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四二：代价

第139章 一四二：代价

回家的事情有了着落，在温府的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温泰特意嘱咐西房的厨子做我爱吃的菜，小半个月不到，除了皮就是骨头的瘦猴子终于变得圆润起来，圆圆滚滚得像个福娃娃。

“小姐，宫里的淑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好像取名叫做，叫做百里什么来着？”珠儿抠着脑袋：“嘿嘿我忘了。”

我盯着前方，眼神聚焦在一点上，周围的东西都看不清了。“百里，百里枭吧。”

“对！就是百里枭，小姐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又过几天，许情也生了，比起她生孩子，百里枭出生好像珠儿更开心一点，一听许情当真生了个大胖小子，她脸都要绿了。

“小姐！夫人有了儿子，以后更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无事无事，我又不跟她对着干，安安分分过日子就行。倒是你，整天撺掇主子，被老爷听见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珠儿立刻闭嘴，溜到一边假模假样的找事情做。

百里枭出生后，宫里的事情我也算了如指掌，听珠儿添油加醋的说出来，活像话本子上的故事一样，作为旁观者，故事听起来也和当时不一样了。

世事皆有定数，吃了这么多次亏我也知道有些‘天机’是不容许改变的，哪怕宫里传来萧璃公主逝世，百里太子伤心欲绝，昏睡几日的消息，我也像没事儿人一样，天天找点催发药性的东西来吃，这一过，就是一年。

末春，天气已经炎热起来，知了开始初鸣，万里无云也可能春雷滚滚，有时候闪电带着红光，听说这一年的收成将会很丰厚。

偶尔还会有一两只纸鸢飞进温家大宅，隔着墙能听到外面的小孩子在讨论如何收回纸鸢。我将它拾起，通过声音估计他们的位置，将纸鸢扔回去，随后会听到一声谢谢。

春雨也是多的很，不过和夏天的雨比起来，春雨似纱似雾，敲在瓦片上像跳动的音符。竹叶被雨击打的颤抖，翠绿色慢慢加深，竹林隐藏在春雾中，好一副仙云缭绕，初落凡尘的景象。

不说群山的春景，就光是温家大宅的春色也够包揽一番。

夏季，知了已经叫开了，天气异常燥热，阳光神秘地洒在地面上，走到哪处都是一片斑驳。夜晚倒是凉快，饮一杯秘制小酒，看浩瀚繁星，对酒当歌，浅唱婉词，若困倦了，随便找个凉亭歇着。

滚烫的热气，指尖的微凉，有时思念如泼墨层层叠起，而今彼此却隔着光阴，也许只有皎洁的月光似水柔情，能与我和他共舞。

越朴素越孤寂，夏天的激情虽然荡涤着，可没有那个人总觉得少了什么。偶尔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才晓得原来我们在一个时空，虽然得到一丝慰藉，但君生我已老，实在不敢去招惹。有时听到珠儿谈论到小皇子如何如何，浅笑过，就过了。

夏日如何过？也许就是‘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吧。

末夏后就是初秋，秋天总是凄凉的，给人一种灰色的感觉，万花落，寒气起，空气燥热。街边的老槐树早就脱发，剩下盘虬卧龙的树干，每每走到那儿都习惯性的往头上摸，动作未变，但我早已不是医学生岑苗苗了，头发浓密有何担忧呢。

秋天有个特殊的节日——中秋节，温家是大家族，自然要通过中秋节联络各兄弟姐妹的感情。那日，温家几辈的嫡子汇聚在一桌听老太傅说话，他挨个点拨，到我时问了一句：“知月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我答。

晚饭后夕阳刚落山，薄暮似纱，细看有几分绚烂。今年的热可谓是全胜，立秋未倒，秋露一天比一天重，听其他人说，东炽各地旱灾严重，老皇帝在宫里日日苦思该如何拯救这大规模的灾难。

温家都是当官的，免不了听他们说朝堂上如何如何，当他们一提到‘灾星’二字时，我便知道淑妃快要出事了。

温知月只是一个小辈，没有机会进宫，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几位当官的长辈，温太傅人老了，闲不住时就想找小辈说说话，听他说来，当时的情况可谓惨烈。

“前一晚淑妃娘娘神秘失踪了，宫里的人发疯的找，连厕所等角落都不放过，陛下大怒，说翻遍钺城也要找到她。老夫以为娘娘逃了，没想到第二天又突然出现在宫里，一副甘愿赴死的样子。

巫师亲自将她的身子洗干净，用红布裹着只留一个头探出来，八个人将娘娘举起放在木头堆上。

‘祭以旱魃，以平息天神之怒，求四海龙王赐我东炽甘霖！’巫师摇着铃铛在木头堆周围走十二圈，走一步滴一滴公鸡冠血，十二圈过后，血连成了一个圈。

做完法事，另一个巫师抱着小皇子过来，小皇子也被缠上红布，他刚要将他与淑妃娘娘放在一起时，百里太子以死求陛下放过小皇子，薛娘娘也跪下求陛下，陛下才罢休。

太阳升到正中，点火了。

娘娘被包在红布里，根本动弹不得，老夫虽然眼睛不好，但老远还是看得见她的头发，燃起熊熊大火，火苗越过了脸，在眼睛上烧，她也没有叫一声。

火烧了好久啊，皇后居然还在戏笑空气中的肉香！老夫实在见不得，就离开了。听其他同僚说，火烧尽时，娘娘已经蜷成了一坨，手脚打不开，缩的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那么大。

最可怜的还是小皇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被执行火刑，作孽啊，作孽啊！”

老太傅越说，眼睛就湿润了，从他做官开始到现在四五十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连他这样的外人都无法忍受，那老皇帝呢？帝王当真就是如此狠心吧。

故事听完了，又过上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坐在凉亭里正好看见天上一轮毫无缺损的玉盘，光洁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淑妃娘娘。

不只因为正义，也不只因为她是百里枭的母亲，单凭她从来没有害过人，我对着月亮暗自发誓：

“老妖婆，你会付出代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