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我心头的烙印，皆是你的模样

第281章 我心头的烙印，皆是你的模样

“渐渊呐……”

魔塔中无边的黑暗，暗卿一遍遍呼喊着某个名字，即墨听来道不尽的怆然，该是陌生的名字，落在他心头，却泛起阵阵悸动。

渐渊是魔神的名字。

暗卿是魔神的坐骑。

他难道，是思念主人了？

“渐渊呐……”

又是一声，即墨终于忍无可忍，“我不是渐渊，我是即墨烟，这里这么黑，我原谅你认错了。”

“缅怀够了么？”即墨一声冷笑。

暗卿重重又一声叹息，嗓音泛起哭腔，“你看看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一怔，即墨反应过来：

这死畜生，这条破龙，还是将他错认成了魔神。这条破龙蜷着身子围绕着他，头就搁在他面前，他看到那双硕大的眼睛，竟泪汪汪的。

还要哭？

这哪是上古魔兽？

“唉……”

又一声叹息，暗卿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失去了身为魔神时的记忆，奈何他如何呼唤，都记不起来。他说这里漆黑一片，魔塔中……

才不是漆黑一片呢。

只需一团冥火，即可照亮。

“你召出冥火一看，就懂了。”

“冥火……”

即墨沉吟片刻，“啪”得一声，一团冥火自他指尖而起，置身纯粹的黑暗中，只需一丝火光便可照亮眼前的世界。

指尖迸出一抹火光，火光却盘旋着魔塔，轻轻地缭绕。

所及之处，竟是一幕又一幕剪影。

有银灰色的，有一如夜色的，有青色的，一幕幕历历在他眼前。他仰起头来，望着漫天盘旋的剪影，恍然反应过来。

这是回忆。

不知是什么人的回忆，曾被焚梦术焚烧了，残留在此地，此刻被他的冥火照亮了，一幕幕鲜活如昨。

“阿晔——”

“阿晔——”

“阿晔——”

耳畔传来一声又一声，可谓是声嘶力竭，悲痛欲绝的呼喊。

阿晔是谁？

这个声音，他恍惚听得出来，是他自己。

他为什么会唤阿晔？

不知何故，即墨心口忽然痛得搅作一团，叫他难以呼吸，方才近乎浑身浴血的他，都感受不到丝毫疼痛，此刻却被心口的剧痛紊乱了喘息，只见这一次，闪现在眼前的一幕剪影上，是一个女子青色的背影。

“渐渊……”

耳畔仿佛响起阵阵琴音，有人在抚琴。他却听到琴音中隐隐传来一声呼唤，是那般情深意切。

“渐渊……”

这一声后，随即又是一声：

“阿晔……”

是他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琴音中，是何等深情：

“你可愿意，做我的妻？”

阿晔究竟是谁……

他曾对这个阿晔，求过婚。

然而这看似温情的一幕，很快闪过，随即而来的，已是洞房花烛夜，摇曳的烛光中，却是一袭嫁衣的女子，还不等那个银发男子掀开她的红盖头，只见嫁衣中的女子，蓦然化作了一缕黑烟。

就在男子的眼前，就在男子的指尖，消散无踪……

“阿晔——阿晔——阿晔——”

画面上的男子疯了一般，疯狂地呼喊着她的名字，直到嗓音嘶哑，也不肯停下。

“阿晔——”

“阿晔……”

那一霎，即墨终于想起来了。

他全部都……

想起来了。

面上一片濡湿的触感，他怔怔抬手摸去，这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那阵澄澈的浅蓝色烟雾，萦绕着那一幕幕翩跹而来的剪影，萦绕着他微微仰头的侧影，萦绕着他一头轻轻飘舞的银灰色发丝。

遥遥望去，满目凄惶。

曾经只手遮天的魔神，后来的阿银，如今的即墨，他孤身伫立在一座暗无天日高耸入云的魔塔中，往昔的回忆一幕幕闪过心头，他仰头望着他们曾经美好的，悲凉的，决绝的一幕幕回忆。

身畔，只有一条龙作伴。

“阿晔……”

他怔怔又唤了一声，剪影中的画面，很快迎来了那一天……

“渐渊呐……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

那个女子的声音，清晰如昨。

“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

她拼尽全力迈出最后一步，迎面拂来的风变得格外凛冽，宛若冰刃般划过她泪痕满布的面庞，最终连心头一并洞穿。

面前已是万丈悬崖。

“渐渊……”

她没有一丝留恋，决绝地一跃而下，徒留给他一抹翩飞的青色衣角。

“阿晔——”

他紧随她跳下，即墨见到他曾经的身影淹没在云烟中，他忽然伸手狠狠揪住了自己鲜红的胸襟，他感受到了……

有利刃，曾刺穿过他的心口。

这般剧痛叫他脚下一软，猛地一个踉跄，再支撑不住自己，无力地倒在了一旁暗卿的身上。

对啊……

他的心头，当然曾被刺穿过。

他曾亲手挖出自己一半的心脏，才凝聚成了那枚戒指，那般璀璨的戒指，却凝结而成一抹翩跹的黑色剪影，那是身为神女的她，身披一袭黑纱，在暗夜下起舞……

那一夜，他将戒指幻化成一团黑纱。

正是这样的黑纱，披在她的身上。

他们在漫天星河下，彻夜辗转。

他是那样凶……

仿佛是拼尽了毕生力气，尽情沉沦在暗夜中，沉沦在这最后一夜。黎明将至，那一袭黑纱，缭绕着朝她指缝间游走，最终在她的无名指上，化作一枚坚不可摧的戒指，他在她耳畔柔声，凝结了一世的温柔与深情。

“我心头的烙印，皆是你的模样。”

随即便是那句：

“阿晔，你可愿意，做我的妻？”

那当然是最后一夜……

是他们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

他早用焚梦术预见过未来，原来他们大婚之日，便是阿晔的天劫，她注定要在那一日，在他的眼前，化作一缕云烟……

他眼睁睁望着她寂灭，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能看一眼。

他只知……

此生此世，再无一个阿晔。

他将满世温柔，悉数冻结在那一夜。

“阿晔，你可知道……你上一任师傅，虚皇早就找过我，是他叫我助你，完成你的夙愿，却不是在梦里，如今你也体验过了，什么是情爱。实不相瞒，我是不会娶你的。”

是他这席话，将她推下了万丈悬崖。

“渐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