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二零三：战略

第199章 二零三：战略

找了一个得力的助手管理百果庄，白墨放心的与云殇一起赶去石聚壕，因为带的粮草不多，所以行军速度很快比预期多一天到达石聚壕。

进军营时，一个面黄肌瘦的士兵守在外面，手里拿着黑缨枪无精打采的眺望远方，看见打头的云殇，他立刻蹦的老高，大嚎一声：“云将军回来啦！”

声音迅速穿过军营前方的空地，到各个帐篷里，静谧的帐篷群顿时发出噪声，起初三三两两的人探出头，随后整个军营里的人都出来了，黑压压一片，像出来觅食的蚂蚁，直勾勾盯着空地那边的大队伍。

云殇头昂的老高，这样算起来自己又立了一件军功吧，等他从立功的喜悦中抽出一点点精力看那些人，才发现所有探出头的黑甲军都有气无力的，放哨的那个已经够瘦了，精神却远比其他人好。他们个个眼窝深陷，嘴唇没有血色，眼神呆滞的看着车队后一只只大箱子，曾经如雷贯耳的黑甲军此时就像一支拾破烂的乞丐队伍，还未与敌人开战就过得惨兮兮的。

这一幕让云殇大跌眼镜，他问哨兵：“怎么回事，才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哨兵快没力气了，但还是坚持着回答他：“军队没粮食，兄弟们饿了好几天。”

云殇不解：“不是说还够吃十天？就算你们胡吃海喝，五天总能挺过吧！”

哨兵道：“您不是说敞开肚皮吃吗，我们……一天就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低落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云殇扶额，感情这群家伙饿了足足五天，所以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他又道：“王爷和王妃呢？你们这群憨货不会把他们的粮食也吃完了吧？”

哨兵道：“额，这倒没有，王爷天天带王妃去山上找野味儿，好不逍遥自在。咱们人多，目标太大，没办法出去找吃食，只有死守着军营。王爷说活该，谁让我们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他说着说着笑起来：“将军你知道吗，那天我吃了二十个馒头，比其他人吃得多，所以有力气站岗。”

云殇抽抽嘴角，他都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指了指身后的队伍道：“箱子里全是做好的熟食，给弟兄们分下去吧。”

哨兵浑浊的眼睛突然放光，射穿队伍的几百口箱子，仿佛能看见里面的食物，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口水，收紧双臂放在腿两侧，站直身子：“是，将军！”

云殇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军营空地去，突然转身对哨兵说：“给老子少吃点！垫底就行！”又径直往主帅帐篷去。白墨跟在后面，一路来的景物将他稍微拉出了悲痛，看到天神一般的黑甲军落魄至此，竟然有一丝想笑。马蹄踏在碎石子上，疙瘩疙瘩，两旁的帐篷匀速向后去，他越过云殇的肩膀看到前方最大的一顶主帅帐篷。现在不是饭点，想必庄主和王爷都在里面。

哨兵三步跨上马车，掀开箱子的顶盖看见里面装着满满的饼，大叫一声：“有吃的了！”抓起一块饼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吃完一个，又抓起一块，刚刚垫好肚子他就开始清理嘴角，盖上箱盖，翻身下马车，此时黑压压的人群正慢慢涌出来，空地很快被堆满。

“列队！”那哨兵用最大的力气隔空喊一声，空地的人立马排成整齐划一的队伍，方方正正的站好千余人，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人看到空地已经没有地方可站了，就整齐地排在帐篷的间隙，站为两列。

队列站好，从头到尾依次拿好食物，绕马车一圈又回到原位，众将士连成一条线像行军蚁一样，食物发放整齐而又迅速，每个人心照不宣的只拿两个饼，安安静静的回到原位上吃。吃完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甲军的士气慢慢凝重，又恢复以往百战不殆的气势。

百果庄的将士们基本没有出过庄，但也听说了黑甲军的威名，刚刚一见，看见他们丧气的样子本以为可以好好嘲笑一番，没想到黑甲军竟然全军靠几个饼活了过来。

男子的阳刚之气他们不缺，柔和的生活气息他们也不缺，黑甲军就是一支有血有肉的铁打的军队。

石聚壕已经是荒冷的冬季，放眼望去四周寸草不生，唯有远处的山腰上还有几棵树，但也不足以为整个山增添一点绿色。这几天日日吃野味，导致有点便秘，我躺在简易床上轻抚肚子。

“百里枭，能不能给我找点草啊花啊吃，再吃烤兔子真的……很难受……”

他不说话，以同样难受的表情呆呆的望着前方。这几日，他吃的与我吃的一样，而且为了多给我留一点吃的，百里枭从来就没有饱过。胃是饿的，肠子是胀的，这种感觉只有便秘过的人才知道。

“啊啊啊啊云殇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啊啊啊白墨快救救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吃兔子了！”

声音刚消散，帐篷的莲子就被一柄刀鞘撩起来，入眼的是云殇那张欠打的脸。他痞痞的：“王妃，是您在叫属下？”他一蹦一跳绕过桌子，好不快活。

我瞪他一眼：“没看见我都成什么样了？你还蹦！云殇老娘告诉你，领军棍！”

云殇傻眼了，欢快的脚步突然僵硬，他的脸扭得像苦瓜一样，明明是欢欢快快的来领军功，怎么就变成军棍了？

“王妃，你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军功还是军棍啊？”

“军棍！要不是你说什么敞开肚皮吃，他们会把菜给吃完吗？我会这样躺在这儿？云殇你个好家伙，留了一个烂摊子还好意思要军功？”

