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又是专案

米月同小宇从河南回东州的这一天，正是农历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凌晨，东江省省史上最大的一次对制毒村——连南县河安镇塘坝村的清剿行动提前开始了，全省共出动三千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力，分成100个抓捕小组，共捣毁制毒工场77个，抓获了202名犯罪嫌疑人，缴获冰毒2900多公斤，制毒半成品23吨，缴获毒资8000多万元。

米月刚下飞机，省厅的通知果然就来了，手机的短信是孙局亲自发的，通知她即刻到省厅“12.28”专案组报到。

米月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看了这个短信，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难道是孙局对“1.16”案子虎头蛇尾，还是对她米月的工作表现失望而放人？她必须要向孙局讨个说法。

电话一接通，米月刚要说话，不料就被孙局狠狠一顿数落：“你还向我来什么电话！整整一个上午，你电话关机！就是坐飞机，有这么久么！五个多小时！从郑州都可以飞到美国了！关厅长点名道姓要抽你，我是好说歹说，说你的案子正在关键阶段，我说，至少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见吧，你倒好，偏偏电话关机……”

米月明白了，她上了飞机就关机了，可是飞机晚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才起飞，米月倒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她哪里想到，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关厅是分管禁毒的，怎么知道我？一定是朱浩那家伙出卖了我，看我回去不剥了他的皮！”

孙局哼了哼道：“你现在就是拆了他的骨头都没有用了，这也是个大案，公安部都来人了，谁也顶不住，省厅通知我已发你了，唉这个事，几百人呢，一个个审，还不知道弄到猴年马月……”

米月一脸苦笑：“我到有个法子，做到两不耽误，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回来向你汇报吧。”

米月一下飞机，便约了吴昊，一同来到孙局办公室，看孙局一脸憔悴，一头枯草般的头发好像半月没打理了，满眼充满了血丝，便有些怜惜起来，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得把查到的线索简要作了汇报，最后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线索看来，我分析，这极有可能就是一个贩毒团伙，为控制明光集团，利用该集团从事贩毒活动而制造的这起’1.19’杀人劫持案，而该案的受害者，只不过是发现了集团内部有人从事贩毒活动后，贩毒集团为灭口而杀害知情者，从而企图进一步控制该集团，继续从事贩毒活动。”

孙局一听，咝咝地吸了一口气：“米月，你把我弄糊涂了，你原来不是一直说有报复杀人的嫌疑么？如如你所说，那么，他们杀了人即可，何必还要劫人谋财？”

米月道：“要制造这么大的灭门案，总得有个理由，否则，岂不是引火烧身，自取其祸！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罢了。”

“他们留下唐凯的命，你去搭救唐凯，难道也是他们的蓄意谋划？”

“这种结果，有两种可能，也许，是我们的救援行动，打破了他们的计划，让他们没有完成杀唐凯的目的，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根本就不想让唐凯死，留下他成为集团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以达到控制他而继续从事贩毒活动。”

“这么说，唐凯与他们是一伙的？”

“不会，唐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拿一家人的生命当儿戏，也许，他不过是成了毒枭手中的傀儡。”

“傀儡？毒枭是谁？”

“八姐。”

“八姐是谁？”

“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这个八姐就是崔延丽。”

“崔延丽？那个财务总监？”

“目前我还不能确定，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工作方向，很快就会接近这个目标了。”

孙局满脸疑惑：“这么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与她接触过几次，我了解她。”

“你说的两不耽误，是不是说，这两起案子属于同案？”

米月点了点头：“所以说，既然我们的案子与贩毒集团有关，这次能去省厅协助取证工作，也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我可以一面为他们审讯取证，一方面继续暗查我们的人，这样还可以更使我们的对手疏于防备，说不定，这个制毒基地的顶头上司，正是隐藏在明光集团的这个贩毒团伙。”

孙局似有所悟：“你说说下步的打算？”

