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明咳了半晌直起腰，指着他喘气道：“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放了她。”
他听了这话乐不可支，故意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露出一排洁白的齿看着她笑，眼中染上欲望，“我是不是男人，她最清楚。”
“你……”赵奕明突然暴起，幸亏两侧的人眼疾手快将他跪按在地上，他双眼猩红，身体不住地发抖，喉咙间传来模糊不清的嘶吼声，布满碎石的地上渐渐渗出一滩血迹。
耻辱感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原媛全身，岩坤的话如同匕首似得狠狠扎破她最后的尊严。
她转过身揪住岩坤的衣服颤声哭求：“你放他走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他走吧…”
“好。”他答应得干脆，手一挥便有人将一把枪放在他手上。
他松开她，将枪口对准远处的树林，“嗖”一声，一个带着红色尾巴的物体快速飞出去，精准地扎进数百米开外的一具树干上。
是一把记号枪。
“喏，看见那了吗？”他指着前面的红色记号，另一只手夹着烟送进嘴里，吸过一口后，将烟嘴伫在桌子上，烟头上的烟雾徐徐升起。
“在这支烟燃尽前，他能跑到那，我就放了他。”
赵奕明冷嗤一声，对于他说的话不屑一顾，在原媛没走前，他绝不可能离开。
那支只吸过一两口，下面还有很长一截，在它燃尽前跑到标记处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赵奕明纹丝不动地半坐在原地，他的膝盖骨再次裂开，现在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原媛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她摸不清岩坤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拿他们寻开心。
岩坤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机会不是天天都有，我也不是每天都有心情给你机会。”显然，他的耐心即将耗尽。
还是无人动身。
他猛地站起来，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抵在原媛太阳穴处，目光狠戾地盯着赵奕明，语气阴寒：“我让你跑，听见没有？”
赵奕明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因为剧烈咳嗽而涨得通红，眨眼间，他的脸又变得惨白，连嘴唇都泛着无力的白。
他看着原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颤了几下，接着便拨掉她扶在胳膊上的手，跛着腿朝记号处跑去。
“唔，这就对了嘛。”岩坤满意地笑笑，将枪从原媛脑袋上放下来，转而对准正在费力跑着的赵奕明，他的身形摇摇晃晃，瞄准的枪口也跟着左右摇摆。
“你要干什么！”她看见他的动作，想也不想扑上去就要夺他的枪。
“你说话不算…”她的话还没说完，岩坤手一歪，子弹“砰”的一声出腔。
一声模糊的惨叫声响起，赵奕明的身影消失在半人高的丛草中。
他收回枪，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你要是不动，兴许就打不着他了。”
原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震住，很快她反应过来，双眸渐渐燃起恨意，而他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地对着她笑。
片刻后她转身飞跑向前方那片草丛中。
“去，把他俩带回来。”他吩咐身旁站着的几个手下，说罢坐回椅子上，像欣赏着什么珍世藏品一样，兴趣十足地看着前方消失不见的二人。
阴云散去，太阳出来了，照得直晃人眼睛，站在一旁的士兵利落地撑起一把大篷伞，岩坤周身落满阴影，他扬眉而笑，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没有。
呵，好戏才刚刚开始。
前方乱草中沙沙作响，两个穿着作战服的彪形大汉架着赵奕明走过来，旁边的原媛被反扭着手臂一同带过来。
还没站稳，她便开口求道：“岩坤，你放过他好不好，他流了好多血，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她的手上沾染着血迹，胸前的衣物也被污泥蹭出一道一道的痕迹，整个人几乎跪在地上，眼中屈辱与绝望交织。
“这样就不行了？赵先生未免也太过娇气，这才哪到哪。”他眼神示意旁边，一旁的人点点头转身朝后面的库房走去。
赵奕明奋力挣开左右束缚他的两人，“小媛！你站起来，不要求他！他这种人早就没有了良知，再怎么求都没有用！”
岩坤不以为然地笑笑，朝原媛道：“你听，他不需要你替他求情。”说完站起来拍拍裤腿，“好，既然赵先生这么有骨气，那咱们换个玩法。”
刚刚走进仓库里的手下已经出来，手上还多了一个黑色手提箱。
岩坤抬了抬下巴，那人立刻蹲下，麻利地打开箱子，掏出一个小包裹一样的物体，走到赵奕明脚边。
她霎时有种不详预感，奈何手臂上的阻力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她一面看着岩坤，一面看着那个小包裹被扣在赵奕明的右侧大腿处。
与包裹相连的还有一个磁吸扣，“咔哒”一声轻响，小包裹与吸扣紧紧箍在腿侧，仅靠人力甚至都无法转动。
“别害怕，只是一小包炸药。”他解释道，随后亮出手里像钥匙扣一样的东西，“引爆器在这里。”
他将手摊开靠近原媛，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躺在手心上。
“想要吗？”他笑得阴森。
她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引爆器，半晌，才战抖地伸出手去拿。
