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2个月前 作者: 折火一夏
第337章

第337章

路明胡思乱想的时候,楚行已经快步上了楼,走近她身旁,低声问:“怎么出来了?饿了吗?”

罂粟缓缓转过头来看他,不摇头也不说话。楚行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过了一会儿,微微一笑:“看着不像饿的样子,是一个人觉得闷了?”

路明隔天来一趟,这几天楚行除去因公务要见路明外,其他时间都陪着罂粟待在楼上卧房内。起初罂粟极端排斥的时候,楚行坐在床沿边,既不轻易与她进行任何碰触,也不怎么出声逗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无声地看着她。等罂粟终于慢慢确认出他没有恶意,他才慢慢发出声音,时不时说一两句,语气低沉温柔,哄着她将注意力从小猫转移到他身上,与此同时,拿捏住分寸抚摸她的头发和脸颊,又在罂粟拧起眉毛闪躲之前及时将手收回。

除此之外,罂粟所有有关喝水吃饭的事情,都由楚行亲自动手。罂粟如果想拿什么,眼神落到哪里,只有楚行才明白她无声之中的心思,他会起身把东西拿过来,再递到她的手中。

这几天里,罂粟见到的人只有楚行一个。她只要一睁眼,总能看到他坐在床沿,他和她一起逗猫,同她说话,喂她喝水吃药,把水果削成小块递到她唇边。他陪着她所有的吃喝玩乐。罂粟反应迟缓,却也慢慢懂得,她所有的需求都只有经过眼前这个人的手才能拿到。

今天楚行在楼下待的时间长了一些,罂粟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等小猫呼呼大睡,她左右等人不来时,就开始无聊。她先是跑去窗边看一会儿,到后来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慢慢走出房间。

罂粟这些天窝在卧房里,一直以来脸上的表情透出的明显是不愿走出房门的意思,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今天第一次走出来,楚行低眼瞧着她的神色,仔细观察了片刻后,微微一笑,抚摸了一遍她的额头。

这一次他掌心的温度在她额头上停留的时间较之前几天都要长一些,罂粟闪躲了一下,没能躲开,反而整个人被楚行抱进怀里。

她的发顶被他亲了一下,感觉到他低下头,挨在她的耳廓边缘轻轻说:“乖,我们回卧房,好不好?”

罂粟有些迟疑,但还是推了他一下,她力气轻,没有推动,但招致了楚行低眼瞧她,只见他微微一笑,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楼下的路明看到这一幕,很快识趣地退出了客厅。

楚行一直把罂粟抱进卧房,将她放到床上,又拽过被单给她掖好。做完这些,他也跟着褪了拖鞋上床,侧躺在一边。罂粟睁大眼看他,楚行的语气低缓温柔:“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一个冬天过去的时候,罂粟仍是有些懵懂迟疑的模样。她对陌生人的排斥程度少了一些,但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不会笑,眼珠也甚少动,只偶尔会皱一皱眉,眼神则看上去仿佛有些雾蒙蒙的,含着层烟气一般,让人看不清楚她真正的情绪。

大多数时候,她仍旧活在自我之中,不肯讲话,也不怎么肯搭理别人的话。倒是越来越喜欢抱着小猫趴在窗户上看外面,偶尔也会下楼在客厅里待上半天。这期间蒋绵又来过,都是刚刚在客厅坐下就被卧房中的楚行叫管家打发了回去。如此两次后,蒋绵便不再来。

而罂粟对楚行的态度时好时坏。有时会安静坐在床上,等着楚行把药和水端过来,在他手心里把药吃下去,态度乖顺;但有时又明确排斥楚行的靠近,这个时候她的眼神瞧着有些古怪,像是有一些厌恶和害怕,又不全是这两种情绪,等楚行再细看的时候,罂粟已经别开脸避过他的视线,眉毛也拧成一团。

鄢玉来检查过几次,每次的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给楚行的建议也都只有言简意赅的一个字,等。路明到后来对鄢玉过分潇洒的诊断方式看不下去,一次送鄢玉出去的时候,讽刺他道:“古语说一字千金,说得就是鄢医生这种人吗?”

鄢玉脸皮厚得很,丝毫不以为意就把话接了过去:“那可不就是吗!”

楚行对鄢玉的话却仿佛一直很平静。罂粟几个月里没有踏出楚宅一步,他陪着她,便也同样没有踏出过一步。所有的事都交给路明打理,路明拿不准的,楚行统统只有一句话:“你自己酌情办。”

路明酌情办了两个多月,终于觉得自己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弯了腰。在一天清早跑到楚行面前痛哭流涕,只差没给他跪下:“这些事真不适合我来做啊楚少爷!您就拨冗去亲自处理一下可以吗?楚宅保卫森严,您出去一天,罂粟小姐她也不会少根头发的!”

楚行一边听一边给罂粟喂鱼粥,等路明哭完,他的鱼粥也喂到最后一口。楚行在路明眼巴巴的眼神底下把瓷碗放到桌上,慢慢地说:“我一点儿冗都拨不出来。”

“……”

路明抱头绕着楚宅的海棠树转了一个白天,第二天仍是跑到楚行面前。这次他依例汇报完公务,没有急着走,而是在客厅里磨蹭了良久,用来尝试跟罂粟打招呼。然而无论他怎样套近乎,罂粟都是一种爱搭不理的样子。楚行冷眼看路明耍宝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够,把一旁一直嗡嗡作响的手机拿起来,起身去了阳台接电话。

路明眼看楚行走了,压低声音,把憋着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罂粟,你天天在这里待着就不觉得闷吗?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有多精彩,你去逛街,去马场,去打球,再刺激点儿的还有去夜总会什么的,能跳舞能喝酒还能看帅哥,这些都比待在家里好玩嘛。”

他说了一堆,罂粟都无动于衷。只有在听到夜总会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睫毛才仿佛颤了颤,半抬起眼皮来。路明想要的本来就是这种效果,见如此顺利,更是乐得没边,冒着被杀头的风险继续谆谆劝诱:“想去夜总会是不是?那你赶紧去跟楚少爷提啊!他肯定带你去!而且你做什么我相信他现在都不敢反对你!想想看,那真是个纵情享乐的场所啊!要什么有什么!樱桃!蛋糕!香槟!美男!猛男!小白脸!统统都有!而且咱楚家办的夜总会都是走的中高端路线,你去了第一次保证就想去第二次!你可记着啊,等楚少爷回来你就跟他提!千万记着啊!”

