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七七:湮灭

2个月前 作者: 络绎斋主人
第174章 一七七:湮灭

第174章 一七七:湮灭

终于在那位樵夫的指引下我们找到了隐藏在山林里的佛庵,佛庵面积不大,只有一个前堂,几个后屋,当官的姑子和尚一共五个,其余都是服从安排的。这座佛庵与其他地方的佛庵相差不多,唯一奇怪的就是姑子与和尚竟然同住。

对于我们的到来,他们好像并不欢迎,没有一个人上前招呼,唯独最小的和尚被安排了,十分不情愿的为我们引路。

“就这两间了。”小和尚指了指两间破败不堪的屋子,没有丝毫表示头也不回的离开。

“果然虎落平阳。”我啐一口,带着萧玉珏推开其中一间门,顿时年久的尘气扑面而来,鼻子立刻酥痒,让我好一阵咳嗽。

咳一声,兜里的碎金子相互碰撞,我下了个决心。

“珏儿,咱们去刚在那条路,找那个樵夫。”

“为什么呢。”他着实累了,但又不好说。

“走吧走吧。”不顾他疲倦的身体,放下不要紧的东西我拉着他就开跑,边走边说:“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多走走山路就当锻炼了。”

他不情愿的被拖着走,上半身不愿意但下半身还是一直向前,累与小姑姑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心里这样暗示着,突然有了冲劲。

姑子和尚们当看不见我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好像突然到来的两个人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们确实没有关系。

上山的路陡,累,下山的路险,急,一双脚趾抓紧了才勉强安全到刚才遇到砍柴人的地方。好在砍柴的声音很大,在离原来不远处找到他。

砍柴人问:“二位有什么事。”

我答:“我们姑侄二人住在前面的佛庵,想请大哥帮忙招呼一点人修葺一下破败的房子,价格好说。”

“佛庵?”他眯着眼睛:“是山上那个和尚姑子一起住的佛庵?”

“对,我们刚来。”

砍柴人鄙夷的看了一眼,道:“那的人不是好惹的,所以价钱的话,可能有点高。”

“价钱不是问题,不过还请大哥告诉我,为什么那里的人不是好惹的?我们初来乍到,不想招惹是非,希望大哥能指点一二。”

“指点算不上,能提醒两句的我当然会告诉你。山上的和尚和姑子同住,打着青灯古佛的旗号,干一些龌龊之事,想必你也能听明白我的意思。他们沆瀣一气,尽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呃……我懂,不过寄人篱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怎么做人我管不着,安安分分生活就好。”

“是这个道理。”砍柴人点头:“我这就回村给姑娘找帮手。”

“多谢。”我摸出一块碎金子:“这是定金。”

砍柴人看到金子眼睛都放光了,柴刀哐啷落在地上,来不及捡立刻跑向山下。

“小姑姑,他跑那么快干嘛。”

萧玉珏出生在皇宫,脑袋里没有金钱的概念,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珍惜一块在宫里微不足道的金子。他还要在民间生活,必须建立起对金钱的概念。

“珏儿听我说,有句话叫作: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些时候,钱才是硬道理。”

他摆摆头:“磨是什么东西?”

“呃……这个不重要。”我又道:“你只要知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武力。”

“嗯好,我知道了。”

萧玉珏陪我在樵夫的柴刀旁等了大约一刻钟,不一会儿,七八个满身腱子肉的壮年男人就成群过来,为首的是刚才那个樵夫。

“姑娘,这些人够不够?”樵夫恭敬极了。

“够了够了。”我又掏出一个碎金子:“劳烦大哥们再帮忙置办一些家具,剩余的钱就当请大哥们喝茶了。”

佛庵的那两件小破屋,不仅门板摇摇欲坠,里面的摆设更是简陋的很,除了土堆起来的床就什么也没有了,且不说萧玉珏是不是个小孩子,能不能受那个苦,就我自己也不愿意住那样的地方。反正不是短住,花点钱装修一下也好。

