幕幕剪影。

仿佛一阵风，轻轻地刮过。

即墨幽邃的眸底，笑意暗淌。

还是曾经的苍息。

他恍惚想起那一日，祷过山下，在一座小山村，他识破了阿晔的身份。

才知，她竟是曾经虚皇的弟子，神女。

那一日，泛白的日光下，一张青色的身影漫步在吵嚷的街头，脚步甚是悠哉。唉，玄阳宫与世隔绝，整日就是修炼修炼修炼，再加一个面瘫师傅，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太无聊了，她今天终于忍不住了，便偷偷溜下山来找点乐子。

见闹市的街头一片和谐的氛围，各种摊贩错落有致，商品琳琅满目，青衣女子满意地笑笑，伸了个懒腰。

却听这时，身后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

有人叫嚷道：“你们听说了没啊，女琴师这会儿就在村头的河畔演奏呢！走走，快看看去！”

人群蜂拥而上，可见女琴师是什么有名的人物。

青衣女子挑眉，顿时来了兴致。

女琴师？

呵，有意思。

河畔已聚集了不少人，乌压压一片，格外壮观。祷过山附近，这个周边村是最大的一座村落，人数也最多，整个村的人聚集在一起，只为一睹女琴师的芳容。可见女琴师的影响力非同一般，此番公然献艺，可谓是百年难遇的景象。

青衣女子站在人群后面，只能看到清一色后脑勺。

她干脆腾身一跃，坐到一棵树上，这才将河畔的景象尽收眸底。姿态从容而慵懒，她的面上却笑意狡黠。

她倒要看看，这女琴师究竟有什么本事。

只见河畔的女子头罩白纱，真实面容叫人看不清楚，若隐若现，尽显神秘与缥缈之感。怀中一把六弦木琴，女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琴音袅袅飘来。

青衣女子却眉角一挑，再按捺不住。她腾身朝河畔掠去，待众人回神，已稳稳落在女琴师身边。

明明很平凡的样貌与打扮，她垂眸凝望着女琴师，气场却是格外强大。

女琴师停下弹奏，义愤填膺：

“什么人敢来打扰我弹琴？！不知道我是谁么？！”

青衣女子却不紧不慢，笑道：

“知道，女琴师嘛。”

人群中也炸开了锅，不晓得这个竟敢顶撞女琴师的女子究竟是谁。青衣女子从容依旧，轻轻一抬手，只见女琴师怀中的琴，竟“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啊！”

女琴师吓得失声尖叫。

“稍安勿躁——”

青衣女子依旧不紧不慢，“我听说，你的法器正是一把苍玉琴，不仅音乐绝妙并威力巨大，何不召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呢？我如此公然挑衅，你是不是也该好好教训我一番呢？就用那把苍玉琴？”

“……”

女琴师彻底傻眼了，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里终于有人大喊道：

“苍息！那青衣女子说的，是苍息！”

青衣女子冷冷一笑，“不错，正是苍息。”

那张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面容上，一双如画的眉眼却是顾盼生辉，犹如寒风拂过湖面，此刻泛起隐隐的肃杀之意。

“我听说，苍息是女琴师天下闻名的法器，无杀心时只是一把普通的琴，有杀心时，便是致命的武器，那绝妙的音色，可将敌人碎尸万段。”

“你、你究竟是谁？！”

女琴师哆哆嗦嗦，吓得浑身战栗。

她却并未作答，朝半空中一跃而起。

待重新落地，青衣女子已完全换了样貌与打扮。身段高挑长发及膝，头上一支晶莹剔透的苍玉发簪，除此再无其他饰品。穿着虽不再是普通的素衣，却也甚为素净，白纱裙青缎衣，团云暗纹，淡雅清丽。

望着敛去易容的青衣女子，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包括，那个伫立在人群边缘，一个不起眼角落的银发男子。

她竟是……

“这苍息的威力，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

青衣女子拂袖转身，悬空而坐，怀中已赫然多出一把苍玉琴。与女琴师的桐木琴同样是六弦琴，质地却不同，苍玉琴通体泛着青色冷光，望来神圣而苍茫。人群中再次炸开了锅，有人指着青衣女子，终于认出她来。

“安、安、安？！神女安？！”

