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对酌

越来越多的线索都集中到了林宏洲的身上。第二天，吴昊向米月报告，从现场勘查结果看，林宏洲的汉兰达车是年初二上午10点从他家里出发，先到达集团他的办公室，在办公室待了两个多小时，吃了碗快餐面，拨打了崔延丽的一个电话，12点20分，他随身背着一个蓝色的旅行包，从集团出发，来到达豪村南安街，之后又去了德福路和一家叫爽约的茶馆，然后又去了南安街藏毒现场，之后回到了家里。有邻居反映，看到他下车时，是从车里拎了一个蓝色的旅行包回到家。我们在其家里所发现的毒品，正是装在这个蓝色的旅行包里，这个旅行包放在贮物室的木架上。我们仔细勘查了车上、门锁及蓝色的旅行包上的所有指纹，以及房间内的鞋印及生物痕迹，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指纹及鞋印……”

“小区现场及附近有其他人什么进出过没有？”

“这个小区有十二栋楼，住户达两千多人，正是春节期间，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而且大多是从外地来拜年的人，还有一家正好在这一天办喜事，满院子里到处都是参加婚礼的人，所以我们一时无法对这些人来院子里的人进行一一排查，而且，林宏洲车子停放的地方，并没有视频监控，所以无法排查有什么人靠近这台车，我已经与林的家人联系了，她妻子说，他家里是有一个这样的一个蓝色旅行包。”

……

当天下午，孙局签发了对林宏洲的通缉令。同时，米月向专案组人员发出了撤销对崔延丽暗中监视行动的指令。

晚上，米月单独设宴，请崔延丽对酌，虽然她不是八姐，但她还有太多的疑点，需要向她弄明白。

“请宴就算了，还是老地方惯，在浓浓情吧？”崔延丽这次十分冷淡。

“不，在水库鱼香吧，算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还是在春节假日里，水库鱼香餐馆，热闹非凡，所有大房间都已满坐，米月好不容易在谁都不愿意待的厕所旁边找了一个小房间，倒也十分清净。

“怎么今天才想起向我赔礼道歉来了，该不会又是鸿门宴吧？”崔延丽冷笑道。

米月今天带来了一瓶赤霞珠红葡萄酒，听了崔延丽的话，她也不答话，倒了满满的一大杯酒，自己一大口喝了。

米月喝完了，又要倒酒，被崔延丽伸手拦住了。

“是我说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行了吧！”

米月的双眼通红，怔怔地盯着崔延丽。

“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呀！”崔延丽有些担心起来：“有什么苦，能向姐说说吗？”

米月突然笑了：“我问你，谁是八姐？”

崔延利一愣，也突然扑哧笑了：“我的女神，你还在拿我开涮呀！”

“不，我是问你，你是知道谁是八姐的，是不是林宏洲？”

“林宏洲？”崔延丽哈哈大笑，指了指米月：“你现在怎么还是像只疯狗，逮谁咬谁！”

米月不答话，向她出示了东州市公安局对林宏洲的通缉令。

“你们真疯了吗？我敢保证，我们集团，就是所有人都是毒贩，也不可能是这个林宏洲！”

米月哼了哼：“当初不是你把他从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让唐凯坐正了吗？”

“这不是一回事。”

“如果林宏洲不是八姐，那你说说，这个八姐是谁？”

崔延丽叹息了一声：“你今天找我来，原来就是拷问我这个事？”

米月不答话，看上菜了，一大盘酸菜鱼片，米月夹了一片白花花的鱼放到崔延丽碗里，又给她打了一勺酸菜汤。

“你不是让我向你诉苦吗，怎么，我向你说了，就变成拷问你了！”米月叹息道。

“可是，你们都找不到的人，问我能问得出来么！集团里的事，林林总总，分管着七八家公司，各人都有各人的一套，我只不过是个管钱的，能知道多少！唐凯的事，也是那几个原来一直在唐家手下干活的老人向我提出来，唐家出了这么惨的事，他们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也不忍心让他一手创办的事业落到旁人头上，让我来出面拉唐凯上位，我才出了这么一次头。”

