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相依为命

“你是怎么管妹妹的啊？她那么小就知道和小男生去淋雨厮混，长大后肯定和她妈妈一样，是个没本事的赔钱货，你还花钱带她去看病？”

妹妹生病花钱的事还是被张贤邦知道了，他是一个典型大男子主义又传统的男人，老旧封建思想根深蒂固，重男轻女，骨子里瞧不起女人，觉得女儿反正也是帮别人养，不值得多花一分钱，越想越气，抬脚就是踹，踹得张宽容腹部一痛，直不起腰来。

“没大人在家管着，你们厉害到天上去了是不？一个乱花钱，一个出去野混，你妹妹呢？把她叫回来，看我今天不打跛她的脚去！”

张宽容捂着肚子，白净的小脸因疼痛和恨意涨得通红，原本清澈的双眸也染上了愠色，死死瞪着张贤邦，倔强地撇着小嘴，用尽全力无声地抗议，他不满他的做法，也死不会告诉他妹妹在哪。

“你瞪老子是吧？你厉害过人了是吧？还年年三好学生？三好学生就是这样用这双死鱼眼瞪人的？眼睛不想要了我就剜出来去送人！”

张贤邦说一句赏一个巴掌，一个个巴掌下去还得不到应声，心中的怒意更甚，下手也越来越狠。

边歌和张宽容家之间，仅隔着猪老四家，老远都能听到打骂声，他将张宽妍藏到奶奶屋里后立刻冲了过来，此时门口已经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话说张宽妍也是个小人精，原本还在猪老四家门口和猪老四妹妹玩捡石子，一看到张贤邦从街口走来，立马闪到边歌家哥去躲。

“住手，你别打他，他什么都没做错你凭什么打他？”

“小侬崽，一边玩去，老子教训败家仔你少来碍事，否则我连你也一起教训，就当是替你那衰鬼爹管教儿子!”

“我轮不着你来管，而且我爸怎么进的看守所，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带你母......咳咳”

张贤邦一口脏话被硬生生呛在喉咙里，自认理亏，边爸被抓和他多少是有点关系的。

4年前他俩结伴去邻镇给一个村村长的儿子盖婚房，最后房子是盖好了，村长却各种借口拖欠工钱，拖了大半年都不见分角。于是两人便决定在村长儿子办婚礼的时候，去顺点什么东西抵抵工钱。

婚礼前几天，两人三更漏液摸黑到新房蹲点，终于在婚礼前夜蹲到2只用来做婚礼规矩用的大黄牛。

他们想象中“拿物抵工钱”的计划很完美，一个放风，另一个用两大把草去引诱，把牛牵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折返回来一人一个大麻袋，把值钱的锅碗瓢盆全部装了，到时将麻袋口相互打个结，刚好挂在牛背上，全部拉回去卖了换钱。

结果没想到，才刚把第一只牛引出牛栏，里边的那只因为闻到草味，正兴奋着，结果“宵夜”还没到嘴味就越闻越远，急眼了哞了一嗓，此时刚好有一个玩拖拉机守夜的小伙过来放水，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看到一个黑影正牵着牛要跑，吓了个机灵，把原本的微醉也吓得一干二净。

“天不收啊，来人啊，快出来抓小偷，有人偷牛啦，你个贼头给我站住！”

放风的张贤邦听到喊声立马一股烟溜了，边爸惦记着“工钱”不肯放了牛，硬拉上牛跑路。

结果没跑多远便被放水小伙抓了个准，人高马大的边爸比放水小伙高出不少，打起架来想是断不会吃亏，怕只怕后面的追兵，听脚步声应不下7、8个成年人正抄家伙赶来，被抓到肯定脱不了身了。

必须得速战速决才行！念及此，边爸一套连环拳脚挥踢了出去，揍得小伙鼻血直流，弓背倒地，不得不放开了边爸。

话说边爸这人也是轴得过了头，这时牛已经拉不动了，正美滋滋地在地上啃草，他却死活不肯丢下牛跑，这边正拉扯得起劲，那边倒地的放水小伙缓过了劲，捡了个大石头二话不说劈头砸了上去，边爸脑袋顿时肿了大个包。

好在小伙刚被揍了一顿，战斗力受了影响，没给砸出血来，小伙趁着边爸被砸懵的劲，把人摁倒在地一顿踢打。

眼看着追兵也要到了，躲在暗处观望的张贤邦，立马冲出来捡起刚刚那块石头朝小伙的后脑勺用力一把砸下去，小伙没来得及反应就昏倒在了边爸身上，没一会边爸就感觉到了胸前一大片的粘湿......

