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间

耽误了几天时间，等夏玥再有空去茶馆听书时，上次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她坐在上次的角落，听着截然不同却同等精彩的故事，只觉得怅然若失。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觉得那个故事格外熟悉，似曾相识。

夏玥耐着性子等老先生讲完。茶馆里的听客陆续走完后，老先生如上次一样，半眯着眼睛独自饮茶，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夏玥径直走到老先生身边，竟无人阻拦。“您好。”老先生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没有半点反应。夏玥只能自顾自地说下去，“先生，我想问一下，上次十皇子故事的结局。”

老先生依旧一动不动，任夏玥不知所措地杵在旁边。一个服务员好心提醒道“老先生是不会重复讲过的故事的，这是茶馆不成文的规定。姑娘你没听完故事，只能说是缘分不够，既是缘没这个缘分，何必强求呢。”

“我只是想知道结局。”夏玥坚决得近乎固执。老先生毫无预兆地开口道，“知道结局又能怎样呢，再多的情仇爱恨，都已掩盖于尘土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去的撕心裂肺，如今也只是个供人茶余饭后消遣的故事。”

夏玥僵在了原地，竟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心痛。她又等待了半分钟，确定老先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后，才缓缓离开。

快出大门时，一个中年妇女叫住了她。“小姑娘，你打听的那个故事恰巧我听完了，我可以告诉你结局。”

夏玥是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的，但她实在是急于知道故事结局，因此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女人的身旁。

“那老先生讲得玄乎，我就简单跟你叙述一下吧。雪月阁的阁主是一位妙龄少女。在一次行刺皇室成员的任务中，她被禁军发现，负伤后躲入了一处偏僻的宫殿，在那里遇到了十皇子。十皇子帮她支开追兵，阁主便欠了皇子一个人情。后来两人成了朋友，实则抱着相互利用的心理。结果没想到阁主动了芳心，自愿堵上整个雪月阁助十皇子登基。最后十皇子如愿登基，雪月阁阁主却死在了战争中。”

夏玥眉头紧锁，心里愈发堵得慌。这个故事，感觉不太对……但是哪里出错了呢？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细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夏玥狠狠地捶捶太阳穴，妇人关切地去摸她的额头，“姑娘哪里不舒服吗？”夏玥触电似的站起身，猛地后退数步，把妇人吓了一跳。

“抱歉”她勉强维系着基本的礼貌，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老先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密切关注着夏玥的一举一动，目光带着探寻的意味。

“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熊雨琦瞥了眼手机，有些烦躁地把它揣回口袋。不知道谢冠言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隔三差五地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在校园里待着能出什么事。熊雨琦很快把这些异常频繁的问候抛到脑后。

操场边上围着一堆人，高举着手机不知在做些什么。熊雨琦耐不住好奇心，挤过去凑热闹。

扒开层层女生，熊雨琦赫然发现目光的焦点正是自己前两天遇到的金发学长。面对众多热情的女同学，学长的笑容略显局促。

熊雨琦脑门一热，冲上去挡在晋卓川面前，大声嚷嚷道“都散了吧，散了吧，八百年没见过帅哥似的。”女生们被扰了兴致，一肚子的火。认出是“臭名远扬”的熊雨琦，只能自认倒霉地四下散去。

晋卓川看着眼前的一出“美救英雄”，眼底划过一丝深意，但很快在熊雨琦转过来前掩饰好了。他熟练地咧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好巧，又碰见你了。”

熊雨琦撇撇嘴唇，带着调侃之意道，“长这么醒目就不要招摇过市了啊，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女生都如狼似虎嘛。”晋卓川笑容越发耀眼，那是任何女生都招架不住的魅力。“谢谢学妹出手相助，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认识一下呢。”

熊雨琦摸了摸鼻尖，反倒不知所措起来，“嗯，大一的熊雨琦。”晋卓川同样进行了自我介绍，随即不等她反应，握了握她垂在身侧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熊雨琦直接愣在了原地，指尖似乎还留有男生的余温，红晕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在脸颊上蔓延开。她支吾地告别，胡乱扯了个理由慌张地离开。

目送熊雨琦“落荒而逃”，晋卓川挑起一边的眉毛，笑容里多了几分戏谑。“看来游戏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呢。”

一个长相清纯的女生扭捏地走到她面前，想交换电话号码。大学生的搭讪方式，无聊至极。他的笑容转瞬淡了下来，眸光冷冷地瞥向女孩。猎物不在这里，他没有心思跟无关紧要的人周旋。

阴冷危险的气息在他周遭蔓延开，女孩莫名觉得脊背发凉，眼前的男生和方才温柔阳光的学长判若两人。她一刻不敢多待，匆匆离开。

他依旧站在阳光下，却已毫无温暖可言。

和善，不过他作为猎手的伪装。而猎手，总是要先以猎物的模样出场。

翡灵山

黑龙卧在山洞中疲惫异常。他已经数日未合眼了，昼夜不停地查看银蝶带回来了消息。人海茫茫，寻找面目全变的冷玥谈何容易？但尽管希望渺茫，他也丝毫不敢大意，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冷玥错失了返回魔界的机会。

洞口传来响动，子夜连眼睑都不想抬起，低吼道“这里不欢迎你，染玺。”洞口处出现一条绿色的巨蟒，“嘶嘶”地吐着血红的芯子。“长子将族中事务尽数交予了次子，让这次子好生受宠若惊。”

子夜没力气同染玺周旋，全当没听到他的阴阳怪气。染玺不依不饶地盘在洞口，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子夜终于抬起了头颅朝向绿蟒，“你到底想怎样？权力都交给你了。你不是一直想胜过我吗？现在你赢了，还有什么不满足。”“不是我赢了，是你弃权了。”染玺滑入山洞，蛇鳞在石子上摩擦发出轻响。“我想要的胜利，不是这般。”

染玺环顾四周纷飞的蝴蝶，“你还在找魔主。”子夜没有作答，偏头继续关注银蝶带回来的消息。

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染玺知道再多说也是自讨没趣。那个魔主在子夜心中分量，远高于那不知所谓的好胜心。

“期待你成功后，再凭本事从我这抢回权力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