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你不是恨我么，亲手杀了我

第282章 你不是恨我么，亲手杀了我

“渐渊……”

这声怆然的呼唤，来自那个青衣女子，即墨拼命抓紧了胸襟，胸口却还是一阵阵剧痛，痛到他几近无法呼吸。

他记起来了……

他的心被穿透过两次。

一次是他挖出自己一半的心脏，另一次，是他紧随她跳下悬崖，他抓住了她。

是的，他抓住了她。

他将他们一并困在结界中，停坠在半山腰，那般澄澈的浅蓝色烟雾，如今缭绕开来，只剩满目凄惶，他牵起她的手，亲手将一把利剑塞进她手里。

爱而不得，便恨之入骨。

“阿晔……”

他微眯着眸子，迷离轻唤她。

“你不是恨我么，亲手杀了我。”

“我……”

根本容不得她心软，他狠狠将她抵到冷冰冰的山壁上，容不得她挣扎！

“你忘了么……”

他的声线是那般低沉，回荡在她耳畔，仿佛凝结了一世的温柔，她就是那样没出息，顷刻间再度沉沦……他接下来一席话，却是那样冰冷刺骨，“那一夜，我只是为了帮你一偿宿愿。”

她恍惚笑了，两行滚烫的泪珠划过他们辗转的唇角。

“你当我傻么。”

一滴又一滴泪珠自眼角仓皇滚落，“你究竟爱不爱我，我心里很清楚……你我注定无缘，我只是累了，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他们能纠葛一场，已是与命运争抢来的孽缘。

她只是累了……

她只是不想再争了。

她只是想放手了。

“就此一别，你我不复相见……”

她挣扎起来，却被他用力禁锢在怀，根本挣不开。

“渐渊……放我走吧……”

“不……”

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手中的剑掉落了，连一丝声响都没有，“说好的，同归寂灭……拾起剑来，杀了我……”

他循循善诱，却还是要她……

持剑，亲手刺穿他心窝。

“你杀了我……阿晔，我们来世再聚。”

他的喘息，辗转在她唇角，情深意切。她无力地闭上双眸，猝不及防又是两行热泪。

他吻尽她气息，悉数满腔的苦涩。

“我倒是……不想有来世了。”

只听刺啦一声，他狠狠撕裂了她胸前的衣襟，却停留在半空。

“拾剑，杀我……”

她低吼一声，垂在身侧紧攥的拳头，终于张开了，那把剑飞到她手中，她毫不犹豫挥剑，却不是刺穿他心窝，而是一把斩破了他的结界，她顿如一片枯叶，在他眼前猛地坠落下去。

呼啸的狂风中，夹杂着她的诀别：

“渐渊——你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男子，你叫我杀你，我真的做不到！我不后悔爱过你！我不是青晔，我从来就不是青晔——忘了玄阳宫的青晔吧！”

她的身影被浓雾吞没，声音却是那样清晰。

“渐渊——就当是浮梦一场吧，是时候梦醒了！”

“不——阿晔！”

他却偏执地，奋不顾身去追逐她，哪怕是万丈深渊，哪怕是粉身碎骨。他做过无数场梦，可唯有这一场，他不愿醒来。

唯独是她，他不愿只要浮梦一场。

“阿晔——来生，我会去找你！”

他忽如一抹月色钻透了浓雾，悄然出现在她眼前，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只听狂风呼啸中，传来一声利刃入心的轻响，浓雾迅速被染红，扑鼻而来浓重的血腥味，她手中那把剑……不知何时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却拼尽全力一把拥她入怀，任由那把剑又穿透了几分。

他像是那一夜，拼命拥她在怀。

仿佛要将她碾进自己伤痕累累，残破不堪的心口。

“你手上的戒指……你摘不下的，里面有我半颗心……你手中这把剑刺穿的，只剩下半颗，足够了……你知道么，你看到了么，不要怕，我会陪你寂灭……”

她一滴又一滴泪珠隐没在浓雾中。

“不要哭，阿晔，你什么也不用做，来生，我会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哪怕是走到时空的尽头，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渐、渊——”

她再没有力气了，山下逼人的灵气，她的魂魄她的元神，即将要被冲散……

“渐渊……真的还有来世么？”

她用力地抱住他，忽然哭得像个孩子。

“我们，真的还有来世么？”

“你只要等我……我会找到你……”

“渐渊……”

她额头的云烟印记，终于开始飘散。她的魂魄正宛如一阵云烟，穿透了他的心口，竟缭绕着那把剑，最终镌刻成剑纹。

原来，那把剑刺穿他心口的那一刻……

他便已将自己另一半心脏，化作大半生的修为，全部倾注入剑，继而将她的魂魄封印其中。

他终究还是，眼见她灰飞烟灭。

恰似暗夜中一缕云烟。

可是，没关系……

没关系……

这一次，他可以去找她了。

那枚戒指，飘摇在半空中，他一把捞过。那一霎，他的身影化作一抹雪色，消散于浓雾中不见了踪影。

祷过山下，穆希大神与芝歌偶然路过。

穆希大神捡到了那把剑，看到剑上缭绕的暗纹，不禁惊叹道：

“好美的剑纹。”

他与芝歌却眼睁睁望着，剑纹一寸寸消失。

就是那一日，芝歌怀有身孕。

一年后，桑落出世了。

而与此同时，渐渊置身魔塔中，终于从这场梦中醒来，他做过无数场梦，这场梦，也只是其中之一。

可是这一次，这不仅仅是梦。

他的胸腔内，已经空了。

他将自己的一颗心，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凝作戒指，成为他转世的契机，另外一半，他帮助心爱的女子完成了转世。

如此，他这寂寞的一生，终于也结束了。

暗卿眼见他灰飞烟灭，悲痛得欲将冲破魔塔，那抹消散的雪色中，却传来他温柔而低沉，一如往昔的声线：

“暗卿，不闹。乖乖在这里陪着阿晔。她很怕寂寞。”

“呜呜呜……”

“有缘，我们也会再聚的。”

“呜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