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返乡的人

第15章 返乡的人

村口，从一辆破旧马车上下来了一群人。人人的手中都拿着不大不小的包裹，大约有十来个人。站在田埂边的村民们惊讶地看着他们，不清楚这群人是何来历。

眼前的一群人几乎都是衣衫褴褛和满脸的尘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营养不良的原因还是赶了远途的原因，有一大半的人嘴角都干裂得很，且脸色腊黄，四肢无力，完全不似一个庄稼汉该有的气色。

“你们是？”一位大婶忍不住上前问道。

其余人都在她身后不住地嘀咕，说这伙人一看就是从外乡逃难来的，沙圭东村什么时候成了外来人口聚集的地方了？那带走山娃子的人好歹是从城里来的大户人家的公子，但是，这些人是来干啥的？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中年汉子停下脚步，眉头一皱道：“我是东村程家的人。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家里还有没有人在啊？”

那位被问的发愣的大婶张大了嘴，显然没从这个信息中反应过来。

“程家的人？”她身后的一位大婶突然间错愕地看向那位中年汉子，仿佛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一些过去的印象。“是的，我好像认识他！”另一边，中年汉子因得不到及时的回答，转身就走。

“啊呀，原来是程家的人回来了！”那个认出中年汉子是谁的大婶终于叫道，“那位兄弟不就是当年离村逃难的程二柱吗？哎哟，你们快去告诉大柱家这个好消息吧！”

有人认出了程二柱后，还有人在人群里认出了正蹒跚走路的程老爷子。于是，几位大婶和村口歇凉的人都围了上来，大家在一起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没错，真是他们！”

“这么长时间了，二柱他们都长大了呀！”

“老爷子还在呢！大柱刚发了财，就迎回了亲人，真是双喜临门啊！”

程二柱在前面走了几步，似疑惑地顿了一下。“大哥家发财了？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在他以往的意识中，程大柱这个大哥早就是死了的人。而且，程大柱是三兄弟中最老实的一个，轮到谁发财都轮不到他。他诧异地回过头，正好与三柱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兄弟俩的心头都迟疑了一下。

一家人从远地儿被迫地返乡，脸面上多少有些不好看。他们原想着回来后收回原有的住房和薄田，继续维持下去，哪想到程大柱还活着，而且，比他们更早的返乡。

如果大柱活着的话，说不定他们的老娘都在世呢！听了村民们的议论，两人的心里就开始盘算起来。

程家人在逃难路上意外地分开了，程大柱和老娘在一起，二柱和三柱跟老爹在一起。双方都以为见不到的人是凶多吉少了，他们本是往东南方向走的，一直到老头子发现有两个人不见了，才知道事情不好。

后来，他们落户在了东南边陲的一个县城里，这里不比北方那么寒冷，临近的小国家也不像北鞑子那么的野蛮。因此，老爷子就决定在那里安居下来。

因为出村时身上的银两很少，又分了一半在老娘的手里，他们在县城里只能在郊区租一个小院住下来，后来盘了一间临街的小铺子来卖菜，生活才渐渐地好转起来。

本以为有了孩子后生活会继续过下去，没想到祸从天降，这个县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想要把郊外的土地都征收下来，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搬走。

由于这家是当地的人，且权大势大，像这样欺负外乡人的事情可没少干，县衙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其所为。所以，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租借的小院就被人毁了，后院菜地里的蔬菜也被人摘得一干二净。

要是再这么呆下去，大概十来口人会死得尸骨无存吧！毕竟他们不搬走的话，得罪的就是一个权贵人家，别人要整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无奈之下，一家人只好商量着返乡。只是像这么灰头土脸的回来，多少会让村人看不起。

程老爷子的耳朵有些背了，他从村人的表情上多少猜到别人在想什么。

扶着他走路的人是程三柱，他的身后跟着他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二柱的家人则是走在最后面。还有一些箱笼之类的东西，正挑在两名雇来的脚夫肩上，全都是从马车后面的牛车上卸下来的，让人看着都有些心酸的感觉。

“程大柱，你快出来一下！你的家人好像回来了！”被支使着去报信的一个村民在程家大院外大声地喊道，大门也被他拍得很响。刚从新房那边忙活儿回来的老爹正坐在石凳上休息，忽听到这一声喊叫，把他吓得差点丢了魂。

“什么？你说得是什么？”程老爹从凳子上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他还有家人么？有多少年没有一点音讯了。老爹的背脊有些弯曲，在风中颤抖着。

江氏听到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外面的动静让她忍不住问道，“孩子他爹，谁回来了呀？”

程大柱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向门口望出去。直到外面的村民再次重复刚才的话，他嘴里才嗫嚅了一下。

“媳妇，听说家里的人回来了！”应该是老爷子带着二弟和三弟回来了。他的眼里有几分的呆滞和不信，但身子却灵活起来，一下子拉开了大门。同时，眸子里迅捷地闪过一丝光亮。

江氏惊愕地站在原地，看着程老爹一步步地朝外走去，等她回过神来，才下意识地跟着往外走。

这时候，程奶奶在西厢里坐不住了，也出了屋子。“大柱啊，家里可是来了客人？”

“娘，不是客人。是爹和二柱和三柱他们回来了！”程大柱的脚刚踏过门坎，就立马回答道。

站在外面的村民又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一次，他是完全确定下来了。

奶奶听了老爹的回答，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到院墙处，倚在那道门槛上，目光眺望着从远处走来的一群人，她的嘴里似想说什么话又发不出声音，还是旁边的江氏一把扶住了她，才没有激动地倒下。

“娘，真是程家人回来了。”程老爹的声音有些沙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奶奶的声音越发的小声了，可是，程老爹和江氏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媳妇啊，你快去把小柱叫回来。”

“好的，娘。我这就去叫他回来。”江氏口中应了一声，转身向地头跑去。因为香茉一早就去了镇上，小柱子在家呆不住就跑出去玩了。

程老爷子有些眼花地看着前方那道熟悉的大门，目光又投向大门外站着的头发花白的女人，终于明白自己是回家了。先前他们根本没想到老家还有人在，而这个事实对他来讲，算得上是一次惊喜了。看到家的时候，他知道一定大儿子把它守住了。

“爹！”程大柱急步上前，一把拉住了程老爷子的胳膊，泪光闪烁地道：“爹，你们可回来了！”

“大柱啊！”原在程有贵心目中已经不在的大儿子就站在面前，这个憨实的庄稼汉子和程李氏都还活着，他心里忽然有一丝愧疚生起来。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在外漂泊多年，为啥就不曾托人回来看上一眼呢！

程奶奶紧抿着嘴唇，脸色稍稍缓和过来，脚下一转。程老爷子一见，连忙跟在她的身后和一群人走进了自家的大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