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谋

扫了眼景烺举起的那只胳膊，安仲远不软不硬地道：“臣不知道今个夜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但不管怎么说，殿下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跑到了这内宅来，就是于礼不合，殿下何必做那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借着灯笼的烛火，他瞅了瞅景烺晦暗不明的神色，声音不急不缓，“依臣的意思，来日方长。殿下有什么念头，锦姐儿暂且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等过两日臣看准时机开解开解，等她转过弯来，一切就都雨过天晴了。”

见景烺还不松口，安仲远心里暗骂一声，仍然不卑不亢地说：“殿下也不想这事闹到皇上那儿去，您这若是不依不饶的，臣就陪殿下到谨身殿去，看看皇上对您擅闯内宅，调戏重臣之女的事情怎么看？”

他声音里带了些威胁，“我们安家是为了锦姐儿的名声，并非那怕事之辈，真要杠上了，皇上怎么断还说不一定呢！”

景烺一楞，没想到安仲远竟然这么维护大房的人，真要闹到父皇那儿，安家若横出心去，他怕也讨不了什么好。

只是趁着酒意想办成事，却被那丫头咬了了一口，这事怎么说起来他都扫脸，若不是安家这丫头关系到他那不可限量的前程，他也不会拼着不要自己平日的好名声。

如今事没成，那就得把好名声继续维护下去。

只是伤口辣辣地疼，他心里极不舒坦，瞥了安仲远一眼，道：“大学士这是威胁我了？别忘了，她父亲可抢了你的国公之位，你这心里头，就没一点想法？”

安仲远能够被永安帝封为文华殿大学士，也是有些真材实学的，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一想就明白，怎么会被景烺这三言两语的挑拨动摇。

他心里头虽然恼恨庶兄抢了他的国公之位，但对着外人，他却不愿露出半点。

“皇上圣明，臣的长兄为人谨慎，不比臣鲁莽，确实更适合郑国公这个位置。”安仲远淡淡地回道。

景烺见安仲远软硬不吃，心头暗骂了句老狐狸。

如今的情形，顺着安仲远的话说，他还能落下搭救的名声，若是不管不顾地嚷出来，纵然毁了安锦岚的名声，只怕也是鱼死网破的结果，想到安仲远所说的来日发长，景烺放下受伤的胳膊。

他皮笑肉不笑道：“好说，好说，虽然没有逮着毛贼，我这胳膊还受了点伤，好在锦妹妹没伤着，我也不枉走了这一遭。”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被安仲远带过来的那些家丁、护卫们听见。

安仲远见他顺势下坡，就再度拱手道谢，”今个这事，臣就代大哥和锦姐儿多谢二殿下援手了，如今这更深露重的，殿下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待他日，臣与兄长再设宴感谢殿下。”

他把手往外一摆，高声道：“臣谢殿下援手，臣恭送殿下回宫。”

景烺扶着一个侍卫的手，装出不胜酒力的样子，朝外走了几步。

看了看左右，他对一旁默默不语的安仲远低声道：“今个喝了些酒，有些糊涂，但小侄对锦妹妹确是一片赤诚之心，昭昭可对日月。这件事，还望大学士多多周全，您想一想，锦妹妹嫁与小侄，怎么也比嫁给睿亲王强吧？”

见安仲远沉吟不语，景烺又道：“我大哥他久久未立太子，话说这一个好汉三个帮，大学士您也知道，小侄是没机会坐那个位置的，但如果有我帮着大哥，他可就增加了不少胜算，到那个时候，您就是一朝国丈，四大国公都得往后站，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安仲远似乎被他打动了，拱手道：“那臣就代大殿下多谢您了，锦姐儿那里殿下不必忧心，就像您说的，搁谁看，您都比睿亲王那个病秧子强，臣和兄长说明白，想来，锦姐儿早晚也会想通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景烺一眼，“今个这事，也是二殿下您太着急了，安家规矩严，锦姐儿纵然对您再有好感，也不可能做那苟且之事，如今她被吓着了，这事恐怕得徐徐图之，逼紧了反倒弄巧成拙。”

景烺懊恼地抬手看了看，点头道：“我是醉酒糊涂了，没想到锦妹妹的性子那烈，生生咬下我一块肉来。”

安仲远暗道你自找的，嘴上却说：“安家家教严，再一个了，年轻轻的姑娘，谁愿意无媒苟合？殿下也为这点，更看重她不是？要是那半推半就的，只怕殿下也不稀罕，锦姐儿这般烈性，不更得您爱重？”

景烺想起安锦岚那双盈满泪的大眼睛，想起她狠狠咬下去的那一口，心头漾起莫名情绪，“大学士说得是，只是我先前孟浪，她这会儿恐怕吓破了胆，一时半会恐怕缓不过来，还望大学士帮小侄多多解释，改日寻个机会，我再亲自和她赔个不是。”

安仲远笑了笑，“横竖锦姐儿及笄还有些时日，殿下有的是时间，等过些日子，您过来给她赔个罪，平日里对她多加看顾，您一表人材，再加上温柔，假以时日不愁她不回心转意。”

他半真半假地说：“只是这男欢女爱靠的是你情我愿，强摘的瓜不甜，殿下年纪小，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从今往后，再别出今晚的事了，锦姐儿烈性，再有一次，臣怕她连命都不要，结亲是结两姓之好，结成冤家了可不好。”

景烺怅然，“大学士见笑了，其实，小侄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这被父皇赐了婚，我本该一别两宽渐渐放下的，只是这心里头，日里夜里都是她，要不然，今个也不会做出这等子糊涂事！还请大学士体谅我这一番心意，一定要帮帮我。”

这位二殿下怕是惦记上锦姐儿了。

安仲远不知景烺的心思，只道他真是对锦岚动了心，想着他今个行事虽然孟浪了些，到底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所致，说起来，他要真心求娶锦姐儿，倒比起睿亲王来，来得更合适些。

如此一想，安仲远心里头就软和了几分，拱手作揖，“殿下言重了，臣自当尽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