他蓦地收回手，扬高胳膊朝前狠狠一甩，黑色的小盒子在空中飞速掠过一条弧线，淹没在茫茫野丛中。
接着他按下手中另一个开关，发出“滴”的细微声响，开关顶部有一盏红色小灯，开始不断闪烁着。
他抬起腕表和开关上的计数比对着，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意，“五分钟，计时开始。”
原媛不可置信地摇头喃喃，看向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病，“疯子！你简直是个疯子……”
她手脚并用地爬到赵奕明身边，企图将捆绑炸药的磁扣掰开，可越掰越紧。
她转头看向岩坤，神情几近绝望，“你想玩？好，把他身上的炸药拆了绑在我身上，我陪你玩。”
他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晃了晃手里的开关，“计时已经开始了，如果还不去找，那么五分钟以后，嘣…”
他的五指相合又绽开，像放烟花一样，嘴里也模仿发出烟花爆炸的声响。
她浑身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恐惧。
回头望向赵奕明，那一枪打在的右侧肩胛骨上方，子弹正好打穿肩膀，他还穿着昨天那件蓝白条衬衣，鲜血顺着手臂浸透了衣衫。
比起当初她只身被囚在山寨中相比，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只会令她痛苦倍增，尤其那个人还是赵奕明。
她欲哭无泪，准备转身再次朝草丛中跑去。
“小媛！”赵奕明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此时已被折磨得已经虚弱不堪。
原媛听到呼喊声回头望向他，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下来。
“你最好把他带上，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再说了，多个人更好找。”他拿起枪在后脑勺蹭了蹭，漫不经心地坐回椅子上。
原媛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赵奕明右边，半蹲下轻轻架起他的胳膊绕在自己后脖上，“奕明，我对不起你。”她轻声呢喃。
“没有，小媛，你不要这样想，这和你没关系。”赵奕明憋着一口气借力站起来，二人相搀着朝前方乱草丛中走去。
岩坤看着他们相互依靠的身形，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烦躁，手边的计时开关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这让他更为气恼，可他不知道这恼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能让人丧失理智。
前方草丛中。
原媛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流，她恨自己不争气，在最关键的时刻却轻易地被击垮，更内疚因此连累赵奕明受到无端的伤害。
“小媛，别哭了。”赵奕明气喘吁吁，听起来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拉过原媛，捧起她的脸拭掉上面的泪痕，压低声音郑重道：“小媛，你听我说，我带了一个紧急报警器。”
说着从衬衣内兜里掏出一个手环模样的东西塞到她手里，样式小巧简单，如果不细看倒颇像一个头绳。
“这是单位发的，我担心出现意外所以就带上了，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幸亏没被他们搜去，但是这里没信号，你带着它往前跑，等到有信号的时候就可以报警求救。”
“不，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她果断地将他的手推回去。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小媛。”他的喘气声越来越重，“咱们俩在这一个都跑不了，我现在腿有伤，根本跑不远，等报了警之后你再带着警察来救我。”
“不行，我不会走的！”她拼命摇头，她知道这些都是哄骗她的话，若真是走了，他便生死难料，这种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奕明，再说如果这是在境外，这电话不就拨不出去了。”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先碰碰运气，只要你能出去，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不然…不然到时候……”他突然哽咽住，“到时候我怕他把对付我这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他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从昨天到今天短短数小时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当时她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生活了数个月，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看争执不下，于是先答应下来：“好，手环我拿着，咱们先找到引爆器，把炸药解除了我再走。”
他还想争辩，原媛一口打断：“好了奕明，时间要不够了，你待着不要动，我去找。”说完她便往前小跑起来，边不放心地回头叮嘱：“在原地不要动，等我回来。”
她看见赵奕明的嘴唇上下张合，神色焦急，但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当务之急得先解除他身上的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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