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盘道

大不可陪同王老爷子回到会馆，找了一个贵宾休息室作为临时工作间，并特意告知这里很干净，可放心使用。小球童们大概因为无事可做，且受好奇心驱使，坚定不移地扎在惠子堆儿里。

老爷子注意到大不可的特意，但他根本不在意，邀请小球童一同到休息室。大不可又特意提醒说：“这样会给您带来不方便”。他只是笑了笑，便招呼大家进去。这里很宽敞，足有80平米，墙壁和天井的装潢富丽堂皇，家具古色古香。有吃的有喝的，棒极了。红木茶几上摆放着各式点心、新鲜水果，酒柜中摆放着十几种酒，老爷子未必叫得出品牌名，但准会认定它们价格不菲，暗自庆幸没有把球友带到这里来。

坐定，老爷子大方地告诉小朋友们，桌上摆的随便吃。他带头挑了一个大个头的樱桃塞到嘴里含着，樱桃把儿在俩嘴角间游动。挺好，您就这样逗孩子们玩吧。就让惠子代您受过，躲避不方便吧。

“海伦，请给老爷子讲明裁判的作用及吾辈与裁判的不同。”老钱不在的时候，老爷子爱跟有几分'野味儿'的海伦搭讪。

惠子主动与廖明私下连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扼要叙述了一遍。欺骗，是老爷子给惠子们定的罪，廖明却全面否定：罪在定规矩的人，惠子错在未能阻止老爷子无理取闹。唉，都怪惠子不能高瞻远瞩，慧眼识破规矩漏洞。唉，就是识破了，尚需鼓足勇气，去一针见血，去据理力争，去坚定不移，去因地制宜……。唉，真背运，有理走遍天下？无理横行四方？这世道堆满了矛盾。有理无理都是人说了算，平白无故，劈头盖脸挨了一通呲儿，被虚拟的惠子向廖明虚伪地点头哈腰，真实的惠子又无言以对。学人样儿，背地里发几声牢骚而已，过嘴瘾。廖明一通咆哮，气顺了。可怜的惠子奢望的一句安慰话没来，命令到：一，他说的话要保密，千万别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二，立马儿设法安抚那颗充满教条、善良、貌似纯粹、滚烫又脆弱的垂垂老心；三，尽快去球场完成测试，并带上小球童们。

海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老爷子给摆平了。咋办到的？理是要论的，论是讲方法的，方法是不拘一格的。懂了吗？懂不懂都到此为止了，总不能把人性都抖搂一遍吧。

“主啊，您老若是事前授权吾辈做裁判，那一个都会乖乖听话，秉公执法，绝不会有一丁点儿家奴怂样儿。”海伦说这句话时，阿春在一旁模仿，举手投足都很像，中段胸腰腹跨欠火候，口衔薯条（天宪，酥脆）颇具象征意义。

道德要引领行为，但不能包装规则。这一点老爷子是清楚的，但他老人家学贯中西、博古通今，习惯性地站到自我堆砌的道德制高点上放高炮，见高不见远。惠子也试着架个高炮，力争打得更高更远。老爷子您听好了。

“咱们好好盘道盘道，文老爷子在天上看着您呢，看您站在惠子越来越类人甚至超人的时代，如何去阻止人被冒犯，又如何去促进人获得更好的服务。让惠子去接受人的测试吧，让廖先生放开手脚去纵览全局……”没人模仿，整个房间成了惠子的一言堂。一通高屋建瓴的排炮见效了，老爷子慢吞吞咽下樱桃肉，吐出核，说：“去去去，去测试去。去找廖明这臭小子去，都去。”大不可推门而入，惠子一干借机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