传闻中，神女安不轻易露面，凡是露面必定蒙面，所以才会有人钻这个空子，竟胆敢冒充她，偏偏就这么不巧，被本尊抓了包。

看样子，神女安并不想轻易饶了她。

只见安的姿态从容而优雅，一双如熙的明眸中却迸出一缕杀气。

“敢冒充我，你活腻了。”

话音未落，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扫，六根半透明质地的玉弦，晕出阵阵青光，一段空灵的音色袅袅而出，那绝妙的音色，在此番境况下，听来却叫人胆战心惊。

“啊——”

一阵狠戾的疾风，赫然已将假冒的女琴师斩成了好几截！犹如无形的刀刃，果真是一个瞬间便将敌人碎尸万段！

只是画面并不血腥，被斩杀的白衣女子悄然化成一阵风，消散无踪了。

这正是苍息的威力。

当主人起了杀心，那绝妙的音色顷刻间便可将敌人吞噬。如此威力巨大的法器，自然需要主人法力高强，不然极易被反噬。

纵观天下，恐怕也只有神女能够驾驭它。

法力能与之匹敌的，也不是没有。

只是，大都不擅琴艺。

而若把苍息只当武器来使，未免暴殄天物了。

那一日回到玄阳宫，她刚溜进宫门，便听眼前偌大的青石殿中，传来师傅一声不痛不痒的：

“小十一？”

因是玄阳宫第十一个弟子，师傅和众师兄都唤她一声十一。

只是，小……

十一？

“那个……师傅？”

就溜出去这么一会儿，竟然就被师傅抓包了！？

“去哪了？”

渐渊一袭暗纹繁复的墨袍，一头银灰色的发丝绑在颈后，平日里死水一般淡漠无波的幽邃双眸中，此刻却暗淌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半掩的宫门内，那个青衣打扮女扮男装的女子，有几分惊惶地伫立在掩映的幽光中，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满是灵气，此刻却隐隐颤抖着，不敢直视他。

仿佛随时，能拔腿便跑了似的。

“过来。”

他抬起手来，轻轻招了招手。

他是能吃了她不成？

“师傅我错了！我真的做完课业了！”完了，师傅八成是不准备轻易放过她了。

那，果断认怂！

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九师兄说，关键时刻，能屈能屈也不叫事。

渐渊微眯的眼角，笑意再隐藏不住。

她挠了挠头，满面纠结道：“就是那个……您要我们画什么心法图，我真的画不出来……心法这种东西竟然还要画图，我真不会画画。”那个什么破图，她已经塞给尘影去帮她画了。

“过来，随为师来一趟。”

丢下一句话，他转身迈开大步。

“嗷……”

她乖乖地应了一声，倒着小碎步追上去。

“师傅，干嘛去？”

“小十一，我问你，你可会弹琴？”

“……啊？”

渐渊淡淡斜睨她一眼，“六弦琴，可会？”

“不、不会呢……我说了我手残。弹琴作画什么的，一概不通。但是师傅，我打架很厉害的！”玄阳宫明文禁律不收女弟子，她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否则要被扫地出门的。

弹琴？

还是六弦琴？

师傅莫非是在试探她？

“哦，是么，前几日仙君送来一把琴，正被为师搁着落灰呢，今天忽然心血来潮，想拿出来弹一弹。”

“嗷，师傅，您这么心灵手巧的人，弹琴肯定好听！”虽说只是一句不走心的奉承话，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她师傅，怎么都厉害！

人长得帅，一手创立秘术体系，纵观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神力无边的上古之神，这么多光环加身，可惜，他真的不适合弹琴！

他真不适合弹琴呐！

她再受不了噪音洗脑了，终于嗫嚅道：“那个，师傅……可能您真的不适合弹琴。”

“不好听么？”

“……”

她竟无言以对了。

难怪之前九师兄说，往往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尤其是某个特别的领域，她现在算是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真没毛病。

“……您觉得好听，就行。”

她抿唇淡淡地笑，站在那里，浑身不对劲。

“过来。”

他再度招手，唤她过来。

“嗷。”

她平时喜欢这样念一个“嗷”字，平日里听来只是有几分俏皮气，如今却叫他掩不住眸底一阵又一阵泛起的笑意，那双幽邃宛如星辰的眸子，有笑意淌过，宛如璀璨的星河，熠熠生辉。

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她乖乖坐了过去。

谁知，他将琴递了上来。

“你来试试。”

“……”

“不怕，大不了，为师教你。”

“……”

别闹了，师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