嫁到玄王府，和百里枭有了一点点感情后，我就致力于将黑甲军打造成一支真正没有缺陷的队伍，在吃食上给他们下了很大功夫，其中一个就是蔬菜的问题。

在外行军，吃的东西尤为重要，长时间不摄入维生素C和纤维素会导致出现身体严重的病理性变化，就这个问题，我研制出了一种便于携带的风干蔬菜。一箱蔬菜重量很轻，但泡水后和新鲜蔬菜无二，就像现代的方便面配菜一样。

然而，因为云殇的一句话，全军营的风干蔬菜都被搜刮来几锅炖了，每个人满满的盛一碗，吃的酣畅淋漓，我瞪大眼睛怒号：“干嘛呢！怎么就吃完了！”

可是这样小的声音在几万人面前就像蚊子叫，黑甲军沉浸在大吃大喝的喜悦中，完全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百果庄离石聚壕有多远我再清楚不过，照这样吃下去早晚饿肚子，果不其然，一时的畅快导致活生生饿了四五天。为了不暴露目标，还不能去其他地方找食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百果庄那个方向，等云殇带吃的过来，一等就是几天。

“因为你，外面的人吃不饱，我！”我指着肚子：“严重生理问题！是不是该罚？”

云殇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在这期间萧玉珏带兵偷袭，黑甲军将毫无还手之力。

“王妃！”他倏地跪下：“属下任凭责罚！”

看他满面油光，应该一路上没有亏待过嘴巴，百果庄的伙食太好，把他养的白白嫩嫩的。虽然面色看起来还不错，但身上的灰尘显示着一路也不是那么轻松。念在他风尘仆仆，我便大发慈悲：“云殇，谎报军情该罚，但给军营带来了粮食，该赏，功过相抵了吧。”

说完我挑眉看了看百里枭，他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

云殇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双腿久久使不上力。要是放在以前，犯这样的错误，一般不死也要掉一层皮，玄王从来不论什么功过相抵，有功就赏，有错就罚，有几次他被罚了军棍，又得了军功，手里攥着赏银挨完了五十棍，数不清的种种。

现在呢，都已经做好半个月不下床的准备了，结果不用挨打，当真是受宠若惊。人生起起伏伏，他还真是不适应。云殇看了看百里枭，冰山王爷终于有点人样了。

说过云殇，我扶着肚子慢慢坐起，就像是当初怀果果和白墨说话时一样。这个动作刚一出，他就连忙过来，手触及我的手臂时才想起来，肚子里装不是孩子。他挠挠头，笑了。

“白墨，怎么样，我活着，你也活着。”我抬起头看他。

白墨顿时知道该说什么：“庄主厉害，庄主是最聪明的人。”一般这个时候，我都是希望有人拍马屁，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熟人相见，自不用多少话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需，这应该就是我和白墨最大的联系吧。

“好了好了，云殇你叫人去给我搞点菜，然后过来商量对策。”

他得了令，安排了同在身后的侍从，就起身坐到小板凳上，白墨也一同坐下。

“这样跟你们说吧，在南介的这段时间里，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云殇眼睛瞪的老大，耳朵竖起来，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嗯？王妃请说。”

“萧玉珏不是为了土地发动此战，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我想起十多年前签的那张止战书，论有效期，应该还有几年。之前萧玉珏偷兵骚扰东炽边界，应该就是借那张止战书激怒百姓的。

“当初萧玉承怀疑他有谋逆之心，萧玉珏没办法，只能做一些丧失民心的事，他的目的达成，同样，也在南介人心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三人仔细地听着，突然思绪被打断，云殇问：“什么是定时炸弹？”

“呃……”我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略过：“不重要不重要！反正，我们可以借此事瓦解南介军队！”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没有理解到其中的奥妙。

“还记得当初石聚壕一战，萧玉珏一是为了试探百里枭军队的实力，二是为了给人诟病的机会，让一支军队突入东炽的陷阱，最后那支军队全数的人身亡。咱们可以拿这件事情说道，萧玉珏不仅违背承诺，还不拿士兵的性命当回事。一百个人中只要有一个动摇，就是我们的胜利。”

本来这是机密，但云殇和白墨是自家人，与他们说了也无妨，反而可以促进计划进行。

“萧玉珏的军队是各式各样的罪犯组成的，他们怀着感激萧玉珏救他们重生的心情在报答他，但是十万那支军队足有十万人，全是罪犯堆起来的，这不可疑吗？只要我说他们当初的罪是萧玉珏定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赤胆忠心的人，不管真相是或不是，他们总会动摇。一旦军心动摇，不攻自破。”

说到这儿他们大概懂了，云殇道：“可是王妃，如果他们不动摇呢？”

“那我们的金子就派上用场了。”

我道：“白墨，让你运的那些金子是用来击溃南介士兵心理防线的，到时候派几个胆子大的，不怕死的人潜入敌方军营，我拿出金子诱惑他们的时候，那几个人就假装招降。”

“好。”他答：“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做。”

云殇扣扣脑袋：“王妃，如果连金子也诱惑不了他们呢？”

“那就开打吧，这是最后的路，那一万人也不能白来，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我敲了敲膝盖：“其实，经过前面的动摇，军心已散，就算他们再厉害，心理上的障碍是不容易克服的。”

“好。”

“战术就这样决定了，这两天修生养息，把身体养回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准备迎战！”

云殇张嘴又闭上，怂怂的举起手臂道：“王妃，为了赶路，咱们带的粮食不多……”

“……那下一批粮食什么时候来？”

云殇道：“金子和剩余的粮食都还在路上，具体抵达时间……属下也给不准。”

我绷紧神经，一秒钟又舒缓开：“没事，斥候还没有回报南方有什么异常，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开战。”

话音刚落，帐篷外就响起了号声，那是敌军接近的信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