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一九六：傀儡

第192章 一九六：傀儡

墨玉果然说到做到，不仅不泄露我们的行踪，还供吃供喝，为了还她的恩情，百里枭自愿做起了小林轩的劳力。在这儿的日子过得很清静，也没有危机，难得有一次清闲。

她随时注意外面的动向，向供给物资的人打听煖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供给物资的人是除了萧玉珏，墨玉见的仅有的一个人，外面的消息全部是由他传入墨玉的耳朵。

我与百里枭不能露头，消息全部由墨玉转述，她道：“和你们猜想的一样，珏儿到现在还在全城搜捕，短时间内不会想到凌安王府。”

她的脸色有点不好，那个供给物资的人刚走，她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问。

她稍有愠色：“珏儿出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引起了民愤，朝堂上大臣们给他施压，让他撤兵。”

我不解道：“朝廷上的大臣不都是萧玉珏的人吗，怎么还会忤逆他？他们就不怕被发配？”

此话一出，她有些被激怒了：“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墨玉丰腴的身体抖动着：“全朝官员大大小小的少说也有两百，珏儿不可能把他们没一个都掌握在手里！你以为他这个皇帝做的有多轻松？”

我被怼得哑口无言，转眼向百里枭求救。百里枭偏头，求救的眼光从他肩膀穿过，他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我脑子飞速运转，露出奸邪的笑：“嘿嘿嘿……”

墨玉与百里枭都看得出来，这个表情一出，绝对有什么鬼点子，百里枭如释重负，墨玉紧张起来。

“不用紧张，其实我就是想让你进宫找萧玉珏，开导他让他退兵。”

墨玉蹙眉，自当年随萧玉珏一起出宫，她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照顾百里凝的最后几天，每一次给她换药擦洗身子，让她一次又一次见证皇宫的恐怖，那个地方她真的不敢去了。

“墨玉，只要他退兵，我们马上就离开南介，现在只有你能开导他。”我道。

墨玉很犹豫，当日萧玉珏娶亲那么重大的日子，好说歹说求她进宫，她都没有答应，可见墨玉对皇宫不是一点半点的厌恶。

可是萧玉珏好不容易有了安定的生活，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却因为一个女人使全朝大臣为难他，这对于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是本末倒置的。

墨玉左思右想，最终下了决心：“好，我进宫劝他退兵。”

我点头：“好，如果可以，请你让他不要向东炽和北卫出兵，这也是你想要的。”

“嗯，”墨玉点头：“下午我就去。”

百里枭听了全部的对话，眉头微蹙，他总觉得又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慢慢舒缓眉头，也道：“多谢。”

为了确保墨玉每天吃的东西新鲜，发送物资的人每一顿都会去，下午时候他来，我和百里枭躲在竹林里，她与他交涉，表明了想要进宫的意思，发放物资的人心头一喜：“真的！我立刻给陛下回报！”

萧玉珏给投放物资的人说，只要墨玉想要进宫，立刻禀报，可几个月来墨玉始终不提进宫的话。他送东西的年头很长，从陛下还是凌安王就开始了，陛下登基后派人给他手谕，说墨玉有什么需求必须立刻禀报，他终于可以借这个机会进宫看看，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送物资的人放下东西马上就走，脚上像是安了一对风火轮，找到租赁马车的地方，从来都是靠双腿行动的，因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竟然掏钱请了一辆上好的马车。

车夫按照他的要求赶马赶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正门。

拿着手谕在太监的引导下迅速进宫找到萧玉珏，沿路的风光晃花了他的眼，那人的双眼像是黑洞，将皇宫壮丽的景色尽收眼底。

他兴奋地跟着太监来到沉霜殿，刚进门就看到一排如花似玉的小宫女，她们虽然弓着身子，脸上不敢包含半分笑意，但还是不影响美感，彻底的让他饱了眼福。

但他不知道，此时的萧玉珏正处于暴怒的状态，一听墨玉想要进宫，竟然没有放在心上，答了一声嗯就摆手示意他该离开了。

“陛下，墨玉姑姑想进宫。”那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又说了一遍。

萧玉珏才反应过来，但是这件事并不在他的安排之内，可当初许下了承诺，他只有答：“好。”

“好的，小人马上回去接墨玉姑姑！”他屁颠屁颠的跟着太监按照原路返回，打算接上墨玉后再好好的享受皇宫的繁华，那时候他就是替皇上做过事的人了，身份地位与现在截然不同。

那人走了，其余人因为怕怒火烧到自己身上，都躲得远远的，只留萧玉珏一个人在沉霜殿大殿内，不知在看着什么东西。

萧玉珏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来，但是他没有太在意，来便来吧。

小林轩在准备进宫的事，而煖城的另一边，大将军府里，乐笙正在和童州说话。

童州不知道为什么乐笙会找他，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按理说没有接触的机会。

乐笙没有带太多人，只带了一个随从，坐一顶小轿从大将军府的小门进入，直接有管家引荐到书房。

童州一介武夫，被皇帝说需要看一些兵书增长见识，才好在战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为南介开疆扩土，他深受皇帝的提拔，自然唯命是从，且不说为了南介，就算是为了陛下一个人，他就能上刀山下火海，看书自然算不得什么。

乐笙本来是看不起武夫的，但听说童州竟然在书房，心里倒有些赞许。

乐笙不能在将军府久留，万一有心人利用这件事，给他们穿小鞋，这对名声不好。他开门见山道：“大将军，我们来说说陛下最近在煖城大肆出兵的事情。”

童州一脸懵：“陛下出兵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为人臣子的，就不要乱议论了吧。”