“诶好嘞!”一位大哥接过钱,脸上的皱纹像沟壑一样,笑起来更深。

其他几个人以为凭空掉馅饼的事是假的,看到金灿灿的金子落到别人手里才恍然大悟,立刻挤上前来道:“姑娘姑娘,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我轻笑,又摸出一块碎金子:“劳烦大哥帮我添置两扇门。”

“好!”他满心欢喜的应下。

不一会儿,七八个人就各自找到各自的事情,拿着钱办事去了。

“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的。”

我与萧玉珏脚力不好,上山下山折腾两次着实受不了,第三次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越往山上走身体负荷越重,喘气声此起彼伏,萧玉珏直接喊累不想走了。

“珏儿!你看那是什么!”我指着前方地上几颗绿青色的果子,“好像是小青枣。”

“真的吗?”宫里的孩子没有见过稀奇,一听地上有小青枣,像开了马达一样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去,捡起地上的枣子就往嘴里塞。

“等一下!”

话还没说完,他就扭曲着脸苦逼的看我:“小姑姑,这个枣儿怎么这么涩啊。”

“因为……”难道要告诉他那是羊子屎吗,“因为还没有成熟……”

他吐出嘴里的异物,将手里的揣进兜里,道:“带回去放两天就熟了。”

我汗颜,怪当初告诉他香蕉是这样的。

终于回了山上去,几个樵夫已经到了,他们不愿意招惹山上的姑子,扛着家具等在外面。

“好你们跟我走吧。”上山已经丢掉了半条命,我着实不想解释太多,带着一群人就进佛庵。

佛庵里的姑子一开始看见外面那么多人,上前询问,那些人都不鸟她,现在‘罪魁祸首’来了,她们一群人直接扑上来渣渣呜呜的,堵在门口不让进。

“我自己掏钱,怎么滴?”

当家的大姑子叉腰:“有钱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别在这里住啊,佛门之地本是清净的,你一来就要做这个做那个,问问佛祖同意吗!一开口就是铜臭味,妄你还想在这里住。”

我冷哼一声,看他们身上的粗布衣服就知道某些人眼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包里掏出一小块金子扔与她:“租金。”

姑子的脸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而肢体动作早已出卖了她,双手接过金子攥得死死的,嘴里还轻飘飘的道:“租金的话就不一样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冷嗤一声,不想跟她这种人一般见识,懒得多费一句口舌,招呼着几个樵夫就往院子里走,挡路的其他姑子也识趣的让开,迈着小碎步去观摩那颗金灿灿的碎块。

“姑娘,看吧,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樵夫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他们第一次对出家人这么嗤之以鼻。

“没关系,反正也没有多少交集。”

“姑娘为什么不考虑换个地方住?非要在这里受这个窝囊气吗?”他又问。

我抿唇笑,其实这个早就想过,但是总要把样子做足,等那边的人放松戒备了,就带着萧玉珏去一个好的环境生活,找到墨玉和百里凝,有墨玉的照顾我也能放心离开。

“这里环境挺好的,古树清幽,空气清新,是个修养的好地方,至于他们,不计较自然没有多大的影响。”

“姑娘好性子。”几个樵夫忍不住夸奖,听得我脸都快要红了。

“山路着实难走,我需要休息一下,剩下的就交给各位大哥了。”

“好嘞!”金主的要求他们自然答应的爽快,三三两两分好工立刻开始整理。

他们的速度极快,但审美观有点令人着急,直男审美原来从古代就有了。桌子,纯实木,床,纯实木,板凳,纯实木,门板,纯实木,不用点力气都推不开的那种。

我在一边看的直咧嘴,心理暗示:厚实,耐用。

小半天都没有要到,脏乱,布满蛛网的房间就被收拾干净,只有四壁的方形屋子被生活用品填满,大哥们应该是听家里的女人说需要置备什么,细心地买来了洗漱用品和足够两天的米粮。

