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一二七：袄子

第125章 一二七：袄子

“那年我不满一岁，姐姐顺安公主接下和亲圣旨，与母家的嫡小姐一起嫁去南介，没多久就生下萧玉珏。一直以来他们都过得相安无事，直到萧玉珏十二岁那年，南介老皇帝亲眼看到萧玉珏用雷火烧死了一个美人，于是把他送去佛庵。”

“被送去佛庵！”在古代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皇族入佛庵，其严重性相当于剔除族名。“顺安公主呢，她眼睁睁看着儿子被送走？”

“那时候顺安公主已经去世了，若我记得没错，两个传消息的斥候进钺城的时间，前后不过相差五天。”

母亲刚去世，萧玉珏就用雷火烧死美人，是他太过顽劣还是另有起因？

“你能讲详细一点吗？”

“那年刚好赶上我剿匪，所以没有太多消息。”他继续说：“新帝登基，为了彰显仁德，把过往贬离煖城的所有皇子召回都城，其中包括萧玉珏，他回煖城的时候刚好二十岁。”

“他遇到了这种事，有向东炽求救过吗？”堂堂皇子，十多年锦衣玉食，突然被贬入佛庵，他肯定会向周围的人求助。在佛庵生活八年，足以塑造一个人的心智，如果当初东炽袖手旁观，八年的累计，会不会造就今天的仇恨？

百里枭一眼洞穿了我的想法，不过令人不解的是，他说：“没有。”

“确定没有？”

“嗯，”他答：“如果大哥知道有此事，肯定会把他从佛庵带回东炽的。”百里驰重情义，如果知道侄子受了苦，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那这样一来，一切又无解，萧玉珏的仇恨到底源于什么？

我轻笑：“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吧。”

百里枭靠着床框，露出那副鲜少的焦虑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他侧过身抓住我的手：“苗儿，我让白墨把你带回去吧，南介不安全，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百里枭，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他面色一沉：“嗯。”

“将心比心，我也很担心你。”

他的眼眸颤动，思绪陷入纠结。

“百里枭，从现在起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有你保护自然没事儿啦。”我跪坐起来拉着他的手臂：“果果我已经安排好了，从今天开始，百里枭和岑苗苗生死与共。”

漆黑的眼泛出晶莹，百里枭低头将鼻梁的冲劲缓过，“好，生死与共。”他的声音嘶哑，鼻音浓重。

生死与共，他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昨晚上，百里枭留了‘军营’二字给卓羽他们，今天一早，他们就潜进南介各个军营，凌安王旧练兵场，驻城大军，钺城护卫队，将军府府兵中，都安排了人。

新皇任命的大将军上任后重新编排部队，现在还没有正式启用编制，士兵们对彼此的脸不熟悉，只会认制服和军牌，军营里突然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情况屡见不鲜。

蛰伏几个月，磨练出了平稳，仔细，耐心的性子，卓羽他们潜伏进去后简直如鱼得水，不一会儿就找到扎堆儿的地方了。

没仗打，士兵们三五个聚在一起喝酒唠嗑，他们几个专门找这种人杂话多的地方。

晚上，华林有收获，等其他人睡着后一人偷跑回客栈找百里枭。破门而入时正见我抠脚，他老脸一红别过头去，大声谢罪：“庄主恕罪！”

“榆木疙瘩啊你！”我夹着声音，生怕被人听了去：“小声一点。”穿上鞋袜正襟危坐。

听到身后无声响，他才试探着转过脸，正好百里枭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他拱手道：“庄主，王爷，听将军府的人说，萧玉珏确实有打仗的想法。”

今天华林打入一个小团体内部，听他们闲聊时，从一个人口中得知，萧玉珏正在养兵储物。

“陛下应该打算冬天出兵吧，不然干啥招那么多女人在旧王府做袄子？老子的媳妇去了半个月连人影都见不到。”小团体中的一个人醉酒后口不择言。

“他就是这样说的，我觉得可能是真的。”华林道。

那个人的意思是，萧玉珏集结了大量的女人在王府里赶制袄子，打算冬天出兵，好打那些没有军备的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真的是这样，东炽也需要赶紧准备了。”

百里枭垂目，好像没把我的话听进去，眼神恍惚间，他突然露出一丝笑：“苗儿，你有没有觉得不妥？萧玉珏是偷偷赶制袄子，没让外面的人知道。”

确实，仔细想来，一路上没听见谁说过打仗的事，那位说漏嘴的兄台恐怕也娶了个嘴闲不住的媳妇，才把事情透露出去的。

“所以他是怕有人阻止？”

“为君者，不能独裁，想必他是怕朝堂上的老夫子念叨，才偷偷摸摸做袄子的。”

我脑门儿一突：“所以，如果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会不会就不出兵了！”

华林一拍手：“庄主真是机智过人。”

被拍了马屁，本庄主自是高兴得很，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等夸，可百里枭依旧皱眉，眼里像有个旋涡。

我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闭目冥想，许久道：“苗儿，南介天气炎热，士兵抗热不抗冷，他为何要选冬天出兵？以南介士兵在冬天的状态，恐怕连西湪都打不过。”

这样一想，当年石聚壕一战，他是在末春开战的，虽然只是末春，石聚壕还是像个炼炉，热得很，以至于后来泥沟里没水，黑甲军被迫退兵。

烈日下，南介士兵更有斗志，以他们的耐热性，夏天出兵是最好的选择，可他为何选择冬天？这不是拿短处撞别人的长处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如此一来，又陷入僵局，连华林都开始扣脑袋，感叹一声：“他到底想干嘛！”

百里枭半眯眼，道：“且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定论。”

华林拱手退下，房里留我二人。“百里枭，尽快做决断吧，不然黑甲军来不及做准备。”

他微勾唇，胸有成竹道：“不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