乐笙扶额，刚刚才看好他一点，怎么又露出一副武夫的样子。他无奈道：“陛下确实有统治南介的权利，但为人臣子，如果陛下做了什么错事，我们要学会劝谏。陛下在煖城出兵引起很大的动荡，下至老百姓，上至朝臣，很多人都不满，这对陛下来说是一件坏事，对皇位稳固不利啊！他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看不清形势，需要有人来引导。”

确实，萧玉珏派兵在煖城挨家挨户搜查，给百姓造成很大的困扰，为了避免漏网，甚至每户人家都被安插士兵看守。谁都不想每日晚睡晨起时，总看见一群包裹严实，只留一双犀利眼睛的人将他们监视着。

“需要人来引导？”童州越听越迷糊：“当初陛下初登大宝，把多少老迂腐请回家！还有谁敢忤逆他？”

乐笙听到此快要崩溃了，心里全是鄙夷的意味，他道：“这都多久了！那些新上任的根本不是什么可造之材，他们只不过是陛下的傀儡，久而久之，难道就以为自己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可以有发言权了？”

童州的嘴微张，正要说什么被乐笙打回去，他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说就会把人气死：“现在那些人把自己当成南介的骨干，就开始限制陛下的行动，这对陛下的统治是不利的，我们需要解决这件事。”

童州不明所以，但一听是对陛下不利他就慌了，连忙道：“我需要做什么？”

乐笙道：“陛下出兵的原因是什么？”

童州脸一红，怕说错话有损陛下的威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为了追回废后。”

乐笙又问：“他出动的军队是哪儿来的？”

这正好问到了童州不明白的地方，萧玉珏的军队不是在他的统属下，而是从天而降的优良军队，那支军队人数众多，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而且好像跟本不惧怕他大将军的威严。

“是一支不属于任何人管辖的军队。”

乐笙道：“不，那支军队是属于陛下私人的，他出动私人军队，这可是大忌啊！”

他又补充：“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得罪全城的人，这是一个君王该有的姿态吗？我们不可能让煖城的所有人都闭嘴，但可以……。”

童州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打断，道：“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和丞相一起进宫劝谏陛下。”

乐笙抬手阻拦他的步伐，道：“大将军！本相的意思是，只要是威胁到陛下统治的人或事情，我们一定要制止，不惜杀人！”

童州这下子脑袋突然灵光了，那么多兵书不是白看的。原来乐笙此番偷偷摸摸的来找他，意思不是让他进宫劝谏，而是……

“丞相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背着陛下全城搜寻废后，然后……”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乐笙满意了，他终于知道了正确的意思。

从一开始封贵妃，到后来封后，萧玉珏为了一个女人，还曾经是别人的妻子的女人，大费周章，做了一些完全不该是君王做的事情，与之前做事果断犀利的凌安王比起来，现在的陛下确实让他大跌眼镜，当他看见萧玉珏无下限的宠爱惜贵妃，那时候乐笙就在想可不可以做点什么。

男人，绝不会因为女人而受到影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没有这个女人，杀了废后是童州自己说的，全程他没有提到过一个字。

乐笙道：“将军，我可没有这样说。”可他满眼都是：但是你需要这样做。

童州是个没脑子的，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坐上大将军的位置，只有陛下能看得起他，因为知遇之恩，只要是说为了陛下好，他可以赌上身家性命也要做成这件事，童州拱手弯腰道：“多谢丞相提点！”

乐笙的样子做的足，偷偷摸摸的来，偷偷摸摸的走，给人一种他是冒了很大风险来的错觉，这让童州深信不疑乐笙所说的话都是为了他好。

童州很感谢，如果没有乐笙的一席话，他就找不到帮助陛下的方向了。

乐笙悄悄地从后门出去，脸上全是得意，他刚才说的话有一半是正确的，有一半是错的。

他自是希望陛下好，因为自己能坐到这个位置完全是陛下的提拔，但是那句‘他们那些新上任的都不是可造之材’，他想说的是：你们。

童州也是陛下找的一个傀儡，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不过乐笙不理解，为何那么多人偏偏就选了童州，是因为他很蠢吗？还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

陛下督促童州读书，那应该就是后者了。

乐笙撩开轿帘坐进去，轿夫起轿，轿杆被拉弯，一摇一摆的从大将军府后门出来，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汇入到人流中，今天的对话除了当事二人，没有人知道。

而此时，墨玉正好赶到皇宫，与她心心念念，却已小半月未见到的萧玉珏见了一面。

“珏儿，你憔悴了。”墨玉很心疼，她不知道原来萧玉珏为了岑苗苗已经憔悴到了这个地步。

发冠耷拉着，耳边还有碎发，一看就是起床没有整理过，嘴角的胡茬冒出来，远看整个下巴就是青色，身形变得萎靡，整个人像被往下压缩，无精打采。他的双眼浑浊，一个东西可以看很久，越看，神思越颓丧。

她想起来当年那个从小黑屋里爬出的男孩子，虽然狼狈不堪，但至少没有像现在这样精神颓丧，墨玉心紧，无奈道：“你还是忘不了她。”

萧玉珏苦笑：“怎么忘得了？”

墨玉急了：“珏儿！她陪你的时间可有我陪你得多？你为了她当真什么都可以做？不惜与全朝为敌，不惜再次发动战争？不惜破坏你最期待的安宁？已经身居高位了，你就不要再执着了。”

萧玉珏默念着执着二字，想来这一路，他的执念确实深了，以至于把岑苗苗当成她，紧紧地抓住不放……当成她？萧玉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负手仰头，微眯着眼睛道：“来人，把墨玉姑姑请下去，在沉霜殿好好招呼。”然后冲出门外，头也不回的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