这张贤邦原本应逃得老远了，但他又想到边爸如果凭一己之力将牛牵回去的话，到时肯定要独吞，所以这才躲在暗处观望。眼看边爸要被逮，一时也想好心帮忙脱困，只是没想到那一石头下去没控好力度，想是把人砸出个好歹了，张贤邦哆嗦着扔了石头，趁着夜色掩护,没人发现，又一次逃遁了。

可边爸就没那么好运了，被追兵追上，乱棍打了个狠，另一波人赶来拨了120又报了警，放水小伙的脑袋被开了瓢，砸了晕，所幸也无性命之忧，但敌不过村长所里“有人”，硬是说边爸偷了牛，还把人差点砸成植物人，倾家荡产地赔钱不说，十年八年的牢狱之灾也免不了，至于那些什么拖欠工钱，正当防卫的理由都是假的，没人会听，也没人会信，有够硬的关系才是真相。

至于真正砸人的张贤邦，边爸也没打算供出来，一是因为义气，毕竟张贤邦当时也是为了救他，二因为知道供出来也没用，只会多一个狱友让两个家庭都沦陷，并不能改变什么。况且事实上确实偷盗了（未遂），也砸了人，加上又不懂什么法，哪懂什么申诉什么上访，只能咽下这一口血泪，终究是一个人生生抗下所有罪名。

边歌妈妈因此万念俱灰改了嫁，家里只剩下他和奶奶两人相依为命，前几年都是靠着边奶奶拾荒讨那么一点点生活费，才能勉强过活，边歌的学费则靠着边妈偷着给点才能勉强凑上，边妈有了新家庭实在也帮不了太多。

边奶奶年纪大了，辛劳一辈子最终落下了病，近年来身子骨不大好，有时候也不太记事了，家里还欠着一大笔债，边歌老早就帮着奶奶拾废品卖钱了。

因为奶奶身子原因，从去年开始，边歌便完全“继承”了奶奶的衣钵，为自己和奶奶的生活奔波了，拾废品，卖报纸，放了寒暑假就去帮亲戚收胶水，拔花生，摘辣椒......忙得不像个小孩，也懂事得超了龄，除了个子和脸蛋，没一处像个12岁的孩子。

张贤邦想到边爸，且又知道他和奶奶的现状，一时说不来话，明知张宽妍肯定躲他家去，但也不好过去抓人，只好又抓着张宽容训了一顿后，一路骂骂咧咧不知上哪潇洒去了。

一腔怒意来，揍骂了顿人又潇洒离去，不带走一片阴翳，而留下的人，或许开始心事重重，思虑万千，也或许什么都没留下......

“小歌，一会在我家吃饭吧，已经做好了，煮的粥，奶奶也可以吃点，待会先盛一碗过去。”

“好，一会我喊妍妍过来一起”

“二哥又是一锅炖吗？”来自张宽妍灵魂拷问。

“少挑三拣四啊，你就是因为这样才爱生病的知不知道，赶紧把碗端过来。”坑妹等级五星兼厨房杀手·容迅速转移了话题。

“小歌哥哥，明天你做饭好不好，我要点西红柿炒蛋，我最爱吃西红柿炒蛋了，西红柿鸡蛋，西红柿鸡蛋，西红柿......”

“你鸽子投胎啊，还鸽鸽鸽鸽，吃你的不许剩。”

“小歌葛格~”妍式撒娇......

“好”鸽式宠妹。

围观人散去，刚刚那场闹剧被几句简单的家常话终结，不痛不痒，仿佛再多给一些关注，人生都算浪费，张宽容和边歌他们眼下的生活，或许常被乌云蔽目，但只要对方的一丝善意和回护，就有阳光洒漏下来，就能阴霾披离以泮释，就能相互温暖，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