“这个事，为安全起见，我已向洪阿强及当地警方打过了招呼，让其严格保密，我相信他们会做好保密工作的。现在，我们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知道的人到此为止，不再外传，我去省厅报到后，吴昊同小宇暂时不要动程洪，先秘密调查程洪的情况，包括他的通信联系、家庭亲友情况及社会关系；崔延丽呢，现在没有掌握她的任何证据，所以更不要惊动。我呢，会通过审讯那些有可能与省城有接触的人，看能否查到八姐等人的线索证据。我这里有什么新的情况，先到孙局你这里来汇总，我会向省厅的领导说明情况，随时听候孙局的指示，来孙局这里会合。”

孙局点了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米月到了省厅，意外地发现，原来厅经侦总队的处长杜峰也到了“12.28”专案组，还是她的预审一组的组长。

这一年多来，米月很少与杜峰有联系，杜峰在不到一年时间，先后七次出国“猎狐”，没有多少时间待在国内，米月也知道，他们的行动，也很难与亲友保持联系，这次能见到他并在一个组工作，让米月得到一个意外的惊喜。

“12.28”专案组聚集从省厅各市禁毒、刑侦、技侦、经侦抽调的精兵强将共80人，分成20个小组，在公安厅朱绍清副厅长为组长，厅禁毒总队王小林总队长为副组长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动员会在晚上灯火通明的厅指挥中心举行，大家首先观看了约10分钟在当天凌晨开展的剿毒行动过程的视频，然后，王小林总队长作动员部署，专案组给的主要任务是，通过预审及相关取证工作，固定犯罪证据，深挖幕后主犯，达到一举挖出团伙全部成员，达到除恶务尽的目的。

朱绍清副厅长最后笑容可掬地作动员。

“后天就是过大年了，本来呢，我想，再怎么忙，不差这两天吧，安排各位过个年，大年初二开工嘛，可是不行呀，抓的这些人，乌泱乌泱的，几百人呢，我们不能图自己过年，把他们凉在那里，让他们清醒过来，有充分的时间来想问题，想如何对付我们的取证工作，这样的话，我们的工作就被动了，大家都是办案的，这个作用就不用我多说了，所以呀，我们就都不要过这个年了，我呢，跟大家一样，就当好你们的后勤部长，给你们每个家里的人进行一次慰问，再就是把你们的伙食弄好，总不能在大年过节的，让你们吃快餐面吧……”

“都习惯了，我们这些人，有几次能过上团圆年的！”有人开腔道，众人都在附合。

朱厅长讲完了话，各小组成员见面，杜峰又将4名成员分两组，两人一个预审组，米月发现深湖的莫小荣也分到了自己的小组，便兴奋不已，要杜峰把莫小荣安排同自己一个预审组，杜峰道：“我还想同你在一组呢。”米月道：“你一个大组长，我可不敢当！”

会后，已是深夜零时，众人直奔各看守所，省公安厅门口各种车辆都在呼呼地开动着，闪着一片耀眼的红白光，杜峰对米月道：“好久不见了，要不找个地方喝个茶？”米月道：“喝什么茶，我肚子早饿了，吃点夜宵吧？”杜峰求之不得：“我还怕你要减肥，不敢开这个口。”米月哼了哼，向杜峰挺了挺胸：“你看我是要减肥的人吗？”杜峰看了看米月，贼笑：“说话草率了！”

俩人在寒夜中的街道上缓缓而行，看两旁的街灯发出昏黄的光，俩人都不说话，到了街边一家“成湾小吃”店，米月道：“就这一家罢。”杜峰向店内瞄了一眼，摇着头：“这像话吗，去前面南亚酒店吧。”米月不理会，进了店，在老板娘热情的引导下坐好了位置，杜峰也只得跟着进来，在米月对面坐了下来。