“集团出现制毒贩毒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不是一直说是我们被人利用了嘛，集团的产品太多太繁，虽然都是些小件，却也是每户人家的必需品，每天这个出货物流量都是数以万计，出货到全国各地，甚至境外，物流的人和车辆也数以千计，这个管理难度当然就大，被人利用，也并不奇怪呀，你怎么能肯定，那个什么八姐就在我们集团？”

“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唐家一家人会被杀？”

“不是说为了劫财嘛？”

“如果是为了劫财，唐家一家人决不会死！”

“你这么说，难道也与毒品有关？”

“是为了杀人灭口！这是因为，唐家拒绝集团涉及毒品犯罪，而且极有可能是唐家要向警方举报的情况下被灭口的，如果事实如此，你还认为这只是物流人员被人利用了吗？”

“难道，在我们集团内部，有一个高层领导控制的贩毒团伙？”

米月点了点头：“对，这个高层领导，就是八姐。”

崔延丽一时沉默，似乎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个八姐，真的是林总？”

米月一阵阵痛心，她始终不敢相信这是不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摇了摇头：“你知道林总最近的消息吗？”

崔延丽迟疑一阵，道：“大年初二上午10点多钟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办公室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我能不能去他办公室，他想找我谈谈，那时候我其实在家里，哪里都没有去，但我不想去他办公室，就骗他说我在外面，一时回不来，我问他有什么事，能不能到外面来谈，他沉默了一下，就说，那就算了。下午我打他的电话，电话就关机了，现在想起来，我十分后悔，其实他肯定有很重要的话给我说的，却被我拒绝了。”

“你不想去他办公室的原因是什么？是担心，还是躲避？”

“都不是，我知道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虽然是我出面把他拉下了位，但他也应该知道我的苦衷，我也没有必要躲避他，是唐凯对我说过，让我不要同林总走得太近，以免惹祸烧身。”

“难道，唐凯早就对林宏洲有提防之心？甚至怀疑他与毒品犯罪有牵连？”

崔延丽脸都白了：“要是这样的话，唐凯会不会还会有危险？”

米月看了看崔延丽的脸，她明白，唐凯在崔延丽心中的份量，这种分量，让她甚至把自己的安危都放到了第二位，米月不想去点破她，只得安慰道：“你放心，唐凯要是知道犯罪集团内幕，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只是你，如果真的也不知道内幕，倒不用担心，否则的话，千万保护好自己，不要步金鑫、程洪等人的后尘。”

崔延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米月昏昏沉沉地回到家里，屋里的寒气一阵阵袭来，她走进了浴室，打开了热水器，看淋浴头的水慢慢地有了热气，便脱光了衣服，将自己置身在热腾腾的水雾中，她似乎感到，她全身的血管开始扩张开来，周身的血液在每一道血管中奔涌，头皮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便变得麻木，再后便感觉到终于清爽起来，她便在此刻，回忆与崔延丽的谈话过程，她突然发觉，唐凯！唐凯的一些事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如果唐家因为知道集团有制毒贩毒的内情而被八姐的人灭口，那么，唐凯也应该是知情人之一，即使是唐凯真的不知情，八姐能相信么？他们精心炮制的这么一场大案，怎么也难令人相信唯独能留下唐凯这一个活口到如今，而直到现在，这个唐凯，却没有向她吐露与贩毒集团有关的任何内情。

难道，唐凯就是八姐？

米月自己都觉得有这么一个判断的荒唐：他会为了自己的贪欲，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妻子及儿子吗？

不过，也难说呀，因为，他父亲，以及他的孩子，毕竟都不是亲生的，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不会的！当初他被绑架的时候，要不是米月的及时相救，他也活不了！

也难说，也许那个引P装置根本就拉不响呢？火柴盒的磷片，如果用水泡了，根本就拉不响。

不会的！现在不是有充分的证据证实，林宏洲有极大嫌疑吗，也许，八姐就是林宏洲。

也许，是唐凯嫁祸林宏洲？

而如果是这样，那么，林宏洲岂不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