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四三：除夕

第140章 一四三：除夕

时间一晃到了冬季，皇宫内悲伤的气氛已经散去，气温降低，民间干旱好像也得到了缓解，百姓们的情绪平和下来，寒风如期莅临，瑞雪预示丰年，无论是高高朝堂还是僻野民间，都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日子——春节。

天空一碧如洗，柔和的阳光折射在树叶上的冰针间，三九严寒，大地冰封，少许的阳光只能让脸觉得有点温热，而身上还是加了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

瞭望穹苍，皆是一片白，万物皆沉默，只有松树和腊梅傲然在寒风中。温老太傅喜欢腊梅，他说做人就要像它一样，暗含幽香，不畏严寒，因此温府的花园里种了许多腊梅。

温府里，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小姐少爷都窝在各自的房间里，烧好炭火，上面温一壶酒，一屋的人围在一起，听外面雪粒敲窗的声音，喝酒谈话，不亦乐乎。

而我，此时裹了几件厚厚的冬衣，穿一双兔皮长袜，一双绒靴，披一件雪白色貂裘披肩，将披肩的帽子拉起来遮住半个头，双手交叉放入另一只手的衣袖里，一个人顶着雪，在花园里走。双脚踩着碎雪，一步一个脚印，从西房到花园拉了一条长长的线。

腊梅确实开得好，淡黄色的花瓣给苍白的世界增添了一点颜色，纷纷落下的雪花像一只只飞舞的白色蝴蝶，围绕在腊梅花周围，试探，停驻。

我呼一口白气，走到最大的腊梅树前，将手从袖笼里撤出来，还拖拽出一张布口袋。布口袋是自己缝的，虽然针脚稀疏，丑不拉几的，但装点东西还是不成问题。

趁手还热和，我剌下一整条枝的腊梅花瓣装进布口袋里，手刚触到花瓣，寒冷直接刺进骨子里，一个激灵后，又继续剌。

温知月的个头很小，我绕着树剌一圈，碰不到更高处，只有换一棵树。双手伸进脖子里取一会儿暖，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清爽了。

花园里的所有树都遭受了‘荼毒’，我搂着一布袋花瓣喜气洋洋的回西房。

“小姐！你怎么非要下雪的时候出去啊，过两天就是春节，你若病了怎么了得！”珠儿又开始碎碎念。

我轻笑，选一两朵完整的腊梅，趁上面还有雪水立刻丢进茶里：“严寒淬过的花更香。”

她凑近鼻子闻一闻道：“好像真的是啊。”

“出太阳的时候把这些花瓣拿出去晒干。”

她接过布袋道：“小姐是想茶水里一年四季都带腊梅香吗？”

“不，”我将手伸到火炉旁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两天没有再下雪，珠儿拿一个竹筛将花瓣晾在屋前，下人们趁天好，在府里面挂灯笼，贴对联。

何处夜歌销腊酒，谁家高烛侯春风。温府乃至整个越城，整个东炽，家家户户墙壁上，门楣上都贴上了红色的春联和福字。

福字的画法有很多种，有的红纸黑字没有任何花样，有的周围会画上蟠桃、龙凤呈祥、花开富贵的图画，而春联，绝对是出自当地有名望的人之手，寓意喜气一起沾。仿佛一瞬间，苍白的天地被红色替代，沉默的白雪也变得活泼起来。

阑珊除夕夜，红色的剪纸过滤烛光，将整个房间反射成淡红色，温府一家老少不论嫡庶，坐在一起吃年夜饭。饭桌上，虽然有十几道稀有菜品，老一辈的人也一直招呼着夹菜，但我的筷子就是不想动。

温老太傅年老不抗寒，但每年宫里除夕宴都会给温府发帖子，老太傅去不了，只能他的儿子去了。去年是温安代替，今年轮到温泰。温泰带着妻子，温毕带着许情和温知卉一起进了宫，温知陌太小不敢带出门，留在温府由乳娘照看着。

温毕的嫡女是温知月，他竟然不带我，这个行为还得到了温太傅和温泰的默许，看来以后地位会不保了。不过地位不保事小，最要紧的是错过了一个进宫的机会。

自从淑妃一事，老皇帝日日梦见她惨死，向他索命的样子。因为睡眠不充足，整个人日渐消瘦，根本无心朝政，朝廷琐事又多，所以百里驰住进宫里了，太子府根本遇不到他。

想要替淑妃报仇，就要告诉百里驰真相，我必须进宫才行。可我现在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没有引荐，进宫谈何容易。

“诶。”

温太傅见我情绪不对劲，问：“知月怎么了，怎么最近一直唉声叹气的？”

温家大宅人很多，我虽有嫡女的身份却是最不显眼的一个，每次显于众人前都是被太傅给亲自点名，说明他还是很关心温知月的，毕竟温知月才是最正统的嫡女，后面的几个他心里是不想承认的，可谁让温知陌出生了呢，西房总要有继承人才是。身份上给不了温知月，只能在情感上多多关注她了。

他的心思我了然，何不利用一下？

“曾祖父，知月也想进宫玩儿，可是祖父和爹爹都不带我，曾祖父带我去好吗？”

他眯眼笑，脸上的沟壑更深：“原来知月是想进宫玩儿啊，可是没有收到邀请，臣下是不能擅自带家属进宫的，要不再等等，下次宴会曾祖父带你去。”

“好啊好啊！”虽然不知道下次宴会是什么时候，还是答应着比较保险。

温老太傅举着枯柴一样僵硬的手道：“知月啊，别不开心了，快吃菜快吃菜！”

“好。”顺他的心意，我端起碗连扒几口饭，然后夹菜。

老人家是最喜欢看到儿孙满堂的，再加上是除夕这样特殊的日子，他见各房人整整齐齐，一个个为了过冬脸上堆起了肉，连最瘦小的温知月也长得白白胖胖的，额心上再点一个红点，当真就是个福娃娃，让人看着心里都是欢喜的。

饭毕已是黑夜，按规矩应该放鞭炮了，温家人齐齐站在北房堂屋前，裹着厚厚的衣袍看院子里的家丁放鞭炮。

鞭炮声响，小孩子们捂紧耳朵应声尖叫，若不是大人拉着早就窜到雪地里和鞭炮一起共舞了。而大人，就算心里和其他人有什么嫌隙，在这一天大家还是穿一样鲜艳的衣裳，看一样绚烂的爆竹。红色的爆竹屑飞到身上，粘的越多寓意来年的生活越红火。

火红的亮光窜的各处都是，温家人男女老少的脸被照得红扑扑的，欢声笑语冲破夜晚的宁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