米月点了菜，对杜峰道：“你有这么多事吗？我看你出国都成回娘家了。”杜峰叹息道：“现在是高峰期，估计到明年，案子会有所下降，相信弄了这一年，一批批人被成功引渡，对这些经济案罪犯的震慑力还是很大的，他们也会相信，外国不是躲避罪恶的天堂。不过，我是担心你，一个又一个这么大的案子，压力很大吧，吃得消么？”米月苦笑：“你看，我们一见面，就是三句不离本行，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杜峰苦笑：“其实，我想把你弄到我这里来的事，厅领导都同意了，你们那孙局，就是不放人，要是……”

杜峰还没说完，便被米月摆手制止住了：“这事，不要再说了，就是孙局同意，我也不会来的，你想让我也同你一样，受那份出国的罪。”

“不管怎么说，我也能和你在一起。”

米月扑哧一笑：“你以为我想跟你在一起，那么自作多情！”

杜峰也苦笑：“我只是不想看你成天负着这么大的压力，青春易逝，我们男人无所谓。”

米月轻轻呸了一声：“你这人，说话怎么都一个腔调，我是老了，很快就没有人要了，与你有何相干！要你来操这个空心！”

菜上来了，一碟水晶鸡，一碟韭菜猪红，一碟干烧鱿鱼，一盘紫菜蛋花汤。

杜峰忙抢着给米月盛汤。

“哎！”米月一面忙着吃着鸡，一面道：“审的这些人，我们可以自己挑么？”

“你以为上街买菜呀，还挑挑练练。”

“有什么不行的，都是为了提高效率嘛。”

“你要什么样的？要不给你挑几个俊男帅哥？”

米月忍不住嘻嘻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思！”

杜峰道：“抓的这批人，大部分关在连南县，带到这市里的，都是村里的一些骨干以及年轻的一批人，共40来人吧，我们这个组，审的就是这批人。”

杜峰果然给了米月特权，让米月在抓捕的嫌犯名单中挑人。

剿毒行动抓捕的这几百人，其实大多数都还是村里的农民，年龄在50岁以上占大多数，而且多数还是留守的农村妇女。塘坝村是一个处于深山沟里的偏僻贫穷的村子，村子里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800多人，这800多人，就有200多人被毒犯所骗，从事制造冰毒产业，金钱的魔力，竟让一向老实巴交的支书也成了毒贩的帮凶，先是由书记一家带头制毒，而后，由此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使一向过着贫困日子的村民逐渐眼红起来，而后制毒的家庭越来越多，形成家庭式运作，产业化经营，该村所在的河安镇，距离该村20多公里，自从撤乡归镇后，该镇原来所辖的八个乡分管的共120多个行政村，全部由镇政府管理，当地村民说，镇干部要到各村检查，一年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就是来一次，也是走马观花，村支书只说是配制西药就打发了。所以说，一个村支书便俨然成了村里的土皇帝。基层管理的缺失，让该村从事制毒业近两年了都无人知晓。

米月挑的第一人，当然便是村里的土皇帝、村支书蔡东成了。

审讯蔡东成，米月才知道，他只是负责村里的毒口生产，其他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制毒所需的原料，以及所生产的毒品，全部由一直与他打交道的一男一女提供与销售，这一男一女，年纪不大，男的叫阿乐，女的叫阿欢。

米月将程洪的照片给蔡东成辨认，蔡东成一口咬定：“对，就是他！”

米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浑身仿佛轻松了许多。

“认识八姐吗？”

蔡东成摇了摇头。

米月把崔延丽的照片给他辨认。

“没见过这个人。”

做完笔录，米月立刻意识到，必须尽快抓捕程洪！

米月当即分别向吴昊和孙局打了电话，四十分钟后，吴昊来电，程洪失踪了！

米月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知道是什么时候跑的吗？”

“据保安队的同事说，今天一早，哦不，已是昨天了，就不见他来上班，电话已关机。”

“明光集团现在有异常吗？”

“还没有发现异常。”

一切都在米月的意料之外，她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4时，她现在要赶紧赶回局里，制定下步挽回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