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百年孤寂

第140章 百年孤寂

岁月静好起来，时光便更是匆匆。有时候，你回忆起几十年前的某个人或某件事，似乎他们就存在于昨天的哪一个地方，中间并没隔着许多个春秋。而有些事却又异常的模糊而遥远，不仅隔着漫无边际的无尽荒野，更恍如隔世。

承善赶着清晨的露水从招水回来，在院中边洗手边问道：

“槿娘，爹娘怎么又起这样晚？这要是在招水，一定要被师父斥责大半天。”

槿娘递过手巾，转过身道：

“你爹娘有事商量吧。”

“我知道，早听你们说了，爹娘在商量给我带个妹妹回家。可是他们都商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妹妹来。妹妹到底在哪里？这么难找吗？”

槿娘无言以对。这几年，屋子里的这两个人越发的不顾忌了。她劝又不好劝，只能绞尽了脑汁想着下一次如何回答承善关于妹妹的问题。

伯陵记得今日是承善回薄山的日子，还特地早起了些。他开了门向承善道：

“又是自己回来的吗？是不是越发胆子大了？”

承善不屑道：

“爹又不是不知，招水的师兄们除了年龄比我长个千八百岁，论功夫修为，哪一个能做我的对手？还要他们保护我么？”

风清也走了出来，不屑道：

“你们爷儿俩，除了互相吹嘘哄骗，再没什么优点！你师兄们不过看你年纪小，所以平日里都让着你几分罢了。亏你还当了真，愈发的狂起来。”

伯陵摇头道：

“承善并没说错。招水那几头破葱烂蒜哪有一个是他对手？若论修为，也只有原希还马马虎虎过得去而已。”

风清想到原希和容真，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伯陵见状，也一脸坏笑在风清耳边小声道：

“不知道原希有没有……”

风清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是不是再没别的事了？孩子在这呢！”

风清笑的，确实和伯陵笑的不是一回事。说起来，还得回到约莫一百年前，让我们再耐着几分性子，看一看那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越州之事不久，西王母去了一趟静笃宫，与玉钦风清一起商议了这两个惹祸精捅的那惊天大窟窿该如何了局。风清坚持主张遮掩扯谎不如直面一切，容真原希二人日后也好昂首磊落立于人前。西王母和玉钦皆直言一切愿听风清安排。

西王母的信送到少鸿案头的时候，他不消看，便知是为了什么。读完信，少鸿自顾轻轻笑了。随即提了笔回道：

“请招水徐上真来。她既是容真密友，又可代表招水。我只同她一人商议此事。”

风清看了信，又大大方方递至伯陵面前。伯陵看完撇了嘴道：

“他倒是痴心。”

“那你许不许我去？”

“别假模假式的了！你这一套我早看够了，难道我说不许，你便不去了不成？别说此番是为了容真他们二人，从前为了不相干的人，你宁愿气死我，不也照去不误！所以我求你，女侠，女上真，你去吧，我求你去好不好？好歹我还能落下个大度的名儿！”

风清被他逗得笑个不住，坏笑道：

“就不怕我不回来？”

“男人孩子都在这，你不回来，是要打算去哪里？再说你……”

伯陵突然停住，起身走到她身后，俯首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奸笑不止。

风清红了脸，转身抬脚便要踹他，伯陵早有准备，抓了她的腿一拉，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背，就势抱在腰间……

伯陵沉沉睡去，风清却没能安然入眠。要去见他，她心中不能不惶恐忐忑。她时常暗自痛恨自己是一个卑劣的坏人，三心二意朝秦暮楚说的正是自己。她心中不安辗转着，忽然，身边的伯陵在梦中叫嚷开：

“风清！风清！风清！”

风清坐起身，凝视着眼前这个待自己如珠如宝甚过生命的人。她不禁在心中呐喊：徐风清，你真是个混账！

混账到了长治宫的时候，同上次一样，宫内空空的，不见一人。

少鸿推门从殿内迎了出来，笑容同他们初识那日一样，露着两颗虎牙，眯着眼睛微笑道：

“来了？”

“哎。”

“我正要开饭，一起吧。”

少鸿招呼风清落座，指着桌子道：

“刚刚买回来的。还好我时间掐算的比较准，尚还热着。快尝尝，可还是那个味道？”

风清望去，正是那年夏天，二人在荆州郡她连吃了六顿的煮鱼糕。她眼眶有些犯湿，后背微微发凉。

“我因担心别人去找的不对，所以自己亲去买的。风清，你不要拘谨。你瞧我都能这样自在，你那日又是怎么劝我的，可全都忘了吗？”

再听下去，风清便即刻崩溃无疑。她压了口茶润润嗓子，说道：

“容真的事……”

少鸿摇头笑道：

“你总是为了别人的事来找我。上次是为了越州百姓，这次是容真。其实你可以常来的，带承善来玩儿也好。他若是不安心，也可随你们一同来。难道以后真要变陌路不成？你从前可不是这么扭捏的人。”

少鸿这样的态度是她万想不到的。风清见他笑容灿烂从容，反倒显得自己纠缠不清一般。她点头道：

“西王母的信，你怎么看？”

“先把饭吃完再说好不好？你知道买这煮鱼糕费了我好多功夫，怎么忍心糟蹋了？”

风清依旧没办法如少鸿一般自在，用手搓搓脑门儿，尴尬一笑。

少鸿心内强忍着，脸上却依旧笑道：

“都怪我那次在招水的时候太过冲动，吓着你了。还有前次醉酒闹事，也给你留了坏印象。放心，再不会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这些日子也细细过了心。那时的我，确是迈不过那一念之差，可你仔细看看眼前的我，是不是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呢？”

风清抬头，终于第一次认真看着少鸿的脸。少鸿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风清也笑了。

饭毕，又喝了会茶，风清终于轻松了许多，她笑着说道：

“容真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一切都听你的。我本就不在意这些，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

风清说完了自己的计划，又静默着捱了一刻钟，她挠挠头，笑道：

“要回去了。”

少鸿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抹失落，他即刻掩饰了，挥挥手笑道：

“我有时间便去看你们，你准不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