买了那么多东西,我原以为给的钱会不够,谁知他们连连道谢,拿着剩下的钱高高兴兴回家去了,临走时还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既然他们这样说,那就却之不恭了,我看旁边摆弄木屑的萧玉珏,道:“大哥,你们在山上砍柴如果遇到什么野兔子之类的,麻烦给我捎来,家里有吃不完的鸡蛋粮食也一起卖给我,什么时候赶集提前告诉我一声,帮我在街上带点东西,你也知道,这山路实在太难走了。”

他想起在佛庵外等了我们大概一个时辰,全然了解了最后一句话,一口气应下:“好!”

送走几个樵夫,我将萧玉珏收拾一下准备休息,佛庵的姑子笑盈盈的端来一盘窝窝头,道:“姑娘,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人,但上面的人说了,姑娘贵气着呢,粗茶淡饭还望你不要嫌弃。”

“放哪儿吧。”我指了指那张丑陋无比的实木桌子。

“好。”她放下东西,轻手轻脚的推出门外,费了很大的力气将门关上。

“珏儿,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屋子了,小姑姑的屋子在隔壁。”我与他一起,站在刚刚才焕然一新的屋子里,站在屋子中间,左手轻松能碰到桌子,右手直接能摸到床,虽然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但总比煖城那座吃人的宫殿要好。

“小姑姑,珏儿能不能和你一起住?”

看他的嘴都快瘪成小老太了,肯定是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落差,或者是害怕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

虽然是这样,但他今年十二岁了。“珏儿,你是男孩子,不能和小姑姑同住。”

他低头绞着手指:“好吧。”

我半蹲身子摸着他的头,道:“珏儿饿了就吃窝窝头,吃了赶紧休息一下,宵夜时间我再来叫你。”

“好。”他没有碰那盘吃的,直接梭上床。山里的温度低得很,他顺手就将被子盖上,全然不知道其实现在正是南介夏季最热的时候。

到隔壁屋子,我大概收拾一下衣物,就带着那包金子出了佛庵,特意避过所有人,包括萧玉珏。

这个佛庵挂羊头卖狗肉,保不齐哪天为了钱财做出违法的事,早点把钱藏起来,要一点拿一点,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和拿捏她们都是一个好办法。

萧玉珏受了几个月的奔波,还没来得及休息就上山下山,太累以至于沾床就睡,眼睛刚闭,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幅画面。

“珏儿……”百里凝的脸上的两个血窟窿慢慢变成正常的颜色,凹陷的眼皮逐渐鼓起来,眼睑浮现,突然张开。

“母妃!你的眼睛好了!”他往前跑一步,这是百里凝往后退一步,他上前,百里凝又后退。

她的眼睛透亮,嘴角的血也慢慢消失,露出圆润的唇线,朱唇微启,道:“珏儿,好好待在佛庵,好好活下去,母妃要走了。”

“母妃?”他伸出手:“母妃你说什么呢!”

“母妃很痛苦,不得不……珏儿你要听小姑姑的话,珏儿……”百里凝的四条断肢慢慢泛起白光,向上延伸,遮住胸口,腰,脖子,脑袋,全身都隐藏在白光里,白光霎时凝聚成一点,湮灭在空气里。

“母妃!”他跨一大步,指尖只触到最后一丝消失的白光。

“母妃,呜呜呜呜呜……”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哭嚎声回荡在整个梦境。

“珏儿,记住,不要出佛庵,永远不要出佛庵!”最后一句话,也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梦里。

“母妃,母妃!”他剧烈的摇晃身子,鬓角已经被汗打湿,脸上就像被一层薄膜捂住,被子早就落到地上,他还在床上抽搐着。

梦境,就像一团火,每一秒的火光都是那无法忘记的画面,每时每刻都在灼烧,她说她要走了,她要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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