等楚行回来,路明已经恢复成抖腿望天花板的若无其事模样。楚行一坐下,衣袖就被人抓住。他转过头,见到的就是罂粟一直盯着他瞧的直勾勾眼神。尽管罂粟不吭声,但一直被这么看着,楚行的眼角也有微跳的感觉,偏过眼问路明:“你跟她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闲谈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路明在楚行淡淡的眼神底下住了嘴,顿一下,说,“罂粟她在宅子里闷了这么久,我刚才就跟她多说了两句夜总会的事,结果没想到她很感兴趣。反正最近夜总会事务也多,您不妨带着罂粟顺便去一趟,她散心,您处理事务,您看怎么样?”

路明说完,楚行一个眼神扫过来,平静道:“迂回得不错,都敢算计到罂粟头上。”

路明后背一股冷气自下而上窜起来,楚行不再理会他,握住罂粟抓他衣袖的两只手,低声道:“真的想去?”

罂粟不答,楚行又说:“你点一下头,我们今天晚上就去,行不行?”

他把这话连续说了三遍,罂粟终于听懂。想了想,看他的眼神里却依然带有明显抵触的情绪,跟着还松开了抓他袖口的手指。楚行紧紧包住她的掌心,不容许她往后缩。他低眼看着她,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温声说:“好了好了,我们今天晚上去夜总会。”

傍晚七点,车子在楼下等的时候,楚行还在卧房中给罂粟穿衣服。

他以前没怎么做过这种事,罂粟生病后,自己做不好,打理她的起居就成了楚行的事。从穿衣到洗澡,这几个月里所有私密的事都由楚行一一做过。罂粟起初抗拒非常,还甚至为此扇过楚行一个耳光,到了后来,不知是出于被迫还是习惯,楚行给她穿戴衣裳的次数多了,罂粟便慢慢安静下来。

今晚楚行照旧给她扣内衣时,指尖无意间拂过她的胸前顶端,本来面无表情的罂粟突然一个瑟缩,肩膀一侧,避开了他的手。

楚行对她的反应像是已有预料,给了她一个微笑,低声说:“怎么了?”

他的语气和平时略有不同,带着一丝两人私语时的暧昧,像是将点未点的零星火药。之前他拖罂粟上床时,总是喜欢含着她的耳垂,用这样的语气说一些调笑的话,然后便会看到她的脸上从耳根开始,一点一点浮上软软的粉红。

今天他在她耳边这样说出来时,却看到罂粟又是一个瑟缩。她的眼始终垂着,嘴唇也很快抿起来,过了一会儿,脸上渐渐变得像霜一样白。

楚行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停了停,换了语气,轻声哄她:“什么都不做,只穿好衣服,然后一起去夜总会,好不好?”

单是给罂粟穿衣服,就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等到了夜总会,已是将近九点。车子缓缓驶进后院,早有夜总会的负责人老宋搓着手等在门口,哈着腰一溜小跑跟到车子后面,然后毕恭毕敬等着楚行下车。

等到车门一打开,老宋不敢多看,立刻弯下腰去,谨声道:“楚少爷!”

他的话音落地,已有保镖将车门打开,楚行按住大衣下摆跨下车来。却不理会他,只又回转身,俯下身,去抱车子中的另一个人。

老宋眼梢扫到,微微一愣。很快眼帘中便出现一双骨肉匀亭的腿,膝盖以上光裸,膝盖以下用黑色丝绒长筒靴套着,还有尖细的高跟在。再往上看,便是女性窈窕的身段,以及罂粟那张容色逼人的秀丽面孔。

老宋又是愣了两愣。

尽管院中光线稍微昏暗,他也还是能发现罂粟今天与以往的不同。以往罂粟和楚行前来,总是沉默地站在楚行稍错一步的位置上,表情带着傲慢与骄纵,眼神则像锥子一样尖锐。他在夜总会一待十年,熟稔这里所有肮脏和残忍的事情,却从未对罂粟那双刻薄到能说话的眼睛产生免疫。

然而今天再看到罂粟,却截然不同。不只是她依偎着楚行的动作,和楚行横亘在她腰际的手;还有罂粟脸上仿佛是茫然和懵懂的表情,如同根本不认识他一般,眼睛对上他的时候,竟没有居高临下的鄙夷,只有小心翼翼的探究。

老宋迟迟没回过神来,一旁路明急得轻咳一声,他才如梦方醒,肩膀一抖,更深地哈下腰:“楚,楚少爷!罂粟小姐!”

楚行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径自揽着罂粟往里面走。路明跟上去,被老宋一把拽住胳膊,压着嗓子说:“……罂粟小姐,罂粟小姐那是怎么回事?!”

路明把衣袖从他手里慢条斯理拽出来,“嗯”了一声,道:“就这么回事儿。”

“她是疯,疯了?”

“你要是敢当着楚少的面说她疯了,”路明瞥他一眼,“我保证你再也听不见今晚12点的钟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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